几年前,我在网络上写过一部连载小说,《拿什么爱你,我的孩子》,里面的主人公叫王浩森,从他出生写起,写到他高中二年级结束。读者余犹未尽,希望我一直写下去。当时我是不打算写的,留个悬念多好,读者可以有无限多的想象空间,仁者见仁 智者见智嘛。
时间过去了五年,王浩森从少年变成了青年,我觉得有必要写一篇续篇,给读者一个交代。我明白,续写文章大多是出力不讨好,也许会落个狗尾续貂,画蛇添足的嫌疑,可是我顾不了那么多,我是不吐不快。
一
王君做校长时间久了,未免有些刚愎自用,也沾染了一言堂作风。王浩森转学到宁夏,第一次考试,考了班级倒数第一,李霞接受不了现实,哭了一天。晚上王君回来,她跟王君说,我们是不是在孩子问题上,从根上就做错了?
王君并不认可李霞的观点,不耐烦地把胳膊一挥,训斥道,教育孩子我比你有经验,我搞教育近二十年,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都多,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你只要做好我跟儿子的后勤保障,别的不用你操心。
李霞在教育孩子问题上是没有主见的,王君这样说她,她无可反驳,唯有擦干眼泪,给父子俩做晚饭去了。
王浩森知道自己考砸了,怕王君收拾他,一天都窝在自己房间里,做出一副自我反省的假象。本来他是躺在床上刷手机的,听见大门响,知道他爸回来了,他蹭地爬起来,把手机藏在枕头底下,慵懒地坐到写字台前,将数学课本摊在桌子上。王君工作忙,可是再忙也不会忘记关心王浩森的学习。他时常会突然袭击进到王浩森屋里检查。王浩森早已练就了一套应对本领,他把笔捏在手里,做出一副写作业的架势。他好奇心强,耳朵伸得长长的,捕捉着客厅里父母的对话。听见父亲训斥母亲,他知道此时是安全的。把嘴一撇,不服气地哼一声,小声嘀咕着,等我翅膀硬了,才不把你放在眼里呢,什么狗屁校长。
面对儿子这样的成绩,王君已经心无波澜了,可是让他死心,他又心有不甘。他马不停蹄地给王浩森每科都找了辅导老师,他是校长,不愁找不到优质老师,而且还是心甘情愿,免费的老师。王君给儿子已经规划好了,先高考,有了考试成绩才能有机会走下一步路。下一步路就是,给王浩森去医院激光治疗近视眼。王浩森个子一米八五,不胖不瘦,身材挺拔,皮肤白皙,不当警察可惜了。王君当年高考,理想是警校,将来当一名警察。可惜他个子低,第一关就被淘汰了。也算老天有眼,让他儿子在外表上弥补了他的缺憾。
王浩森本来近视度就不高,之所以戴眼镜,是想给他父母和老师留个刻苦学习的印象,学习好的同学,不都戴眼镜吗?戴眼镜是努力刻苦学习的标签。王君怕王浩森分心,并没告诉他高考结束给他激光治疗近视眼,王浩森学习不行,包打听能力却很强,要是让他知道了,问东问西,哪还有心思学习。
转眼就到了高考日子。王君没送王浩森去考场,而是让他自己走着去,考场不远,走路十几分钟。王浩森很高兴,没有父母在跟前,他耳朵根清净。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王浩森迫不及待地约了同学去放风,他跟同学勾肩搭背着走出校门,眼睛余光看见他爸他妈站在校门口,他赶紧把胳膊从同学肩上拿下来,兴冲冲地跑过去,他以为父母要领着他去吃大餐,庆祝他高考终于结束了。同学瞅见王校长,脚底下抹油,撒腿就跑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王浩森老远的就问。
他妈接过他手里的透明文件袋,笑得合不拢嘴,没说话。他爸一向秉承着宁愿给孩子一颗好心,也不能给孩子一张好脸的原则,严肃地说,接你去银川人民医院激光治疗近视眼。
王浩森一脸惊讶,问,为什么?王君继续严肃着,说,跟着去就成了,哪来那么的废话?如果把这种精神用到学习上,成绩肯定就上去了。王浩森心情好,没计较他爸又来这一套。转过头问他妈,妈,这到底是为什么嘛?他妈一向娇惯他,不满丈夫都到这个时候了,还隐瞒,没意思嘛。于是说,先坐上车,路上慢慢说。
王浩森脑子里装满了为什么?憋不住,又问他妈,连夜去吗?五十多公里山路,我爸能吃得消吗?李霞笑着说,你爸找的那个北京眼科医生,全国有名,这几天刚好来银川做巡回手术,很难预约,你爸费了老鼻子功夫,才预约到明天上午八点做手术,所以要连夜赶过去,在医院旁边的酒店住下,为的是不耽误明天早上的手术。
王君大踏步朝自己的汽车走去,李霞跟王浩森紧随其后,其实王浩森的大长腿几步就能超过王君,他是为了照顾到他妈,才落后的。一家三口坐上了车,王浩森坐在副驾驶,他要给他爸看路况,顺便观察他爸是怎样开车的。他都想好了,暑假回到老家就报个驾驶学习班,把驾驶证拿下来。
路上王君依然严肃着,王浩森也不敢多说话,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群羊,他赶紧提醒他爸,爸,小心点!前面有情况。王君思想正在开小差,幸亏儿子提醒,他把车速放慢,让羊群先过。
