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情劫,终究是雪落

文/王未

少女初长成,梦里飞仙

风呼啸过耳边,云朵之间,一片一片的阳光洒下来,雪落很惬意的御空飞行,穿过这一片一片耀眼金色。“你已修得九世的功力,忍人所不能忍,修常人所不能修,只要飞天遁地之间不太招摇,便可餐风饮露,采天地之灵气,于一呼一吸之间不断修行”,师傅的教导还在耳边,雪落调皮的笑了笑,招摇一些有何妨,嗯哈。雪落加快身法,高速俯冲,又一飞冲天。

“啪!哎呦!”好像撞到了什么,雪落捂着脑袋,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师傅慈祥的脸。“看你手炮脚蹬的,好像在游泳,梦见什么了,在水里摸鱼?”师傅笑着问。“哪有,人家是在天上飞”,雪落吐了吐舌头。“还飞呢,口水都掉到桌子上了。”雪落看了看嘴边的桌面,果然湿了一块,嘴里嘟囔着,“还是梦里好,真的飞起来了。”

雪落自小由父亲送到青衣老尼身边,拜青衣为师学习武功。雪落是雪天里出生的,所以母亲给她起了这个名字——雪落。母亲在雪落六岁的时候死了,这也让雪落的童年有了一些不愿记起的东西,有一些回忆雪落不愿意去回忆,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一个母亲的影子。

雪落一晃在青城山已经十年,朝夕和师傅青衣相处,早已师徒情深。青衣老尼在江湖中是一等一的高手,在青衣的悉心教导下,雪落武功已经直追成名的侠客,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去,去练你的御空飞行吧,也许有一天你真的能飞”,青衣道。其实雪落总是做同样的梦,做完就讲给师傅停,所以青衣也知道雪落梦见了什么。

三月是春暖花开的时候,这一日青衣对雪落说,“你已经十六岁了,可以下山了。”很老套的剧情。雪落道,“师傅,你是不要我了吗?”每个孩子被赶离家的时候,都是这个感觉。“傻孩子,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只是我觉得你可以下山去了,去历练历练,只是女孩子一个人要注意安全。”“是啊,我一个女孩子,你真的放心啊?”青衣没有回答雪落,摆了摆手,“江湖中大事小情我都告诉过你了,一个人要记得小心。”其实青衣会暗中保护雪落的,她不想让雪落一直依靠自己,女徒弟也要下山自己历练,还有一些话,青衣皱了皱眉头,没有对雪落说。

青城山高耸入云,雪落自从六岁上山以来,只下过几次山,那是随师父去周围的城镇买东西。不知是什么时候,雪落开始做同样的梦,梦见自己飞在云端,俯瞰大地高山,也不知道那些山峰景色是真的,还是虚幻的。雪落问青衣的时候,青衣总是笑而不语。

离开青城山,走过山下的城镇,离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越来越远,心里有一丝留恋,也有一丝新奇,前面是崭新的世界等着自己,崭新的人和事。早晨出发,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青城山已经模糊不见,常人走不出那么远,可是会武功的人会把来时的路甩得很远,雪落从此走入江湖。

2听闻江湖事,有客虬髯

夜晚来临了,雪落有时候住店,有时候露宿在林子里,虽然没有“九世功力”,但十年的苦功还是有的,风餐露宿可以,旅居客店可以。雪落一路向南方行去。

这一日,雪落又行至一座高山,在山中路上,遇到一个樵夫。樵夫看了看雪落,“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这山里可不太平,你怎么一个人行走?”“没事,我是会武功的小姑娘!”雪落拍了拍背后的宝剑,半调皮、半表示自己不好惹的说到。

樵夫看了看雪落,倒是有几分仙气,这世道会仙术和武术是很普遍的事情。樵夫不再小看雪落,“好吧,小姑娘,这山里除了猛兽,还有恶人,小心啊,保重!”“哦,恶人?什么恶人?你说来听听”,雪落睁大了眼睛,对猛兽倒是不感兴趣,猛兽对于自己来说就像是宠物乖乖,倒是恶人,恶人是雪落可以做的事情,是雪落可以开始认真做事的对象,可以铲除恶人,为自己的经历增添意义。

“我说的恶人叫做虬髯客,专事行凶抢夺财物,杀人越货,每每是在夜黑风高之时。武林中也有八个高手被杀,都奈何这虬髯客不得,官府悬赏虬髯客首级,赏金不断加码,却没有人能奈何虬髯客分毫,闹得人人自危,甚至每处住户都联合起来巡夜,早已没有了前几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光景。据说虬髯客最近来了我们这里,所以你要小心啊!”樵夫喋喋不休的说着。雪落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谢谢叔叔!我还要赶路,再会!”,转身向山里走去。

山里,春天的季节,一片祥和的嘈杂,山里毕竟不像世外桃源那么静,到处是飞禽走兽、小虫小鸟的声音。远处的窸窸声,一头野猪撞了过来,距雪落一段距离的时候,又转身跑开。雪落笑道,“别走,正好肚子饿了,你就是我的晚餐额!”篝火,调料,烤熟的野猪肉,甘泉般的清水,雪落抹了抹嘴,摸了摸鼓起的肚皮,“外面真的很好玩啊,哪像师傅说的那样,这也小心,那也小心,这也可怕,那也可怕。”天将黑之时,雪落找了一处高树,倚在粗干处,和衣而眠。

“嗖!”很清晰的声音传来,虽然夜里动物的声音不绝,但是很明显这不是走兽的声音,而应该是,人的声音,夜行人的声音。雪落睁开眼睛,天上的月亮很亮,不知是夜半什么时间。雪落循着声音望去,目力所及,远处一条黑影正快速遁去。雪落飞身下树,足不沾尘,从后追去。

4 擒贼试身手,初遇恶人

山脚下是一处村庄,黑影在一处中等院落人家停下,飞身上房,伏身俯瞰院落。雪落落在对面树上,冲黑影招了招手。那黑影也看见了雪落,毕竟都是夜行人,对声音都敏感,而且雪落是白色的衣服,在月光下很照眼。

黑影楞了一下,看了雪落几秒钟,对雪落招了招手,示意雪落到别处说话。雪落心想,你的胆子倒挺大,不慌不忙,完全看不出贼人胆虚。黑影在前,雪落在后,两个人来到村外的一处空地。

“嘿嘿!你是什么人!”雪落喝到。“小姑娘,你管我,你又是什么人!”黑影声音低沉。“我是路过村庄游玩的人!”雪落道。“嘿嘿!我也是路过游玩!”“你,你,这么晚了,有什么好玩的!”学落道。“嘿嘿,你能游玩,我就不能啊!”黑衣人讪笑。“你,你,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剑!”显然雪落说不过对方,稚嫩的小姑娘怎么能绕过老江湖。黑衣人躲开雪落的宝剑,两个人打斗在一起。

