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的最后一天 风清扬 原创
1
查尔斯.诺克从床上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
“糟糕!闹铃没叫醒我!”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抓着凌乱的头发，看了一眼手表，懊恼地叫了起来。
“还有半个小时，打车赶到银行至少要15分钟，这就意味着我只有15分钟的洗漱吃饭时间。还有希望，一定要在8点之前赶到银行，如果迟到一分钟也就意味着这个月的工资少了100美元。我可绝对不能迟到!我在摩根银行工作30年了，这三十年来我从未迟到过，可不能因为这个让银行经理失望!”想到这里，诺克心里仍旧自信满满，他将自己视为摩根银行的一员功臣，如果他是个将军的话，那那么军装上一定挂满了亮闪闪的军功章。至于银行的经理和老板怎么看待他在银行职员中的地位，那完全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诺克在纽约市的摩根大通银行工作，从他二十岁进入摩根银行工作算起，到现在已经有整整30个年头了。如他所言，这三十年里，他表现得尤为勤恳，一直都是早出晚归。日复一日地遵守着8小时工作制度，他每天乘坐公交往来于住宅和银行之间，从未间断过。一旦养成了这种两点一线的工作习惯，一切都能变得简单明了起来。似乎只要设置好程序，只要中间环节不出差错，一切就能顺利成章地进行下去。我们不难预见，只要诺克不死，他将会一直这样日复一日地工作下去，直到他退休，而摩根银行的高管对诺克也就可以放心了。
他扭头看了看窗外，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昨晚一夜的大雨将天空洗得很清澈，天空很蓝，几朵棉花糖状的白云悠然自得地飘荡着。
“今天是个好天气，适合滑雪。”诺克望着窗外寻思道，“唉，我已经好久没滑雪喽! 对我而言，今天和昨天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只是在重复着同样的一天。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什么办法都没有!为了家庭，为了生活，奥，不，是为了生存，我只能这样做!”
诺克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下了床。他穿上拖鞋，来到了盥洗室。刷牙，洗脸，像往常一样做得有条不紊。当他面对着镜子开始刮下巴上那副乱糟糟的胡子时，瞥见了镜子里的那个苍老的自己。
“这是我吗？!不知不觉竟老得这么快!”他看着镜子里的那个有些陌生的老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抬起手来摸着额头上的皱纹还有鬓角那花白的头发，眼眶湿润，站了好久。
洗漱完毕后，诺克按照既有程序去大厅享用早餐。仆人已经将早餐放在餐桌上，芝士蛋糕，培根卷，燕麦粥整齐有序地摆放在那里。诺克坐下来，拿起培根卷放到嘴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在吃饭的同时。他随手拿起早上的纽约时报浏览起来，在没发现有趣的新闻后，他失望地将报纸丢到一边。
吃完培根卷后，他端起燕麦粥喝了起来。不经意间向旁边一瞥，发现了一封信，安静地躺在那里。
于是他放下碗，小心翼翼地把信启封，抽出信纸。信纸的样式比较古朴，不过字迹倒也清晰可见。他认真地读了起来，信的内容并不多，字迹工整有序，只见那上面写道：
尊敬的查尔斯.诺克先生，我很抱歉地通知您，今天是您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希望您做好准备，明天凌晨1点钟我来接你离开。
——死神。
“oh,no!myGOD!简直难以置信!我竟然收到了死神的来信!”他用手拿着那封信，单薄的信纸在他的手中瑟瑟发抖。
“等等!”他随即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哪个小鬼的恶作剧?”
“不，昨晚大门关得好好的，不会是小孩搞的鬼，女佣又不识字!”他睁大眼睛，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了出来，张大了嘴巴叫道：“这么说，这封信真的是死神写的!而且，今天是我生命里的最后一天了!”