王君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说,我都给你把出路想好了,军校,警校,航空。这三个学校将来不愁找工作。王浩森听了,一时间没说话,他将来干什么,他从来没想过。王君侧脸看了看儿子,儿子俊朗帅气,让他打心眼里自豪骄傲。
你是咋想的?王君问。
没想过。王浩森老实回答。
王君心里的火就冒了出来,考虑到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再说了,他的火发得也太多了,他自己都懒得发了。
李霞在后面说,儿子刚考完试,让他放松几天,别逼他。李霞就是这样,从来不配合他,怪不得王浩森没出息,慈母多败儿。王君在心里恼怒着,把车子开得呼哧带喘的。王浩森说,爸,你今天开车不在状态,等我考了驾驶执照,我来开车。王君劈头盖脸训斥道,一个个本事大得不得了,不会走就想飞!李霞跟王浩森没接话,车里一片寂静。太阳落下去,夜幕笼罩过来。对面来了一辆车,开着大灯,强光刺激得王君睁不开眼睛,他骂了一句国骂。王浩森附和着说,该骂,缺德嘛。
晚上视线不好,他们到银川都十点多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按照预约,王浩森顺利做了手术,为了确保安全,王君花了两万块钱,给王浩森做了最贵的一种手术。王君选在这个时候给儿子做手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高考结束后,知分填报志愿,分数线没出来,刚好是个空档,手术后恢复一段时间,等高考成绩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参加那些对视力有严格要求的院校面试。
二十五天后,高考成绩如约而至,宁夏的高考录取分数线果然比内地低得多,而且还是沿用的标准分,满分九百分。就是说,成绩越高,按比例换算出来的标准分就越高。内地早就改回了原始分,满分七百五十分。
王浩森考了四百九十二分,这个分数在内地只能上专科学校。可是在宁夏,却是上了本科分数线。
王君和李霞高兴得合不拢嘴,尤其是王君,可是扬眉吐气了。走进学校大门,他的腰杆一直是直挺挺的,挺得久了,都酸困了,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地捶一捶,揉一揉。
民间有个流行说法,叫高考考学生,报志愿考家长。尽管王浩森的成绩比他自己估的分数低了六十多分,尽管他的成绩只比二本录取分数线高了两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上了线。王浩森有理由居功自傲,趁机提出原来不敢提的要求,王君和李霞都一一满足。李霞私下又给王浩森奖励一笔钱,王浩森拿着钱跟同学放飞自我去了。他高考是给父母考的,填报志愿当然是父母的事了。
王君自觉身上的责任重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越过当地招生办,带着李霞跑到银川,租了酒店住下,准备打持久战,然后马不停蹄地利用他在教育系统的人脉,东打听,西打听,最终锁定了一个号称填报志愿的专家作指导。
王君留了一个心眼,不打算全部依赖专家,凡事自己也要动脑筋,否则就被动了。他跟李霞把白天专家的意见拿到酒店,两口子熬夜探讨,商榷。王君虽然不认可李霞的能力,可是这种事也只能跟李霞说,家丑不可外扬,只当是找个倾听对象吧。由于有了四百九十二分这个金刚钻,两口子就任性起来,觉得专家的建议未免太大胆,为了保险起见,就摈弃了专家建议的那些个学校,自作主张选了另外的几所学校。
经过三天鏖战,在高考填报志愿窗口即将关闭的前十分钟,终于递交了志愿表格。
等待录取结果是漫长的,也是煎熬的,甚至比高考还折磨人。两口子都瘦了,王君的大肚子也不饱满紧凑了,而是以眼见的速度松懈了。尤其是在侧睡时,犹如一只瘪了的布口袋,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倾泻在床上。李霞腰上原先甩都甩不掉的游泳圈,也少了两圈。
录取结果终于出来了。有结果还不如没结果,没结果起码还有希望。两口子沮丧极了,后悔没听专家的建议。专家建议的那几所高校,今年全遇上了小年,录取人数大大高于报考人数,就是说,只要报考,就能录取。两口子肠子都悔青了,专家到底是专家,不服不行呀。
于是,两口子开始互相指责,埋怨,都把责任朝对方身上推,眼看要打起来了。
王浩森抱无所谓态度,他高考是给父母考的,高考结束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管他是什么学校呢。跟同学游山玩水,夜夜笙歌,先玩尽兴了再说。