得自青衣真传,雪落的内力和轻功不落下风,剑法更是精妙。抖了十几招,黑影“咦”了一声,“你这小姑娘还真难缠,你的师父是谁?”旋而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身影纵落,剑光闪闪,十六岁的小姑娘略占上风。雪落一件挑开黑影的面罩,毕竟不知对方身份,不便使用杀招。面纱落下,两个人都闪后一步,一张满是虬髯的脸露了出来,须眉皆炸,只是那双眼还有几分儒雅。“你就是虬髯客?”雪落问道。“是的,我就是虬髯客,甘拜下风!”黑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你就是杀人越货的虬髯客,那你就别逃了,纳命来!”“嘘!”虬髯客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个手势。雪落楞了一下,随即发现远处有另一个夜行人的声音,虬髯客转身就走。“别跑!”雪落追在身后。追了一段雪落发现,虬髯客跑的方向不是山里,而是村子的另一个方向,是另一个夜行人的方向。

那夜行人进入村庄,虬髯客回头对雪落做了个“停”的手势。雪落跟在后面,想看个究竟。虬髯客和雪落的脚步很轻,那另一个夜行人没有发现两个人。

夜行人落在一户房檐上,和虬髯客是一个套路,向屋内看了看,抽出钢刀,跳到院中,进入一间房子。虬髯客也跳入院中,雪落跟在身后。隔着窗棂,虬髯看向屋内,那是间储物的屋子,屋里一个老仆睡在床上,屋子里堆了很多箱子。这时雪落从另个窗子也看向屋内。

月光照在钢刀上,偶尔晃到墙壁上,夜行人翻着箱子,老仆打着呼噜。翻了几个箱子之后,夜行人在地上发现了什么,用刀撬开地砖,从地下搬出个匣子,看样子应该是硬货。夜行人把匣子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打好包袱后想离开。老仆被声音惊醒,揉了揉眼睛,“你,啊!你是谁!”夜行人举起了钢刀,朝老仆砍去。“嗖!”“嗖!”一支飞镖,一颗石子,一个打在刀上,一个打在夜行人的手上。

刀倒是没落地,夜行人吃痛“啊”了一声,背起包裹,穿后窗逃走。一黑一白两条影子随后追去。夜行人跑不过两个人,虬髯客和雪落故意放夜行人跑出村外,距离村子有一段距离之后才截住了夜行人。夜行人见跑不掉,值得迎战。雪落看着两个人,心想,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人,眼前先解决夜行人,毕竟没看到虬髯客杀人。三个人插招换式,斗在一处。

夜行人不是两人对手,受了两处剑伤,头巾也被挑掉,倒是白净面皮,比虬髯客耐看很多,只是两眼眼圈发黑,一看就不是正品人物。没等雪落发问,虬髯客当先说话,“你是谁!最近这附近几起人命案子是不是你做的?”虬髯客宝剑刺入少许,夜行人吃痛,“不是,不是我做的。”“你叫什么名字?刚才为什么要杀人?”雪落问道。夜行人支支吾吾,虬髯客的剑又刺入少许。“哎呦!我说!我说!”夜行人说出自己的名字。

这夜行人名叫江冲,江湖人称花蝴蝶,就是“卖相还不错,但不是好人”的意思。“说!人命案子,是不是你做的!”虬髯客依然问道。“不是!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劫财!”江冲冒着冷汗,坚持自己没有杀人。虬髯客一剑刺向江冲腰间,雪落和江冲都惊叫一声。剑尖滑落,一个玉佩挑在虬髯客手上,“这又是什么!”雪落看着那玉佩,想起来在邻村看过官府悬赏,这玉佩是被盗走的财物之一,那个案子牵涉两条人命。“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虬髯客道,“如果你都说了,我可以不取你性命。”雪落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幕。

江冲自知逃不掉,只好承认了几件案子是自己做的。雪落看看虬髯客手中的玉佩,大概明白了,这江冲是杀人越货的凶手。雪落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江湖中死的八大高手,是不是你做的!”江冲哭丧着脸,“姑娘,你觉得我杀得了那八个人吗?”雪落道,“确实,你的武功杀不了他们。”

虬髯客把江冲踹到在地,双手缚上。“你想把他怎么办?”雪落问道。“怎么办,交给衙门。”两个人压着江冲,把江冲嘴堵上,手脚都捆上,把江冲像野猪一样,扔在衙门门口。

虬髯客看了看雪落,“怎么样?你还想和我斗吗?”雪落想了想,今晚的经过,没看到这虬髯客行凶,至少没被自己抓到现行,“好吧,今天放过你,不过以后不要让我抓到你作恶,不然……”“不然怎么样?”虬髯客已经向远处遁去,“哈哈,告诉你小姑娘,那八个人是我杀的,哈哈……”雪落看着虬髯客远去的身影,气的直跺脚。

3 世事却纷杂,他不是他

又过了半月有余,一路上雪落追寻着虬髯客的痕迹,既然自己遇上了这件事,就不能再让虬髯客作恶。雪落慢慢的接近崆峒山,难道虬髯客的下一个目标是崆峒掌门?雪落猜测着。

果然,夜晚时候,虬髯客越入崆峒派院墙,雪落紧追着也跳了进去。其实虬髯客已经是武林中顶尖高手,要不然也不能手刃武林八大高手。雪落能划下虬髯客的面纱,追的虬髯客到处跑,其实雪落已经与顶尖高手相差无几。

雪落追到庭院深处,虬髯客已经与一道士斗在一起,看那道士的样貌,应该是崆峒掌门避尘真人。江湖中的人物样貌,师傅都对雪落说过,雪落猜测的没错,那道士就是避尘。虬髯客看见雪落奔来,甩手一直袖箭,阻了雪落一下,随即宝剑进命招式,疾刺避尘要害,避尘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雪落跑过去查看避尘的伤势,回天乏术,几处致命剑伤,一代掌门已经毙命。“虬髯客!你还往哪里跑!”雪落看着远处的虬髯客,衔尾追去。

经过几次交手,雪落和虬髯客大概都知道了彼此的实力,雪落略胜一筹,无论是轻功、剑法还是内力。但差的也不多,要不然虬髯客也不能每次都走得掉。

追的脚步近了,雪落这次不会再留情面,因为亲眼看到了虬髯客施暴,这次是了结的时候了。跑不掉,虬髯客转身,眼角还是笑着看着雪落,“小姑娘!这次还是想杀我!”,笑意收敛,虬髯客知道这次雪落不会再留情面,是生死相搏。