这时，他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指向八点。
“今天要迟到了!”他无奈地感叹道。可是，他又突然想到：“今天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一切都对我不再重要了，工作，事业，金钱，让他妈的通通见鬼去吧！我要利用这一天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于是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银行经理的电话。
电话那头一个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
“您好，请问你是？”
“经理是我，查尔斯.诺克。”
“奥，诺克呀，今天怎么回事，都已经八点了，怎么还没见到你的身影，要知道，你从工作以来，可是从未迟到啊!今天你竟然迟到了，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哦!”电话那头经理的声音满含笑意。
“经理，我不去了，我以后都不会去了，我要向您提出辞职。”
“什么?你要辞职?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辞职?”
“因为我受够了!”诺克对着电话筒大声嚷道。
“你个废物!你以为你是谁呀，摩根银行离开你就倒闭了?你走吧!这个月的工资会按时打到你的账户上!”电话那头气势汹汹地怒骂道。
“不用了，工资我不需要了!再见！”诺克说完，底气十足地挂了电话。是的，这三十年来他从未这么自信过。
2
挂了电话后，诺克心情轻松了许多，像是一个被困已久的囚犯突然被释放出狱。他来到窗前，闭着眼睛，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任金色的阳光打在那副苍老的面孔上。
“今天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我该做些什么事才不至于空度此生呢？我得完成那些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我视为生命一样重要的心愿。如果我不这么做，像以往一样碌碌无为地空度过去，那么我这一辈子也就结束了!这是比死还要可怕的事情!”想到这里，诺克心情又有些沉重起来。
于是他走进书房，坐在书桌前面，从抽屉里取出纸笔，在上面写了一份心愿清单：
1，去阿尔卑斯山划雪。
2，向大学时暗恋过的女生茱莉亚告白，并约她看一场电影。
3，晚上看一次流星雨。
4，得到妈妈的一次拥抱。
当他写完第四个心愿时，他又悲伤地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他的妈妈是在他出生的时候难产而死的。诺克从小到大从未感受过母爱，他多想真真切切地体验一次啊！
“第5个愿望恐怕是实现不了了。”他提醒着自己，泪水湿润了眼眶，随后用笔把第五个心愿划去了。
“不过我要努力实现前四个愿望，要不然我会后悔死的，人活一生，总不能给自己留太多遗憾。”他自言自语道。
写完心愿单后，诺克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上衣口袋里，让它紧贴着心脏的部位。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消失已久的微笑，以往那双目光呆滞的眼睛在此刻变得明亮起来。
“吱吱吱……”这时一阵老鼠的叫声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它养了多年的宠物鼠，那是一只白老鼠。诺克为它取名叫杰斯。杰斯在笼子里不愁吃喝，它唯一的工作便是爬那个不停转动的笼子。它不停地向上爬，笼子也像车轮一样转动起来。要是在以往，当诺克看到杰斯爬笼子时爬到不想动时，诺克一定会哈哈大笑起来，嘲笑它为什么喜欢做这样一件无聊透顶的事情。
可是现在，诺克已经恢复了自由了。当他看到笼子的杰斯还在拼命地向上爬笼子时，他突然变得有些伤感，“这三十年来我不是和杰斯一样日复一日地爬着笼子吗？它本是自由的，可是我却拿只破笼子束缚了它这么久，我可真是残忍!那些嗜血的资本家更是残忍，他们总嫌员工的工作效率太低，休息时间太长。他们总觉得自己的腰包还不够鼓，他们是巴不得你累死在工作线上呢！杰斯，你太可怜了，现在我自由了，我也要还你自由!”诺克说完，杰斯像是听懂了似的，突然停了下来，歪着小脑袋，绿豆大的眼睛诧异地盯着诺克。
他朝着那只鼠笼走去，将它提到门口。然后弯下身子，把鼠笼打开，对它说道：“出来吧，杰斯!现在你自由了，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离开这座城市，回到森林里去，那里才是你本有的故乡，而不是这只糟糕的破笼子!”
