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读《穆斯林的葬礼》06 月明

2时空又到了二十世纪的六十年代,北大燕园,新月收到了淑彦的长信。淑彦觉得命运对自己不公,父母都是弱者,只会互相发泄,因为那是弱者对付不幸的唯一手段。本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去摆脱这种命运,却被迎头的大浪打下来。她感念新月一家人在这样的时刻,向她伸出了温暖热情的援助之手。韩先生和韩太太主动帮她找自己心怡的工作,去文物商店上班。淑彦除了感激新月一家人,还对新月生活在这样一个温馨富足的家庭很是羡慕。新月读完淑彦的信非常激动,希望环境的变迁不会使朋友疏远。

在新的环境里,新月也日渐熟悉身边的新同学。来自上海的谢秋思出身于资本家家庭,与宿舍同学之间礼貌客气之余,带着一丝疏冷。平时常和同班的同样来自上海男同学唐俊生走在一起。班长郑晓京来自军人家庭,为人大气,热衷于学生活动。罗秀竹是个快人快语的姑娘。她以前是学俄语的,英语基础不好,又经常被谢秋思嘲讽,新月便主动提出替她补习功课。

新月的学业成绩本来就是班上的佼佼者,可她还是比别人更刻苦攻读,力争第一。有一天晚上学校放电影,楚老师路过女生宿舍楼,看到自己班上学生的房间还亮着灯,以为大家都在努力学习,进去后才发现只有新月一个人在认真复习。楚老师非常欣赏新月,觉得她的英语口语很像那些以英语为母语的孩子。得知她从小受父亲影响学习英语时,楚雁潮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他自小就没见过父亲,而且父亲的身份都是一个谜团,这使得他一直无法靠近党组织。由此,他也对新月生出羡慕和惜才之心,觉得天时、地利、人和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包括秀美的外貌和优雅文静的气质,她简直是为外语事业而生的!

当楚雁潮得知新月的志向是当一名翻译时,心中更是一动,这也正是他的志向啊!毕业时,他本来可以分配到外文出版社做翻译工作,可是,北大需要教学人员,在恩师的恳请下就留下来了。现在他觉得教学也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工作。新月既为有这样一位老师而庆幸,又为他未能施展抱负而惋惜。

期中考试结束了,罗秀竹在新月的帮助下也及格了,得到了楚老师的表扬。楚老师还拿出一份特别优秀的满分试卷,作为标准答案来分析,给大家作为参照。就在众人都以为是谢秋思的试卷时,楚老师宣布这是韩新月的试卷。获得全班第一,这正是新月给自己定的目标。

课后,谢秋思旁若无人地在宿舍发牢骚,认为韩新月的第一名只是老师在照顾少数民族。新月来到未名湖畔读书,内心却始终不能平静,对同学的偏见感到不平和委屈。这时听到罗秀竹反映的楚老师过来了,他引用了拜伦的诗句宽慰新月:真有血性的人,决不曲意求得别人重视,也不怕别人忽视。新月觉得心里豁然开朗,觉得让那些嘁嘁喳喳的闲言碎语搅扰自己,太不值得了!

楚老师看到新月在看中文版《简爱》,就建议她去看原版著作。听到说图书馆里原版已被借走,楚老师打算把自己的书借给新月。

新月来到韩老师宿舍,发现宿舍里有一盆绿植,楚老师介绍说是“巴西木”,一种生命力旺盛,只需要清水就可以存活的植物。新月被这神奇的生命所吸引,还被老师那沉稳有力的语言所感染。

在重叠的书堆里,新月找到一把小提琴,他们的话题又转到了音乐。两个人竟然喜欢同一首曲子《梁祝》。

书桌上摆着一沓英文稿纸,这是楚雁潮翻译的鲁迅的作品。新月浏览着这些译文,冷峻的笔调、深沉的情感,汉字转换成英文后,仍然准确、传神地体现了原著的中国风格,新月心中涌上一股宗教般的虔诚。