“虬髯客,你还有什么说的,这次我亲眼看着你杀人!”雪落道。“既然你亲眼看见了,我也就不再解释什么了”,一黑一白两条人影,月华下两团剑光。雪落总感觉自己身体内蕴藏着什么,每次纵越的高度都会有所提升,自己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剑招加紧,雪落一剑刺向虬髯客面部。虬髯客侧头,面部被划出一道口子,本来武功就不及雪落,心里一慌,又被雪落一件刺中胸口。雪落一咬牙,长剑穿胸而过。

血红染了胸口一片,虬髯客惨笑着,在怀里摸着什么。雪落替他从怀里取出来,是零零散散的几张纸,每张纸上都写着人的名字,分别是死去那几个武林高手的名字,名字下面还有一些小字。当看完崆峒避尘下面的小字,雪落的眼睛睁到了最大,再仔细看了其他纸上的字迹。

手颤抖着,雪落从怀里取出止血丹药,手忙脚乱的敷在虬髯客的胸口上,包扎过后,手探了探虬髯客,还要微弱的鼻息。

那崆峒避尘几个字的下面,这样写着:某年某月某日,避尘杀祁县黄石村男女各十人、八人,劫掠财物二百余两。某年某月某日,避尘杀林县开源村男女各九人、五人,劫掠财物五百余两……

触目所及,都是一桩桩罪恶,看时间应该是避尘年轻时所为,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谁才是恶人,这虬髯客所做竟然是为无辜者讨还公道。

天大一桩错事,雪落额头上有了细密的汗珠,有些冷汗涔涔,几滴落在虬髯客的脸上,蓦然虬髯客脸部的伤口有些开裂。雪落揉了揉眼睛,手抚在虬髯客的伤口上,感觉有些异样,那翻开的皮肤,里面的样子好像,好像是……雪落轻轻触了触那皮肤,摸了摸那脸庞,试着拽了拽那胡子,脸庞有点变形,没错,那是一张假脸。

取下假脸,那是一张血污又惨白的脸。取来清水,雪落为虬髯客擦去了脸上的血污,脸颊上一道伤口,那眼睛还是熟悉的眼睛。“原来你的年纪也不大”,雪落道。

4 所谓西子湖,不是偶遇

四个月后,客房中,雪落揉着走得有的疼了的脚,“哎呦!走路果然辛苦,没有在家里舒服。”晚饭之后,一盏清茶,雪落倚在床上休息。这四个月,雪落走遍名山大川,主要的事情是查实那死去八个武林高手的“真实事迹”,那八张纸上记录的事情全部属实,年、月、日,发生的地点,死去的人数,都一一对应,而当年凶手的样貌也都符合八大高手的特征,所以,所以,他,他是对的。想起他的样子,雪落心里一丝歉疚,自己那样的伤害了他,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天,雪落给虬髯客止血,敷药,然后把他安顿在一户农家,留下足够的盘缠,自己便离开了。也许是怕他真的有什么事,也许是怕他好不了,自己要歉疚一辈子,也许是不想亲眼看到他真的就那么死去。雪落对农家千叮万嘱之后,上路调查纸片上八大高手的事情。后来雪落回去过那户农家,农家告诉雪落他已经走了,大约三个月的时候,他的伤已经好多额差不多了,就离开了。如今四个月过去了,八大高手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似乎生活已经回到正轨。

武林中虬髯客的传说已经渐渐淡去,倒是有个白衣女侠的传说,据说很多大盗都折在她手上,手段温柔,但是绝不容情,若是有人命,必逃不掉性命。已经有四个月的时间没有了虬髯客的消息,人们在茶余饭后聊起虬髯客,雪落不禁偷笑,虬髯客已经不在,那是个带着面具的他。

西子湖畔,水雾氤氲,白堤之下,波光滟潋,一白衣女子倚着桥上的栏杆,沐浴着阳光,心事所及,不知千里万里,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你来了,”女子道,转身,看着来人的方向。一袭灰色长衫,身材捷长的少年,脸上一抹刀痕,不掩英姿翩翩。“你早到了?雪落”,少年露出了笑容。“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李修然”,白衣女有点歉疚的笑着说。两个人上次分手的时候,都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

两个人肩并着肩走着,“你的伤好了吗?”雪落问道。“多亏你那一剑手下留情,哦不,多亏你那止血丹药,已经好了。”雪落微微一笑,其实那一剑没有留情,刺穿胸口的剑是与“留情”不沾边的,其实“多亏的”应该是李修然本身的功力,那一剑放在旁人身上都是回天乏术。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你比我大几岁啊?”雪落道。“好像二十一二了吧,其实做虬髯客的时候,是很沧桑的,那一段在江湖上漂,打斗,比现在老很多,这一段清闲,你倒是比以前成熟了许多”,李修然看着雪落道。当然了,这半年的经历,让十六岁的女孩脸上多了风霜,在江湖中辗转,看多了人事善恶,在那片纯真之上,多了些事故,多了些老成。

雪落仰望着李修然,这分明是个明媚的书生,却偏偏要扮做虬髯客,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笑什么?”李修然问道。“我想起你满脸立着胡子的样子,好好笑,哎呦!”雪落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中了李修然一个棒棒糖,雪落拿起手中的糖人,追着李修然而去。

“你的那些事,我都查过了,都是如你纸上写的样子,他们死有余辜”,雪落拿出纸片,“现在这些纸片该还给你了。”李修然接过纸片,撕成碎片,扔在空中,“这些都是往事了,随风散了吧。”“我和你也这样散了吗?”雪落狡黠的看着李修然。“得遇有缘,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李修然道。“你有什么打算,接下来有事情做吗?”雪落问道。“事情还没完,我可能要去一趟北边。”“哦,你还有纸片,还有没完成的人和事?”“算是吧。”“哦,有事情做总是好的……”

西湖游玩几天,两个人或对花赏酒,或月下品韶华,纵谈古今,聊武林之凶险,羡慕武林中侠隐之风华。这一天正午时分,两人正在品茶,听周围人说,南方四平山上出现一只树精,已经伤了许多路人,被邀去的侠士也损了好几人,雪落和李修然彼此对望了一眼,“你觉得怎么样?”“姑娘有意,小生奉陪!”“李大侠士,不要耍嘴,看我们谁能除了这树精。”

5 携手走江湖,双战树精

傍晚之后,两个人相约上路,不到半个时辰,到了四平山下。天一见黑,上山的路几乎没有行人,好像是蜿蜒的通往黑处。一阵尸腐的味道传了过来,看来妖气很重,不然不能在山脚下就能闻到这味道。