杰斯试探性地从笼里探出头来，在知道诺克不是在欺骗它时，它总算鼓足了勇气走了出来。
它站到门口的地上，直起身子，两只前爪搭在胸前，像是在作揖似的对诺克表示感谢。
“你不需要感谢我，你本是自由的，去吧，回到森林去吧！”诺克一脸善意地说道。
杰斯听了，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溜烟朝着森林的方向蹿去。
3
吃过早饭，诺克穿上休闲装背着着滑雪用具离开了家。他在家门口上了电车，在最后一排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车上坐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赶去上班的年轻人。他们穿着的是标准的职业装，黑西装，白衬衫，胸前搭着长领带，脚上穿的是擦的锃亮的黑皮鞋，手里提着公文包，眼神呆滞无光，眼眶周围是黑眼圈。除此之外车上还坐着几位小学生。诺克是车上唯一的老人。
诺克看着这些上班族，心里有些伤感。如果没有那封信，如果他没有辞职，也许他的打扮也和他们一样，去往同一个地方。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一天，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但是现在他自由了，他刚刚逃出了牢笼，当他以自由的身份审视着这些年轻人，审视着他过往所经历过的三十年的上班生涯，他的心中涌现出了一种无以言说的忧伤。
“也许我这样做并不对，今天应该是我上班的日子，我不该就这么轻率地辞职，我应该和他们一样是在去往上班的路上，而不是去滑雪。”诺克的头脑已禁不住胡思乱想了，他习惯了忙碌，习惯了不用头脑思考每一件事，在以往的自己看来，这种日子并没什么不好。可是，一旦他停止了工作，一旦他从工作中抽离出来，当他陷入一种无所事事，可以自由思考的状态，他反而为此而感到痛苦不堪，这是为什么呢？
诺克想起，小的时候，听父亲讲过一个这样一个故事。说是在美国农村里，农夫用驴子将小麦磨成面粉。在驴子每次工作之前，农夫都会在他头上带一个黑色的罩子，蒙住它的眼睛。这样，驴子就会一围着磨盘一遍遍地转，这样细白的面粉就磨出来了。可是，久而久之，农夫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每次他去磨坊时，尽管所有的小麦都已经磨成了面粉，可是由于眼罩没被摘下来，那头笨驴还是闷着头一遍遍地围着磨盘走，不停地走。
想到这里，诺克的脑海中突然间蹦出了一个词——“体制化”。是的，体制化。资本家设计了一个舒适的笼子，把许许多多精力充沛，有梦想的年轻人引诱进来。给他们提供钱来为自己创造源源不断的财富。这些年轻人刚进来的时候，并不喜欢笼子里的日子，虽然衣食无忧，可是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可是时间一久，当他们渐渐习惯了笼里的规则时，就不愿出去了。虽然笼子没被上锁，虽然笼子可以打开，可是他们就是不愿出来，不愿离开这个舒适区，去面对外面的凄风苦雨。尽管笼子外面的世界才是他们所追求的，可是他们已经无力破笼而出了，因为他们已经被体制化了。只有少部分不安分的年轻人，由于不愿意接受这种生活，他们勇敢地从笼子里走了出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那种理想生活。由于身边没有同伴，他们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并默默承受着来自笼中那无数双嘲讽的目光。
但幸运的是，诺克还是从这牢笼里逃离了出来，尽管是在生命里的最后一天。
没有了诺克的资本主义机器照样正常地运转着，华尔街的证券交易所照常进行着富人们的游戏；卡耐基的钢铁不知疲倦地堆砌着摩天大楼；石油大王哈默的油田里源源不断地流出“软黄金”来；而摩根银行还是一如既往地正常经营着……它们源源不断地为一颗颗激情澎湃的心喷上黏滞的油漆，使一个个有梦想的年轻人沦为挣钱的机器，堕落成为工作狂和生活的奴仆。在这种日复一日轮转不休的制度的碾压下，一颗颗生气勃勃热血沸腾的心破碎着，一双双闪亮的眼睛变得呆滞无光。疲惫，一望无际的疲惫像伦敦市的雾气一样包裹着这群被体质化的年轻人。
“唉……”诺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电车很快到了飞机场，诺克下了电车车一身轻松。他缓步踱入售票处，买好了飞往瑞士的机票。