不知不觉一个学期过去了,寒假就要开始了。秀竹期末考试又有了进步,内心很兴奋,恨不得快点回到家里和家人分享在大都市的学习生活。郑晓京因离家近没有急着收拾行李,却遭到谢秋思讥讽,说她不急是家里反正有车来接。晓京不愿意别人太关注她干部子女的身份,听到这话有些不快。谢秋思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在嫉恨韩新月又一次考赢了她。

韩新月在放假前去向楚老师辞行,想和老师谈谈寒假的读书计划。在快到老师宿舍时,她听到了自己一直想听到的优美的小提琴曲《梁祝》。新月的心被琴声俘虏,停下了脚步,唯恐踩在雪上的脚步声会破坏那纯净如水的韵律。同样纯净如水的少女静静伫立在这洁白的燕园,洁白的未名湖畔。

瑞雪把纷纷扬扬的飞絮均匀地撒向千年古都的每个角落,韩子奇独自坐在东来顺饭庄的楼上。他默默地涮着羊肉,似乎在细品,其实心思却是恍惚的,从东来顺到奇珍斋,他咀嚼着别人的和自己的历史。往事如烟,如今的东来顺虽早已公私合营,但那金字牌匾还在,而韩子奇艰苦创业的奇珍斋却销声匿迹了。奔波了大半生,他韩子奇所得到的究竟是什么呢?在消沉的暮年,使他聊以自慰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在他卧室西边锁着的珍宝;二是他的女儿终于考进了她所理想的大学。

从东来顺出来,韩子奇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顶着风雪,在车站等着接放假的女儿。父女俩满面春风回到家,姑妈早已把房间收拾得温暖如春,还备好了牛肉准备包饺子。新月过来和妈妈打招呼,妈妈笑盈盈地告诉她,淑彦晚上会过来找她玩。

陈淑彦果然一下班就冒着雪来了,韩太太对她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两个好朋友在房间里聊天,姑妈在厨房大显身手。到了开饭时间了,韩太太却吩咐等尚未回家的儿子—韩天星,可天星迟迟未归,只得作罢。雪太大,淑彦留宿在韩家。天星直到半夜才回,冻得冰棍似的。

听到院里的动静,新月知道哥哥回了,和淑彦的聊天话题转到了哥哥身上。新月说哥哥蔫得跟个哑巴似的,淑彦却认为天星是个老实人,对他印象很好。

在天星屋里,韩太太在追问儿子今晚的行踪,天星最终吐露了自己在和同事容桂芳谈恋爱的实情,而且已经交往了半年了。容桂芳也是回回,这让韩太太一时找不对反对的理由。但是韩太太脑海里却迅速地翻起一连串的念头。首先对儿子长时间的隐瞒很不满,然后又觉得容桂芳出身于小摊贩家庭,没见过世面,而自己是最看不惯抠抠搜搜的小家子气的人的。她内心认为,儿子的婚姻大事当然应该是操控在当妈的手上的。韩太太心里是这么想,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主动提出要天星带女朋友回家瞧瞧。韩天星没想到妈妈的这场审问收场却这么和风细雨,高兴地和妈妈定下了过年放假时带女朋友回家来。

儿子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韩太太却通宵无眠。天星的婚姻大事本来寄托着她的无限期望,如今儿子自作主张要娶一个平平无奇的姑娘,这把她大半辈子的兴头全打掉了,把她心里谋划的一整套打算全搅乱了!她觉得自己必须得拿出个主意来。

年关近了,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过年物资。天星约了容桂芳大年初二到家里来吃饭,韩太太摆出要隆重接待的样子,说凭票证购买的物资不够,腊月二十六就和儿子商量第二天一大早去张家口买羊。天星想和单位请好了假再去,韩太太说自己打电话给他请假,催着他动身。

天星兴致勃勃地奔张家口去了,韩太太却并没打电话替天星请“病假”。她要静观容桂芳的反应,让她猜这个谜。二十八这一天,韩太太支开了韩先生、姑妈和新月,耐心在家等容桂芳,她估摸着容桂芳心里准得嘀咕上了,不踏实了,急着要上家里来见天星。