两个人循着尸腐味道,走到山深处,对着面前一株两个人环抱的大树,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这树与周围不同,树干比周围树粗很多,枝叶茂盛却不随风摆动,而且树周围十步之内寸草不生,没有生物。两个人拔出宝剑,那树开始微微抖动,从树身缝隙处伸出一颗头颅,头发蓬乱,脸上是黑色枝丫。“哼,比你的虬髯好看多了”,雪落不忘调侃李修然。“它有我长的好看吗?”李修然回复雪落。

那树精口吐人言,“我已修行六世,这一世再吃几个人就能成人形,哦,这里有个鲜嫩的,哈哈哈哈”,那灯笼一样的眼睛看着雪落,口水树液从嘴里流下来。

李修然和雪落拔出宝剑,双战树精。李修然和雪落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树精携六世修行,浑身法力不是凡人能抵挡的,不到片刻,两人已多处受伤。雪落喊了一声,“李修然,撤!”纵身跳出圈外,李修然遮挡了几下,紧随其后。树精喷出一口浓雾,李修然被浓雾笼罩,倒在地上,雪落见状转身回来救李修然。树精笑道,“就知道你会回来,我要的不是这小子,你比这小子鲜嫩的多,哈哈哈哈”,树藤把雪落扫倒在地,雪落拖着伤腿,在地上尽力往外退。

“小鲜肉,往哪里跑!乖乖入我口来!”万千树枝如利剑般飞向雪落,雪落已经无力遮挡,紧闭双目。枝叶呼啸中,雪落身子一紧,睁眼看时,李修然抱住自己扑倒在地上。惊魂未定,雪落脸上一抹红晕。再看时,李修然背上已经中了好几根树枝,嘴角渗出鲜血。李修然对雪落笑了一下,失去知觉。雪落把李修然放在一边,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拿起宝剑,指着树妖,“来吧!虽死,我也要灭了你这孽障!”“嘿嘿,小姑娘,你死了也伤不了我,乖乖让我饱餐一顿吧!”

树精挥舞着枝丫向雪落笼罩过来,雪落颤抖着右臂,挥舞着宝剑,护着身后的李修然……“砰!”一声闷响,雪落睁开眼睛时,只见漫天的断枝碎叶,那树精的身躯摇摇欲坠,树精的头缩入树干里,树干渐渐变细,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远处传来树精的声音,“老贼尼!你等着!几十年不现世,又出来找死!啊哈哈哈!”声音震得雪落的耳朵嗡嗡直响。雪落回头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师傅!”雪落叫了一声,便也昏了过去。

6 身后有慈祥,师傅青衣

缓缓的茶香,好像还有些阳光,很温暖的样子,雪落睁开眼睛,“好熟悉的茶香,师傅。”雪落慵懒的伸了一下胳膊,才发现胳膊有些疼痛。“你已经睡了半月,终于醒了”,青衣端来一碗银耳羹。“师傅,我这是在哪里?难道我们在青城山?”雪落问道。“没有,这是客店,你的伤势,哦,还有他的伤势,我不能再带着你们辛苦颠簸”,青衣说着,指了指对面床。

这时雪落才看到,一个男子躺在那里,没错,是李修然。雪落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看向青衣,“师傅,他,他的伤势怎么样?”青衣道,“伤势比你重很多,幸好他本身功力深厚,我给他服了大还丹之后,已经没有性命危险。还有,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一个修习武功的人竟然敢战妖精,你以为你是修仙的人啊!”“我,我,我没想道妖精那么厉害。”“我,我,我什么,你以为你还是在梦里啊,可以飞!”

一个月后,雪落已经能站起来,开始帮助师傅照顾李修然。雪落撩了撩李修然的发髻,看着李修然,“没想到他还是个俊品人物”,回想起李修然为自己挡树箭的时刻,他身上的气息…… “这是怎么了?莫非我喜欢看他?”雪落面上一红,把思绪投向别处去了。十六岁的女孩,还是懵懂的年纪,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又觉得有些事情很美好,一时想不清楚,一时心乱如麻。

“咳,咳”的声音打断了雪落的发呆,雪落回过神来,看向李修然,寻找声音的来源。睫毛颤了颤,眉头锁了几下,李修然睁开眼睛,好像看见了身边的雪落,又闭上眼睛,“咳咳,我,我这是在哪里?”“你这是在客栈里,嘻嘻”,雪落道。“哦,你,你是雪落?”李修然认出了雪落。

“是我,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雪落道。“哦,好像是,那树精,怎么样了?我们是怎么回来的?”李修然道。“那树精,就知道那树精,你都忘了自己中了多少箭了”,雪落最关心的是李修然的伤势。“我背上的箭?我想起来了,那,那还不是为了救你”,李修然显然记起了更多的事情。“救我?你,你,为什么救我!”雪落想起那个样子,一阵甜蜜,又突然害羞,打了李修然一下。“哎呦!你干吗!”青衣看着两个人的样子,也放下了心,旋又皱起了眉头。

相对无事,雪落和李修然的伤渐渐的好了,三个人在这里住了两个月有余,彼此也熟悉了很多。李修然师承于醉剑仙翁,青衣老尼知道这个名字,是昆仑山侠隐。两年前李修然师成下山,无意中闯入了江湖巴陵帮总舵。这巴陵帮是江湖中从事信息买卖的帮派,江湖中的大小秘事,几乎都可以在巴陵帮那里得到答案。

江湖中人有一套相互联络的方法,比如半年前,雪落和李修然能在西湖见面,就是双方根据彼此留下的线索,保持着联络。李修然在巴陵帮,得到了八张纸,每张纸上都是一段过往秘事,就是关于那八个人身上的秘密。那八个人都是江湖中很有名望的人物,可是每个人身上都有滔天罪恶。这些秘密已经年代久远,那些惨遭不幸的人已经华为白骨,这世上冤魂太多,也增添了人间的戾气。李修然仗剑行走江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不会袖手旁观,于是化身虬髯客,诛杀了那八个人物,后来发现避尘的事情,所以又诛杀了避尘。

青衣笑眯眯的听着,仿佛这些她都知道一样。“师傅,你怎么好像都知道的样子?”雪落问道。“我怎么会知道,只是欣赏李侠客的身手和志趣”,青衣道。“前辈过奖了,这事谁遇上都会管的,我们都是同路人”,李修然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青衣道。“这个我还没想清楚”,李修然道。“那树精的事情,你们还做不做了?”青衣问道。“师傅,你知道我们打不过它的,除非师傅出手,嘻嘻”,雪落道。李修然也点头,期待的看着青衣。“那孽障还不值得我出手,我可以传授你们功力,胜了那树精应该没有问题。修然你不是我门派,就自己修炼把,我可以传给你一套‘青城破功大法’。雪落,你就不用多说了,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还是师傅好,哈哈”,雪落搂着青衣,又笑又闹。“真是没长大的孩子”,青衣爱怜的摇摇头。

