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一阵接着一阵,姐姐出嫁了。
姐姐办的是中式婚礼,她身着鲜艳的大红喜袍,绾着秀发,还缀着些金质头饰。姐姐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床沿边,朱唇微闭,回首的眉眼之间,都透着楚楚动人。眼前这个温婉的她,比起记忆里,竟有些陌生。
我从小是个野孩子,姐姐虽与我差了六岁,却也愿意陪我一起疯。
儿时在乡下,地里种的山芋熟了,姐姐就会拉上我去烤山芋。我们找来几块砖头,搭成小灶,又去草垛偷偷抽几卷稻草,便开始忙活了。
我小,不大明事。姐姐经常对我说,“抽草要抽面上的,天湿下过雨,里头的草闷着不干难烧着。”“烧火时别站在风口,烟呛人。”“烤山芋前先裹一层泥巴,不然山芋粘上草灰吃的时候剥得手脏。”……
姐姐虽是常和我说,但却不大让我动手,她总是会在日落黄昏时将那剥好的热气腾腾且散着香味的山芋递到我嘴边。那金黄色的芋心儿和黄昏的颜色一模一样……
从小姐姐虽然处处照顾我让着我,但她也有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
夏天在外婆家,外婆习惯早上接好水晒上一天,到晚上用来洗洗澡什么的。小时候的我哪里会知道什么,一早起来见院子里放了满满一大澡盆子水,只觉得好玩,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跳进盆里玩起水来。见姐姐来了,我还招手喊她一起。到底是大了些岁数会更懂事。姐姐只是笑笑并不陪我。于是我就自顾自地玩了大半天。
中午外婆回来看到院子里的地还洒了些未干的水,又见盆里滴水不剩,很是生气。饭桌上,外婆盯得我们心里发毛,我心虚,便向姐姐投去求助的目光。岂知姐姐非但没有帮我,反而向外婆告发了我。外婆把我关在房间里,罚我不许吃饭。整个一下午,我都被锁在那四四方方的阴暗屋子,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只是偶尔的几次,看见姐姐经过窗口,却没有停留。
我就眼巴巴地望着太阳一步一步地走向西边的天,黄昏走得飞快,没有丝毫驻足的意思。渐渐地,模模糊糊的月亮晃了出来。月光透过窗户格打在水泥地上,和我的心一样冰凉。那一刻,我是恨死姐姐了。恨她不帮我,恨她举报我,恨她……
只是,夜渐深时,姐姐端着汤面进屋,“就知道你会饿得睡不着。趁热吃了吧,刚刚去厨房偷偷下的,你最爱吃的青菜鸡蛋面!”
姐姐笑着拍拍我的肩。她的眸子澄净得似月光一般。汤面有些咸,不知是不是混入了些别的什么……
再后来,我去外地读书,难得回趟老家。姐姐呢,身体天赋好,进了体校,成了国家二级运动员,整日地训练。可姐姐只要听是妹妹回来了,她定是会请假回来陪我。不过,她很少再和我说大道理,只是拉着我扯着家常,或是胡吃海喝。
如今,我也大了,姐姐更是成熟了不少。从前的童真岁月不再。
有人说,陪伴意味着有人愿意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你,那就是时间。在我过去的十几年里,姐姐陪我走过了一半。
爆竹声声,姐姐终究不再属于我一个人。眼前的她,眉眼似桃花。所有过去的一切,都会成为亲切的怀念,而前方细水长流的未来,有人会陪她慢慢走完……
文/楚之北
感/想起小时候和姐姐一起长大的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