在候机室休息了大约十五分钟，诺克登上了纽约飞往瑞士的客机。
5个小时后，飞机在苏黎世安全着陆。诺克下了机后，径直去火车站买了开往阿尔卑斯山的车票，随后上了火车。
诺克下了火车后，饥肠辘辘的他在一家小饭馆享用了一顿午饭。他很细致地品尝着食物，吃了半个小时。
下午两点，诺克坐上了升向阿尔卑斯山顶的缆车。下了缆车，他卸下背包，站在雪地上，向四处张望，天空很蓝，风也小，阳光刺眼，雪地闪着刺眼的光泽。
“开始吧！上帝会祝福你的!”诺克对自己安慰道。
他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雪橇滑雪杖，戴好手套，防护眼睛。
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以后，他踩着雪橇上，用滑雪杖慢慢地支撑着地面前行，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他像风一样地向下划去。此时如果你站到瑞士的阿尔卑斯山对面，在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的山脉中央，有一个黑色的点正快速地向下冲去，不时地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那是生命本有的姿态。那个点便是诺克，借着这种俯冲时获得的力量，诺克第一次体验到了逝去已自由的可贵。
4
经历过惊险刺激的滑雪，诺克又搭乘飞机回到了纽约。到家之后，他放下行李，躺在沙发上，感到惬意十足。看了看手表，晚上6点。
他想起了自己的心愿单，于是便从上衣口袋里取了出来，拿在手里，目光在第个心愿上停留着。
“茱莉亚……”他小心翼翼地从口中说出了她的名字。随着这声名字的启发，大学时的美好时光从他那被尘封已久的记忆里生生地拽了出来。
大学时茱莉亚就坐在她前面的座位上，她那一头红色的波浪状的卷发总是倾泻在他的前面，搅得他心湖荡漾。他喜欢茱莉亚，喜欢她那双如星星般闪亮的淡蓝色眼睛，还有她那头漂亮的卷发。他热爱着她，在心里期待着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可是她并不知道，也从未鼓足勇气向她告白过。他就这样默默地，痛苦地却又执着地暗恋着她。
隔了好久，他从记忆中苏醒过来。
“我到底该不该向她告白?”他犹豫起来。
“怕什么，今天是你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了，你只有6个小时了，错过这6个小时，你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耳边一个声音提醒他。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找到了她的电话号码，并拨了出去。
“嘟…嘟…”他紧张得心脏咚咚直跳。
“您好……，请问你是”接电话的是个小女孩。
“我是诺克。”诺克回答道。
“奶奶，有个叫诺克的叔叔找你……”电话那边的小女孩大声喊道。
“好，我马上过来……”电话里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您好，我是茱莉亚，请问您是……”那个熟悉的略显苍老的声音透过听筒钻进了诺克的耳朵里。
“我是诺克……，您不记得了吗？大学的时候坐在你身后的那个男孩。”诺克声音颤抖地说道。
“奥……诺克呀，我想起来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茱莉亚的声音柔和地问道。
“茱莉亚……我……我喜欢你。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深深地喜欢上你了!”诺克忍住了激动的情绪，终于将这句话从心里说了出来，像是吐出了卡在喉咙里的一根鱼刺，变得畅快极了。
电话那头茱莉亚沉默了一会。
“你不觉得现在告别太晚了吗？我早已结婚，现在孙女都有了，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电话那头，茱莉亚的声音有些刺耳。
“对我来说，并不晚。有些事如果不及时做，就永远没得机会了。你今晚有空吗，我想邀请你去好莱坞看个电影。”诺克说完，眼眶湿润起来。
“现在?”