多住了一周,青衣点了雪落身上几处穴道,打通了闭塞的脉络,让雪落继续修习。李修然按自己的心法修习内力,多吃了两颗青城幻灵丹,修习的速度非常时可比。

7 渐渐两相悦,再寻树精

自从上次青衣重创树精之后,树精再也没在附近出现过,倒是有传言树精出现在更南的海岛。雪落和李修然联袂南下,寻找树精,青衣回青城山。

越是往南方,天气越是炎热,不同的风光,也让人眼前一新。雪落对南方的海风柔软,水汽渐浓,很是惊艳,感叹世界之大,风光之美好。再看看身边的李修然,这个有时候像个傻子,有时候又很坏的人在身边,雪落更是觉得一切事物都是美好的,这天,这云,这树木,这花草,这山泉,这小溪,还有那林间的走兽,和那天上的飞鸟。

经过那几天的修炼,两个人的功力都有所提高,特别是雪落,轻功和内力都比以前提升了很多,隐隐的觉得自己仿佛能驾驭空气,好像能抓住这天地间一些无形的东西。有时候在高处的感觉,就像自己梦里梦到的那样,很熟悉,一点也不陌生。雪落心想,所以梦有时候是真的,或许现实也是一场梦。

去往南方那海岛的路程要很多天,两个人一边游玩,一边听闻武林中的信息,少年人的心性,对这个世界多是快乐的一面,不曾识得愁滋味。两个人有时候走路,有时候施展轻功,等到没有了赶路的花样,两个人便买了一辆驴车。两个人并肩坐在车上,李修然握着缰绳,毛驴时快时慢,路面偶有颠簸,两个人一起向左颠,一起向右颠,一起向上颠,一起墩屁股,两个人哈哈笑着。

李修然挨着雪落的身子,心想女孩的身子怎么这么柔软,怪不得人说女人是水做的,不对,是女孩,那女孩和女人有什么不同呢?这么柔软真的不禁力,看来与雪落打交道,特别是拆招的时候不能太用力,不然容易打坏她。可是,这么柔软的身子,真的想抱一抱呢,李修然闪了一下心神,知道不便再想下去。

雪落笑着笑着,突然有些羞涩,心里想到,不好,这样不好,又是离得这么近,这个样子,我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停!下车!”雪落生气的跳下驴车,一个人背对李修然。“怎么了?”李修然不知道哈哈笑着的雪落为什么突然生气了,“你怎么了?练功出叉了?不对,你没在练功啊,难道是岔气了?”“没有,我不喜欢做驴车。”“不喜欢,不是你要买的驴车吗?这一路,你不是哈哈哈?”“你才哈哈哈,不坐了!”“那这驴车,怎么办?”“前面有人家的地方,把它放在那里吧”

人烟与人烟之间的距离,有时候是一座山,有时候是一块平原,总之是与大自然最接近的地方,人烟之外,大自然更美。两个人脚下现出一泓清泉,泉眼在地上,依傍着旁边的矮山。“在这里歇一歇吧”,李修然道。“嗯,不错的地方呢!”雪落欣然。

泉眼周围形成一个小水潭,水从水潭的两边流向远处,两个人坐在水潭边的石头上。“真好,这么清澈的歇脚地”,雪落脱下鞋子,双脚荡瀖着泉水。“你也洗一洗,这泉水很清凉,很舒服的”,雪落道。“我要是也洗一洗,这泉水就脏了”,李修然笑着说。“嗯,这个确实,看你那脏样子。”“你不脏,你的脚也会把泉水弄脏。”“你才是臭脚!”雪落踢起泉水,溅向李修然,李修然也把水撩向雪落,两个人闹得好不乐乎。

两个人挨得很近,李修然看着雪落妩媚的面容,有点愣住了,好漂亮的小姑娘啊。雪落正闹着,发现李修然不再“攻击”自己,“干嘛?认输了吗?”然后发现,李修然有点痴痴地看着自己。“坏蛋!看着我干吗!”雪落踢起水花,溅了李修然一脸,然后自己走开,背过身躯。

水溅在李修然脸上,李修然醒了过来。片刻,李修然走到雪落面前,“对,对不起,刚才,我刚才是”,憋了老半天,李修然只能胡言乱语,“刚才是闹不过你,那个‘忘情凝眸’是专门对付你的招数,怎么,怎么样,我,我厉害了吧!”“呜,哈哈哈”,雪落终于没忍住笑,脸上的红霞已漫天散开。

8 不知是情劫,海南风景

海南,经过一段海上路程之后,两个人到了那个海岛,果然这里的氛围与一路太平风光不同,听说树精又伤了很多人,侠客、道士也有很多折在它手里。登上海岛,天光尚好,只是一片肃寂,让人感觉很难受。

两个人感官也非前时同日而语,循着树精的踪迹,很快就找到树精的栖身处。一株参天椰树,树干比周围额椰树要粗很多,椰子叶也比其他椰树多很多,膨胀成冠状,叶子是红褐色,椰果几乎没有,有几颗也如石头一般。

雪落左手剑指着树精,右手掐剑诀,口诵醒妖咒。那椰树开始微微震动,片刻,树精的头露了出来,发出了雌雄同体的声音,“小畜生!还没死够是吗,看你们两个又比以前新鲜了很多,这一次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雪落和李修然已非上次所能比拟,一左一右携剑气刺向树精。树精这一段时间修行,功力也比以前有了大幅提升,铁干树叶,狂扫两人。枝叶纷纷落下,雪落和李修然两把宝剑,居然有了些许缺口,两柄剑都是上古宝刃,可见树精攻击之凶猛。

树精长枝扫向两人,两人一跃而起,李修然躲过长枝,雪落竟然腾空飞过树精高度,而且在空中并无下坠之势。树精万枝连发之时,李修然宝剑尽断树箭。雪落从空中直插树精头部,一件刺穿树精头部。树精狂嚎一声,缩进头颅,片刻却又伸出来,完好无损。“它的弱点是在树身里!”李修然对雪落喊道。李修然不能在空中那个高度,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雪落身上,自己在下面牵引树精。

雪落冲天而起,又临空而下,左手剑指树冠中心,右手掐盾木诀以火雷之气从上轰下。风雷之声,树精狂嚎之声,树身飞出万千碎屑般飞箭,一阵雷电噼啪之声……

再看时,树精已经不见,只剩下一个满是灰烬的大坑,几十米的地方都是一片焦土。李修然爬起来找寻雪落,看见雪落在更远处,已经向自己走来。“雪落!雪落!”李修然喊着。“我没事”,顾不得说许多,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

