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孩子为了没写作业考零分被虎妈拎着扫帚追了两条胡同四条大街的时候,我被我妈拧着耳朵,盘坐在地板上哭。我哭不是因为被拧得疼了,而是因为面前电视上男女主角喊:“不,不,你走。”“不,不,我不能离开你。”结果两个人被炸飞了,这让我觉得以后别人让我走我就走吧。
以至于长大很久以后,我做事情开始没有毅力,不懂得坚持,半途而废。我为此事向我一个我觉得特别伟大的朋友忏悔过。结果她跟我分享说,那些年她的那些梦想也都喂了狗。
有没有那么一刻,阴雨天气,你盘坐(我就喜欢这么坐)在一层纱幔后的暗红色木质地板上,手边放着打开的书页,旁边是一杯绘着欧洲油画的马克杯刚冲泡好的速溶咖啡。没有情人,也没有狗跟你分享此刻无限静谧的心情。你终于有时间,有心情去梳理这些年那些放弃的丢失的梦想。那一刻,你才知道,原来自己丢失了那么多珍贵的东西。
01
初中的时候,我从表姐手里流转来两本书,一本《简爱》,一本是《飘》,那是一个很老的译本,书封都已经被磨边卷页。每次翻页鼻翼间就飘动着一股霉味。我爱读不是因为爱读书,到底还是老师家长推崇的四大名著我阅读不下去。那些遥远的异国风情,浪漫情调才是我所憧憬的。我爱上了简爱摆脱命运之后的独立精神灵魂,我也爱上了飘中郝思嘉不顾一切忠于自己内心的爱情追逐。是的,两个有魅力的女人,无论是经历还是生活,都是我所向往。
在简爱与罗切斯特先生辩论着爱与独立精神的时候,我叹息,这样的独立精神何其超前,让人折服,也让罗切斯特先生折服。女性的独特人格魅力尽显于此。
而很久很久之后,我在应该有家庭的时候准备结婚了。虽也是因爱情而迈入婚姻,却一颗红心只想做一个安逸的金丝雀,奈何世事难料,穷人两枚,只得不断拼搏奋斗。午夜梦回的时候,以泪洗面,才惊觉,自己过早把人生定位在一个走向安逸的过程,所谓的独立,所谓的精神向往,统归于平庸,梦开始被我一个个丢弃了。
02
五线谱和简谱在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我还是看得懂的,竖笛、笛子、电子琴、口琴,这些还算能接触到的乐器演奏我虽不精湛,却也算在同年龄的孩子中间是个中好手。
“想学琴么?”有人问我。
我摇了摇头,学琴干什么,哪比得上天天看电视不写作业来得潇洒。况且那个时候,父母亲忙于支撑家庭生计,学个琴的花费还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之内。年岁渐长,对乐调的天分越来越淡,我也成了平凡的人。偶然遇见陈列在公共区域提升环境逼格的钢琴,我都会上前摸一摸,感受着琴键冰凉的手感,体会着《欢乐颂》曲调的韵律,在路人投射关注的目光时,匆匆逃离。
我的音乐梦,被我丢在了童年无知的期待里。
03
女孩未来从业的三大梦想:书店、花店、蛋糕店。
算起来,这三个也算是大众梦想。
绑着咖啡色麻布头巾的女店主,在晨曦的第一束阳光中,打开店门,让温暖而不刺肤的光线照进店内。原木色书架上陈列着当季最热门的文字读物,手工陶制的花瓶里,是刚晒好的薰衣草,带着淡淡的干花香。有孩子结伴而来,在早读的间隙借上几本打算上课偷偷阅读的小说或者漫画。他们认真挑选着,不时嬉笑打闹,到处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老板,我们要吃这几本。”
“好,熟客对折,借阅期延长。”
瞧,连对话都那么俏皮生动。
久久之后,我的梦醒了,看着书架上满载的图书,额头发闷。手机上弹出的新闻《实体书店即将消亡》,巨额的租金,单薄的金钱价值,越来越多的实体书店开始入不敷出,关门倒闭,也有一些打着“重新找回浮躁都市中一片净土”的情怀继续维持着。
都市坚硬的楼林间,一隅带有冲击力的色彩撞入眼帘,有向日葵靓丽的黄,有玫瑰花浓艳的红,有勿忘我浪漫的紫,有风铃温柔的粉,有雏菊斑斓的彩虹色……店主拿着小喷壶为新上架的鲜花喷洒,水汽化成了挂在花瓣叶间的水珠,足够吸引路过的购买者带走一束,装点卧室,讨取欢心。
你爱花么?你对花了解吗?
对,我是爱花人,我对花了解。
但你的爱有付出么?我是爱花人,但是也是一个种啥啥不活,养啥啥枯的绿植杀手。我虽喜爱,却也只喜爱着花的靓丽,花的千姿百态。我不知其习性,不知其内涵。片面的爱上了鲜花带来的浪漫情调。
裱花枪挤压下,绽放出缤纷的玫瑰,秀美的雏菊,绽放的牡丹花……我一直认为裱花枪是蛋糕师手下的魔法棒,会变化出让你大吃一惊的美好。将醉人的香醇与视觉享受的高颜值结合,超越国界的美味甜点,是我从小到大的最爱。无数次我趴在能清楚地看到操作间的玻璃隔断上,幻想着那带着白色高帽和围裙的是自己,一手转着裱花台,一手将甜腻的奶油铺陈在蛋糕胚上,色彩随心,创意无限。
04
我想成为一名自由撰稿人,出版属于自己的著作。
是的,这是一直以来在梦想中唯一坚持下来的一项。2007年,我大二,成为了一个网站的签约作者,我高中那三年,十多本手写体的小说终于有机会在网络世界给更多的人看到。我耐得住欣喜,掀开快要被翻烂的纸张,敲打下一个个文字。每一位读者的收藏,我的信心就满一分。每一条读者的评论,我都会认真回复。可以说,在大学和毕业后工作的两年多时间里,我是个传播很正三观的网络小真空,我没有大红大紫。但是我快乐着。虽然未能续约,却时不时去小窝踩踏,缅怀一番。
05
读到这里,你是觉得我整个人都放弃梦想了吗?
你真的觉得,那些年,你喂了狗的梦想就真得消失在了你内心深处了吗?不,不是,那些梦想更多是被尘封,多年之后的开启必定会带来震撼心灵的激荡。
虽被社会磨砺地失去了浪漫的精神索求,我更开始注重了彼此尊重的平凡幸福;
虽失去了对音律的天分,却更懂得去寻找美好的乐调,然后让心灵有所栖息;
虽受现实束缚,没办法去成为一个书店、花店老板、烘焙师,却在每次手头稍松时去采购一批书籍,慢慢品读;每隔几个星期去逛逛花市,买些新鲜的散花,回家后好好修剪插瓶;客厅的一角陈列着烤箱及一系列烘焙用具及物料,每一次的尝试体验都是绝佳的享受;
虽明白文笔及写作技巧是不断精进的过程,但一直坚持读书,写日记,不至于日日习文,却总也注意着让自己不要落后。
诚然,我并未放弃我的梦。
那些所谓“丢弃”的过程,更像是一个寻找可能性的过程,经过人生历练,经过心灵放逐,经过自我渴求,那些梦中终归要回归内心主体,让你体味到“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