好在录取王浩森的是中原的一所民航院校,虽然名气不大,可是也算是王君当初理想的三个院校之一。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阴,报志愿时,作为备胎,却被选中了。
高考录取通知书收到后,王君一家子回到家乡。王君和李霞免不了虚荣,决定给王浩森办个热热闹闹的升学宴。当初王浩森转学到宁夏,亲戚同事都知道他是败走麦城,如今拿着本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凯旋归来。其中的艰辛,无奈,失望,自己不说,谁能知道呢。
王浩森没有参加自己的升学宴,他忙得不可开交,要把之前缺失的东西补回来,日理万机,没空亲自莅临。
升学宴的第二天,王浩森凯旋归来,他又忙活起来了。王君没把收红包的明细告诉给儿子,关键是他觉得没必要跟儿子说,人家给红包是看在他的面上,如果抛开王君是王浩森父亲的身份,谁认识王浩森呢,所以红包理所当然归他王君。
王浩森没见到红包,想当然的认为没收到红包。他爸的同事不给红包就不追究了,人走茶凉,这个人情世故他懂,亲戚不给就说不过去了,他爸脸皮薄,不好意思追着要,他不管,该要的一家都不能免。王浩森列了一个名单,挨个去催要。
排在第一的是他大堂哥。大堂哥是一家大公司的白领,给的红包应该不薄。他给大堂哥打电话,说是好久没见,坐一起吃顿饭。大堂哥心里纳闷,昨天才吃过升学宴,怎么今天又吃饭。他也没多想,只当王浩森嘴馋,他从小就嘴馋,记吃不记打。于是就答应了,地方由王浩森定。
大堂哥因为比王浩森大好几岁,平时也不太走动,因而共同语言不多,两人吃着饭,东拉西扯说着话。吃罢饭,大堂哥也没有给他红包的意思,他急得头上都冒汗了。他几次把话题朝红包上引,奈何大堂哥就是不接招。大堂哥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不明就里,又不好意思说走,只有陪他耗着。最后两人实在是无聊,就分手了。
王浩森不甘心,又跑到大伯单位,大伯平常可是很疼爱他的,总不能不给他红包吧。到了大伯单位,大伯有点纳闷,昨天不出现,今天却出现了,这是唱得是哪出戏呢。
两人一说两说,就把话题引到昨天的升学宴上去了,大伯告诉他,他不仅给了厚厚的大红包,大堂哥也给了厚厚的大红包。王浩森听了,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什么?你们都给过了,我爸怎么没告诉我呢?说着,站起身就走了。
二
王浩森就读的这所航空大学,是由专科学校升级不久,所以录取的宽松。王君给他报的专业是航空建设。
王浩森对他所学的专业一无所知,好嘛,他学习是给父母学的,专业当然也是给父母学的。没有了父母监督,王浩森可是自由自在了。
王君有一次跟人闲聊,说起儿子所学专业,那人说,你当初报专业怎么没问我呢?航空建设在民航是假大空的专业,将来不好就业。学空管多好,好就业,工资高,又不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给王浩森转专业就成了王君的心病。不久他打听到有人能给帮上忙,于是特意请假飞了一趟王浩森学校,没费周折就给王浩森转了专业。
王君这次又鲁莽了,王浩森所在的这所民航大学,没有办空管专业的资质,就是说,不能给学生颁发从业资格证,将来不能到民航就业。
当时这些情况他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认识的人办事得力,岂不知,人家没给他说实话,把他给唬弄了。这是后话。
王浩森第一学期放寒假了。
新冠疫情爆发了。
到了开学季,全国人民都在抗疫,学校不开学了,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返校,等通知吧。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学期。大一结束了。
暑假过后,终于可以开学了。王浩森那个开心呀,并不是他爱学习,而是他不想在父母亲的眼皮子底下,太难熬了。父亲总是三句话就会拐到学习上去,什么大二趁着学习不忙,赶紧把英语四级考了,四级过了才能拿到毕业证。听得他头都大了。
最让他郁闷的是,母亲什么都不懂,就知道鹦鹉学舌,跟在父亲后面,复读机似的,催促他,赶紧的!赶紧的!大二要不考过四级英语,就来不及了。催命似的,让他耳根子不能清净。
谁知他刚到学校不久,学校所在地疫情就严重了,所有学校赶紧封校。封了校,他就出不去了,就不能娱乐了,这下能把他郁闷死。这期间,学校出了一个事故,在全国防疫抗疫的严峻形势下,这个事故可是震惊全国的大事件。