海南树精被诛除,江湖上多了白衣女侠和灰袍剑客的故事,由于时间短,巴陵还没有搜集到多少信息,没有人知道白衣女侠和灰袍剑客是谁。

相处日深,便多了一些在一起的快乐,李修然和雪落都没有刻意说什么。夜已深,喝完茶,两个人各自回自己的屋子休息。

夜半,“啊!”李修然被雪落的声音惊醒,雪落从来都不做噩梦,做的都是欢快的飞翔之梦,这一声好像有些不对,李修然冲到隔壁雪落的房间。

只见雪落木人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满脸惊恐的看着身上,那是一条蛇,已经爬到雪落的胸口,吐着信子,不知道有没有毒。李修然踮步走到床前,手伸向蛇的七寸,快触到蛇身的时候,蛇从雪落身上爬下,慌忙间李修然没有抓到,只听雪落“哎呦”一声。

那蛇在地上爬走消失不见,李修然赶紧看雪落,“怎么了?怎么了?”雪落依然不敢动,“好像,好像……”李修然点起蜡烛,从上到下检查雪落的身子,身上没事,那只伸在被子外面的脚上很明显的两个毒牙印。李修然顾不得许多,蹲下捧起雪落的脚往外吸毒血。剧情有点老套,可是每每事临头必须如此,人命关天的时候,其实没有别的选择。

血液从乌色变成鲜红,李修然把伤口包扎好,抹了抹头上的汗,看向雪落,“没事了”。雪落看着李修然,已是满脸通红,“好了,你快出去”,用脚踢李修然,让李修然走开。李修然握住雪落的脚,“踢我干嘛?”,旋即看着雪落。李修然突然感觉自己不想放开雪落的脚,情不自禁的又亲了上去,雪落没有动,呼吸急促的看着李修然,两片嘴唇吻在一起。

9 情缘结连理,重回青城

阳光已上三竿,李修然为雪落掩了掩被子,走出屋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梳洗一番,回到屋里,雪落已经醒来。“我们的事情什么时候告诉师傅?”雪落问道。“青城山近些,我们先去青城见你师傅,怎么样?”李修然道。“然后呢?”雪落笑着问。“然后?然后我们去昆仑见我师傅。”“再然后呢?”雪落追问。“然后?这个,我在想想”,李修然挠挠头发。“然后,然后,只要我们在一起,去哪里都好”,雪落替李修然回答了自己。

这是一处林间小屋,两个人在这里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两个人的感情也已经稳定,李修然称呼雪落为“雪妹”,雪落也改口叫李修然“然哥”。杀树精的时候,两个人都受了几处伤,但两个人内力浑厚,现在伤已经痊愈。

两个人的人生已经不同,走进了爱情的殿堂,幸运的是并没有太多的爱恨交缠,有的是真实甜蜜的幸福。人人都羡慕爱情佳话,若能一生如此,也是好事。

商量已毕,雪落和李修然北上青城,一路上顺手杀了几个毛贼,管了几桩不平事,两个人的脚程不疾不徐,一个月后来到了青城山。青城山脚下,熟悉的村镇,雪落离开这里转眼已经快两年。雪落和人们打着招呼,有人问雪落身边的李修然是谁,雪落忙不迭的回答,“这是我的朋友。”“朋友?这是你的夫君吧”,人们笑着。“是啊,李叔,这是我的夫君,你还是回家看看李婶吧,小心我去李婶那里告你不认真卖包子。”

沿着山路上山,来到青衣和雪落居住的院子外,雪落喊了起来,“师傅,我回来了!”“回来了,快进来吧!”随着青衣的声音,院门打开,雪落和李修然走进屋子。雪落跑过去,抱住青衣,“师傅,我回来了!”青衣看着雪落,“你回来了,不再那么调皮了,你长大了。”“哪有,在师傅面前,雪落永远是个孩子。”“那你怎么没想着管我要糖吃”,青衣笑道,“还有,你身后的他是怎么回事?”“师傅,这是李修然,你见过的。”“修然拜见青衣师尊”,李修然道。“是见过,我问的是,他为什么跟你回来了”,青衣道。“这个,师傅,雪落是和然哥一起回来见您的,就是,我们是一起回来的”,雪落细细的声音,却很清晰。“然哥”,青衣看了看李修然,“好吧,既然是一起回来的,那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吧”,青衣表情有些复杂。

“那接下来,你们怎么打算?”青衣问道。“师傅,我们之后会去昆仑山,看望然哥的师傅醉剑仙翁。”“嗯,随你们去吧,江湖上已经有了名号,白衣女,灰剑侠,是吧?”“这个都是别人乱叫的”,李修然道。“什么乱叫,江湖上的名声都是大家给的,有了名号,也不必妄自菲薄”,青衣对李修然的态度不冷不热,不像之前在江湖战树精时那么好。

在青城山上住了几天,青衣总是对李修然不冷不热。李修然也不在意,雪落倒是感觉出来,问师傅是不喜欢李修然吗?青衣摇了摇头,深深的看着雪落,像看着即将久别的孩子。

10 陡然生变故,噩耗昆仑

从青城山到昆仑山,雪落和李修然走了两个月的路程,一路上风光旖旎,少不得乐趣。昆仑山下,仙气缭绕,却不见有道童在山口。李修然觉得有些奇怪,山门没有人把守,这还是很少见的情况。一路上山,也不见任何人迹,直到山上大殿,才看见道士们聚在一起。

李修然走进昆仑派大殿前广场,有道士认出是李修然,喊道,“修然回来了!修然回来了!”大师兄长真子迎上来,深色凝重,“你回来了,修然!”“师兄,这是怎么回事?”“来,你跟我来。”长真子看了看李修然身后的雪落,没有言语,拉着李修然走入后殿。雪落感到了氛围凝重,没有多问,站在一边。其他道士知道她是和李修然一起来的,也就任她站在一边,但是也没有过来交谈。

李修然走进昆仑派后殿,只见大堂之上,中间一座棺椁,李修然如遭雷轰,疾步近前。那棺椁没有上盖,里面躺着的是醉剑仙翁。“这,师傅,这是怎么了,师兄?”李修然有些不知所措。“师傅遭人暗算,已经仙逝了”,长真子悲然。

大约两周前,一天后半夜的时候,醉剑的住处传来打斗和呵斥的声音,长真子众人急速赶去,只见两条人影缠斗在一起,疏分疏合。一人长啸一声,另一人飞身而去,身法之快,众人不及。长真子等人赶到近前,醉剑已经倒在地上。众人扶起醉剑,醉剑嘴角有鲜血,拉着长真子的手,勉强说道,“快找修然回来,为我报仇”,伤势太重,溘然仙逝。