“现在，七点钟见面，不见不散。”
“好吧。”
诺克挂了电话，他的心情很复杂，半是失落半是欣喜，不过总的来说还是高兴多一些。
他换了礼服，在进行了一番精心细致的打扮后，怀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出了门。
他坐上电车来到了好莱坞电影院，在售票处买了两张票。过了不久，茱莉亚也来了。四目相望，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走动的人也像被突然凝固了一样，时空静默。
“你老了，诺克。”茱莉亚凝视着他对他说。
“你也老了，茱莉亚。不过你的蓝眼睛还是那么迷人。”诺克笑着对她说。
“你要请我看电影?什么电影？”茱莉亚问道。
“走吧，进去就知道了。”诺克说完，冲她神秘一笑。
5
他们走进了电影院里，在最后一排座位上坐了下来。电影院的座位上坐满了年轻人，很多都是情侣。
不久，电影开始放映了，影片是《泰坦尼克号》。
诺克和茱莉亚默默地欣赏着这部电影，当电影里的杰克站船头拥抱着萝丝，迎着海风和落日张开双臂随着疾驶的泰坦尼克号一起前行时。诺克和茱莉亚都不自觉地留下了眼泪。这眼泪是苦涩的却又如此甜蜜。久已消逝的爱情，重又浮现于眼前。像雨后出现于天边的彩虹，因为短暂，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诺克的一只苍老的手摸到了茱莉娅的手，并紧紧地握住了它。茱莉亚的手也不抗拒，紧紧地抓住诺克的手。
当悲剧出现时，当泰坦尼克号即将下沉时，当杰克与萝丝分别时，电影院里传来了一阵阵小声的啜泣声，那是年轻的情侣们在哭泣。这时，唯独诺克默默地转过脸来，眼睛看着茱莉亚，脸颊上挂在泪水。
茱莉亚也看着诺克，四目相望，无语凝噎。
他吻了她，她并不抗拒，只是默默地接受着。这吻，干涩，甜蜜。这时一颗心对另一颗心迟到的抚慰，虽然短暂，却又如此美丽。
终于，电影结束了。诺克与茱莉亚挽着手走出了电影院。在电影院门口，他们相互道别。
“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么美妙的一个夜晚。”诺克深情地望着茱莉亚。
“也谢谢你，电影很精彩，结局却很悲伤。”茱莉亚显得有些失落地说道。
“祝你晚年幸福。”诺克说。
“谢谢，你也是。”
“那么咱们就此别过，晚安。”
“晚安。”
茱莉亚走了，诺克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泪眼朦胧。
这时，很多很多流星拖着绿光划过夜空。将整个夜空渲染得分外迷人。
“是流星雨!真是美啊!”诺克抬起头来望着夜空赞美道。
6
诺克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10点半了，他走进书房，打开灯，在书桌上写下了遗嘱。
“今天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也是我过得最有意义，最幸福，最充实的一天。我从未这么自由过，也从未这么幸福过。我完成了一生的心愿，我的生命即便在今晚即便在今晚结束，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我死后，请将我这一生积累的所有钱财捐献给慈善机构，这也是我对于这个世界所贡献的最后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我的灵魂将从此安眠，我了无遗憾，因为我用一天的时间完成了自己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心愿。我精彩地活过一次，到此为止，安详谢幕。请不要怀念我，我爱你祖国，我爱你，世界!”
写完遗嘱后，他回到卧室里，躺在床上，安详地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时针指向12点钟，死神手执镰刀出现在了他的床前。
“准备好了吗，诺克，我将在此刻带你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死神询问着诺克。
“没有，我所有的心愿差不多都以完成，只是最后一个心愿恐怕不能实现了……”诺克睁开眼睛看着死神，伤感地说道。
“不必为此难过，你总会实现的，请闭上眼睛。”死神笑了笑，对诺克说道。
诺克再次闭上了眼睛，像熟睡的婴儿一样，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渐渐地，他觉得自己像灵魂出窍了一样，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
他们在黑暗中前行，死神手执镰刀在前方引路。
走着走着，黑暗突然隐退，光明袭来。
“诺克，你看那是谁!”死神停下来，用手指着一个方向。
顺着那个方向，诺克看到了早已逝去的母亲，只见她依然是那么年轻美丽。身披白色的轻纱，背上长着一双翅膀。
“啊，妈妈……”诺克大喊着，哭着跑了过去，跑着跑着，他变得越来越年轻，在他身上所经历过的时光像突然间倒流了似的，终于，他又成了个孩子。扑到了母亲的怀里，感受着那股久违的温暖包裹着他的灵魂。
“女士，我帮你把孩子带过来了，我也算是完成使命了。”死神说完看了他们母子一眼，慢慢地隐去了身形。
“妈妈，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嗯，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