容桂芳果然上门了。韩太太客气但不热情地接待了小容。当小容问到天星怎么没上班时,韩太太不显山不露水地撒着谎,说天星去上海看表妹去了,说是表妹,其实呢,也是起小订的娃娃亲,兴许还会接到北京来过年。韩太太接着还拜托小容回单位代天星向领导请个假,这样省得老太太自己去跑一趟了。韩太太却平静得如同跟街坊聊家长里短,容桂芳心里却已上下翻腾。可韩太太像是根本没留意对方的情绪变化,继续娓娓而谈,说他表妹又标致文化又高,遗憾的是两人是异地,但在北京找个门当户对的也不容易,所以虽不算十全十美,还是一门好亲事。

“门当户对”这样的字眼伤到了容桂芳的自尊心,自制、自强使她逼迫自己斩断了心中的乱麻,起身告辞,而且还叮嘱韩太太不要跟天星提她来过的事。韩太太也反过来拜托容桂芳不要把今天聊天的内容外露,因为天星脸皮薄,性子倔。

大年三十,天星扛着一只整羊,从张家口赶回来了。到了家,刚把羊撂下,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又奔厂子去了,他急着要见容桂芳。可是,容桂芳却对他出奇地冷淡,淡得像路人,还说初二她家有客人,不打算去韩家了。一股无名火憋得天星的脸发紫,他想追问,却没有这样做,一梗脖子,朝相反方向走了。

正月初二,韩家的节日盛宴照原计划举行,只是应邀前来的客人不是容桂芳,而是陈淑彦。开席前,韩太太还故意问天星容姑娘怎么还没来。天星带着歉疚告诉妈妈,容姑娘今天不会来了,而且他们的事能不能成也不一定。韩太太进一步煽风点火,问小容是不是攀上别的高枝了,天星彻底被激怒:容桂芳!既然你眼睛瞅着别处了,我韩天星决不硬巴结你!

席上一片祥和,人人都很开心,除了天星,一顿饭如同嚼蜡。

晚上,天星独自在房间疗伤,新月房间里母女俩在聊天。韩太太跟新月说天星好像对淑彦有意思,要新月找机会探探淑彦对天星的心意。新月听到这个消息十分兴奋,恨不得连夜去问淑彦。韩太太笑着让新月平静,对女儿进行了一番有智有谋、有声有色、独具风格的关于恋爱、婚姻的演讲,和女儿定下了最终战略。

深夜了,新月还在灯下幻想着未来:陈淑彦,她的挚友,又将成为她的嫂子,这简直是真主的特意安排!“博雅”宅中,东、西厢房都亮着灯,新月和哥哥都失眠了。

读这一章,看到韩太太一番滴水不漏的操作,只为拆散儿子和他女朋友,撮合他与自己相中的儿媳妇,我有点汗毛竖立。一个母亲居然把自己的老谋深算用在儿女身上,这种把控欲望是有些近乎病态的。和这样的家人生活在一起会很压抑,却又难以抗争,因为挡在掌控欲前面的幌子是:为了你好!

可怜一双儿女丝毫未曾识破母亲的私心,还在傻傻的愧疚或感动。看天星的心理:他在心里暗自慷慨激昂,但看着妈妈也跟着他生气,又不落忍,就安慰说:“妈,这事儿就是吹了,也不碍事的,您别往心里去。再看新月,对于妈妈主动找她聊天时的感动:“新月,”韩太太说,“你总算走上阳关大道了,不用妈操心了……”新月心里一热,妈妈这一句话,把过去所有的不愉快都抵消了,妈妈毕竟和女儿连着心。她看着妈妈那日渐苍老的脸,那不就是为她操劳的见证嘛!她想:妈妈,您等我五年大学毕业之后吧,女儿要让妈妈过一个最舒心、最幸福的晚年!

这一章时间线拉得很长,新月在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在这一章就结束了。这章出现的人物也众多,场景也随着人物的出现快速转移,作者很擅长随着故事场景,用情节推动、动作、语言来展现人物内心,而不是直接形容描述,这是一种高明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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