李修然失魂落魄,听了长真子的描述,一时心事烦乱,茫无头绪。没有相熟的人,雪落还站在外面,看这情形,雪落知道有事情发生,只好在这里等。两个时辰过去了,李修然从后殿出来,对雪落说,“雪妹,这里出了点事情,你先去休息,有事让师弟们找我。”雪落想问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见李修然没说,也不便发问,跟着几个道士,去偏殿的房间。晚上了,雪落也没等到李修然,只好自己睡去,屋子里很温暖,但难掩萧瑟的气息。

两天过去,雪落没有见到李修然,雪落喊来道士,“我找你们的师兄李修然,给他带个话,说雪落找他。”那小道士知道雪落是和李修然一起回来的,所以平时对雪落都是客客气气的,答应了一声,“姑娘等信,我这就去带口信。”

一天之后,雪落见到了李修然,李修然握着雪落的手,良久说道,“雪妹,对不起,这些天冷落你了。”雪落黯然道,“没事,我知道你们这里出了事情。”李修然看着雪落,沉沉说道,“我们这里发生了不好的事,不方便对你说。”“不方便,是,门户的事情是不方便对外人说的。”

雪落想起两个人还没正式见过醉剑,自己终究还是个外人,面前这个境地,自己真的不方便多问。“那,那,我怎么办?我们的事情?”雪落问道。“你先回青城等我,我会给你消息,或去青城找你”,李修然抱了抱雪落,这世界有些冷,但雪落也感到温暖,这大半年来,两个人还是第一次分开。第二天,雪落孤身回青城。

“这么说,仇人是谁我们还不知道”,李修然对长真子道。“我们只见到一个背影,很魁梧,其他的什么也没看到”,长真子道。“那我们现在只能找线索”,李修然道。“我和师弟们去江湖上打听消息,你去巴陵帮。”“好,随时联络,互通消息。”

长真子和李修然决定封锁师傅被害的消息,秘不外宣。长真子领着其他师兄弟去江湖打听消息,李修然直接去巴陵。

11 从此两分离,寻踪觅迹

渭水之南,巴山之东,一路上轻车熟路,李修然赶到巴陵帮。巴陵帮后山,两个文人模样的人从一个房间出来。李修然等两人走后,穿入那房间。房间里的书架是两扇门,后面就是密室,最新的武林秘闻就在那密室里。走进密室,一张案子上是几摞纸张,李修然上前翻看,都是江湖秘事,有的很惊骇,有的很出人意料。但李修然意不在此,翻了许久没有发现关于师傅的信息。壁柜上有各个地域的标签,李修然寻标有昆仑的格子,果然,一张纸上赫然写着醉剑仙翁。

李修然颤抖着拿起那张纸,纸上赫然写着:某年某月某日,醉剑仙翁被白世贤击毙,白世贤年轻时曾做盗匪,被醉剑仙翁发现。醉剑击伤白世贤,击毙白世贤同门。白世贤苦苦哀求,醉剑放过他一条性命。多少年后,白世贤已经成一代大侠,其年轻时的丑事只有醉剑知道。白世贤的真面目依然可憎,但武林中鲜有人闻,在江湖中白世贤是公平大侠,声望很高。唯一知道白世贤过去的醉剑,因为没有听闻白世贤劣迹,所以这几十年里两人相安无事。可醉剑不知道,自己当年击毙的蒙面人,其中一个是白世贤的妻子,白世贤一直怀恨在心。如今白世贤武功大成,前几日找醉剑,抢先用符咒罩住醉剑,使醉剑使不出法力,功力也只剩下三成。然后白世贤携几十年功力,拼着自己重伤击杀醉剑……李修然握紧拳头,把揉皱的纸揣进怀里,转身离开。

铸剑山庄在中原北方,城主白世贤,人称公平大侠,如今六十岁的年纪已经是北方武林中一雄主,因武功高强且处事公平而闻名。这一天二更时分,铸剑山庄深处一处大宅灯还亮着,一个黑影大鸟一般凌空落在这宅邸屋顶。黑影倒挂在房檐,向房内观察。房内一中年员外坐在几案前,或翻书,或凝思,好像在思考什么。那员外白净面皮,颌下短髯,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感觉到了什么,那员外站立而起,旋又坐下闭上眼睛,他已知道房上有人。

一声断喝,“白世贤老儿!你纳命来!”一支匕首从窗外射向那员外。那员外猛睁双目,侧身躲过匕首,用手指刁住匕首,“窗外何人?”这时仆人、徒弟们开始人声嘈杂,“师傅!”“白大侠!”都往这边奔来。那黑影腾身而起,飞往远处。

风有些冷,后半夜的月光倒是明亮,李修然落在自己的客房里,摘下面纱。辗转南北,李修然已经搜集到了白世贤足够的信息,包括长相、饮食起居、武功路数,听说白世贤还会一些邪术,要不然醉剑也不至于着了道,命丧他手。李修然在铸剑山庄附近,明察暗访,对照了白世贤的相貌,并三次夜入山庄内院,确定了白世贤的身份。最后一次入山庄递刀留书,并喝叫白世贤,得到白世贤回应,再无疑问。

白府深处,白世贤在灯下看着那纸笺,上面写着,“白世贤老儿!你可知自己身上人命官司!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取你性命之时,你会知道我为了谁而来!明日三更,铸剑山庄外野人林见!灰袍客!”由于醉剑的事情没过去多久,白世贤知道这是醉剑的事情犯了,虽然知道一定会有人来寻仇,但没想到这么快,摸了摸自己的右臂还没有痊愈的伤口,吞下一粒药丸。

12 三更野人林,剑指仇人

野人林距离铸剑山庄二十里地,在铸剑山庄南面,林间有一块空地,白天常有人来这里练功,也有人来这里约架,也是夜里仇家约定的场所。李修然在一棵树顶小憩,一身灰袍,怀里抱着流彩虹,那是醉剑赠给自己的宝刃。周围几里的声音都逃不过李修然的耳朵,也许白世贤会暗算自己,但李修然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此行的唯一目标就是杀掉白世贤,其他的都无所谓。

人影攒动,十几个人蹑足潜踪逼近来。李修然哈哈一笑,“白世贤老儿!你灰袍爷爷在这里,好一群腌臜东西!”,说着纵身跳下。白世贤拱手而立,“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李修然笑道,“你灰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行李,名修然!”“哦,江湖中人盛传的灰袍客,原来是李大侠,不知李大侠寄笺留刀,何以如此?”“你可知醉剑仙翁之事?”“醉剑先生在昆仑,不知与我有和瓜葛?”“你可知我是醉剑仙翁的弟子,我师父可是你杀的?”