王浩森班里有个男同学,在晚上翻墙跑出去跟在外校读书的女朋友约会,两人都是翻墙,然后又翻墙回到学校,那个女朋友是无症状感染,把病毒传染给男朋友,男朋友把病毒带回学校,引发了他们学校大规模感染。城门失火,殃及鱼池,王浩森出去放飞的愿望成了泡影,破灭了。学校自然也不上课了,改为线上授课,这可遂了王浩森的意,管他讲什么课,统统用来打游戏。
疫情第三年,王浩森大四了。
大四开始实习,王君早在给王浩森改专业起,就开始给儿子积攒人脉。要说王君也算是成功人士,给儿子找一个实习单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前面说过,王浩森就读的这所大学,没有空管专业资质,就是说,他没有进民航的敲门砖,所以压根就不能去民航实习。
这难不倒王君。不能直接进大地方的民航,他就走曲线救国路线。民航的高层他早就打理好了,先进小地方民航,解决了编制问题,再一步一步朝大民航调动。
这些王君没跟王浩森沟通,他认为不用沟通,王浩森一切必须听他的。王浩森没跟王君商量,给自己找了一个实习单位,扬言说把合同都签了。王君说,辞了。他说,辞了要交违约金。王君说,交就交,多钱?王浩森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数字。
王君早已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儿子在说谎。他压住火,说,你积极努力给自己找工作,是好事,说明你长大了。可是,你毕竟是学生,社会经验不足,考虑问题不周全。当初报志愿,我都给你把今后的出路考虑好了,并且一直在找关系,铺路。
王浩森斗胆说,民航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就业前景并不好,尤其疫情三年,国际航班动不动就熔断,国内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君虽然恼怒,心里还是为儿子有自己的思想感到惊讶。他耐着性子,想着王浩森一向没有主见,还是哄着来吧。于是说,你先去实习,万一不行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王浩森这回决定跟王君死磕到底了,梗着脖子说,从小到大,都是你说了算,这回我要自己说了算!王君愣了,在他心里,王浩森没骨气,没脾气,任他讽刺挖苦,从来没计较过。他把眼睛一瞪,举起胳膊就要扇王浩森一巴掌,可是他扇不下去,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打过儿子,他舍不得。
王浩森把眼睛一闭,等待着父亲的巴掌扇过来,可是等了半天,没动静,他睁开眼睛,怒视着他爸,双眼瞬间充满了血丝,吼着,我受够了!再也不想做傀儡了!我小学毕业没考上初中,你花五万块钱让我进去,从此我的名字就叫王五万。五万块钱就是插在我心上的一把刀,践踏着我的尊严。更过分的是,你还让我把初中读了五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是生不如死!
王君不以为然,他一向认为王浩森没自尊心。他也怒了,说,自己没本事,还在这里怨别人,怪不得学习不好呢。
王浩森脸憋得通红,摔门而去。王君更加生气了。拿起手机就给李霞打电话,李霞在王浩森考上大学那年,在宁夏找了份工作,签了五年合同,合同没到期,所以还留在宁夏。而王君在宁夏的五年合同到期,又回到了原籍。电话接通,王君吼道,你给我听着,从今往后,王浩森的事情,我不管了!李霞本来就木讷,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自从上大学,基本是放养状态,跟她跟王君都是脱节的。她有些怕王君说的是真话,眼泪就流了下来。王君继续发泄着,母子俩一个德行,狗肉上不了席面!李霞知道王君这是在埋怨她没把儿子教育好,可是,她只是一个幼儿园阿姨,王君可是堂堂校长呀。李霞是倔强的,她啪得一声挂了电话。王君余怒未尽,气得在屋里走来走去。
王君嘴上说撒手不管王浩森了,其实心里是不甘心的,他堂堂一介名校长,儿子在民营企业打工,说出去脸往哪儿搁?谁知王浩森这次是来真的,这一走,几天都没回来。王君心里隐隐担心,嘴上还不服软。他不愿意放下架子找儿子谈心,就让自己的大哥去找儿子斡旋,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王浩森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并不领情,而是撂下一句,我不光跟实习单位签了实习合同,还签了五年工作合同。王君听了,彻底气蒙了,信以为真,眼泪崩了下来。王浩森的话根本就经不起推敲,明显的就是在说谎话,哪个单位会把实习合同和工作合同一起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