白世贤回头看了看周围的徒弟,然后对李修然道,“仙翁仙逝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与你师傅素无瓜葛,为何要杀他?”“好一个素无瓜葛,你年轻时犯下的罪恶,别人不知道,我师父可知道,他当年可是饶了你的性命,没料到你一直怀恨在心,几十年后用邪术伤我师傅,你右臂上的伤口可是莲印状?那是我师门七彩莲步独门功夫。”

白世贤脸部皮肤抽搐了几下,抚了抚自己的右臂,显然右臂的伤口是醉剑所致,而自己的徒弟也有知道这件事的。“血口喷人的乖张小子!你说醉剑死在我手,你说你是醉剑的徒弟,有什么证据!灰袍客!灰袍客!倒是有这么一号人物,就不知你是不是假冒的!”

再不多说,李修然抢上一步,一剑刺向白世贤胸口。白世贤举刀招架,不料李修然剑尖一偏,刺向白世贤右臂。剑气轰鸣,白世贤右臂衣服化作碎布,右臂上赫然露出一朵莲花。白世贤的徒弟看在眼里,知道李修然所言不虚,至少这伤口是醉剑留下的。犹疑之间,众弟子知道要帮助师傅,可是剑气刀光之间,插不进身手。

李修然见不能赢白世贤,运用从雪落那里学来的御空之法,飞在半空,玄功化作剑网,罩住白世贤,从上刺下。白世贤刀已抛飞,举双掌迎击,口中念念有词,脸色从白变红,从红变黑。“砰”,真气交击,李修然被震落在地。白世贤的徒弟们已经惊呆,眼看着白世贤被李修然逼出魔功,这分明是邪术,堂堂公平大侠的身份,再也无法掩饰。

再也无人上前,白门弟子站在一边看着,胆小的已经有退却的意思。面色黝黑的白世贤有如凶神恶煞,使出全力与李修然生死相搏。李修然左掌再吐出莲印,白世贤正面迎击。却突然不见了李修然身影。昆仑身法,异形换位,“啪!”白世贤后背中了李修然一掌,白世贤吐了一口鲜血,眼前一花,李修然鬼魅般迎面一脚把白世贤踹翻,一脚踏住白世贤,剑尖抵住白世贤胸口,刺进数寸。

13 深爱应劫时,情剑穿心

“助手!”一声断喝,一把剑抵在李修然心口。李修然看时,“你,雪妹,你,怎么?这是为何?”“李修然,你不能杀他,否则,我就杀了你!”雪落眼神凄楚,半带恳求,“我就杀了你”这几个字确是斩钉截铁。

李修然仿佛是在梦中,“雪妹,半年不见,你这是为何?这白世贤是我杀师仇人啊!”雪落一字一顿的说,“你可知我原来名字,白,雪,落!”“白,雪,落!”李修然念着这个让自己深爱的名字,“莫非,你和他,他是你的……”

“没错,他是我的生身父亲!你不能杀他!”“白雪落,白雪落,生身父亲,生身父亲”,李修然牙关紧咬。“这半年来,你也不来信息,我暗暗寻到了你的踪迹,知道了你师傅的事情,后来,没想到,你找到了他,他,他可是我的父亲!”雪落指了指白世贤,“纵使他有万般罪恶,这一次你不要杀他,可好”,雪落满脸泪花。

事已至此,即使李修然这次不杀白世贤,李修然和雪落也已成陌路。想起师傅醉剑惨死时的情景,又想起自己和雪落的往事,李修然满身冷汗涔涔,“好吧,这次我不杀白世贤,不代表我日后不取他性命……”“谢谢,谢谢你!”好客气的话语,雪落含泪点头。

“砰!”地上白世贤趁两个人心思混乱之际,转身滚开,站起来对李修然挥出一掌,那掌心满是黑气。猝不及防之间,电光火石,只有近处雪落、李修然和白世贤知道发生了什么。李修然被轰到半空,远远落下,白世贤嘴角狞笑着,脸上黑色慢慢变成红色,再变成白色,惨白之色,向后倒去。白世贤的心口被李修然一剑贯穿,心脉已经被剑气震碎。

“爹爹!”雪落扑在白世贤身上,检查白世贤伤势,已经回天乏术。雪落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四肢百骸咯咯作响,仿佛体内有冲天之气要爆炸。“啊!”白雪落喷出一口鲜血,浑身释放出暴戾之气,四周草木都被波及,那十个白门弟子连爬带滚,扛不住这股力量。

空中月色皎洁,白雪落像一个精灵悬在空中,衣裙随风飘动。“啊!她,她,是人?是妖?”白门弟子望着空中的白雪落,惊骇莫名。“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白雪落神智有些不清,满脸满身的癫狂,伸出双手,抓向那十个弟子。顷刻之间,那十个弟子被四散抛飞,落在地上,都爬不起来了。

凄凄惨惨的雪花从空中落下,好像也在悲哀,也在流泪,仿佛天和地此刻也在颤抖......白雪落落在李修然旁边,李修然并没有昏过去,双眼望着白雪落。“对不起,雪落,我无话可说,你动手吧”,李修然闭上眼睛。“啊哈哈哈!啊哈哈哈!”白雪落状如疯魔,高高举起手掌,那手掌四周空气已经旋转成形,轰然落下……

14 弹指一挥间,十年之后

世间光阴,弹指一挥间,醉剑被杀,白世贤被杀,已经十年。

山路崎岖,很不好走,“嘎吱!嘎吱!”一支双轮板车蜿蜒而行。车上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推车的是一个汉子。汉子回头看了看母女俩,“快到了,这路在山脚下,不用上山,绕过这座山,我们找地方休息。”女人点了点头,“夫君辛苦了,我们不累,小梅乖,一会我们下车走一段,让爹爹歇一歇。”女孩懂事的说,“好,我帮爹爹推车,哦,看那是什么,好白的小狗!”

远处的矮丘上,一个毛色雪白的动物,看着这一家三口。“哦,那是一只狐狸,我们快走”,汉子对孩子说。女孩天真烂漫,看见狐狸雪白可爱的样子,高兴的叫着。汉子知道这荒山野岭的,野兽很多,见是一只狐狸,虽然不用那么担心,但也怕还有别的野兽。一家三口匆匆赶路。

这山很高,还好这条路一直在山下,可以绕着走到山那边,若是山路,这双轮板车却是难行。又走了大半天时间,眼看天色已经是下午,汉子看了看远处的炊烟,也许天黑前能走到村镇,若是天黑在山里面露宿,可大是不妙。

“嗖!嗖!”山壁另一侧的树丛中传来窸窣的声音,汉子停下脚步,一家三口向声音处张望着。一只野猪从草丛中窜出来,向远处跑去。汉子摸了摸手边的柴刀,看再没有声音,继续推车前行。

突然,树丛中又有声音,汉子停下脚步,摸着柴刀,警觉的寻找声音。“哈哈哈哈”,声音特难听的笑声,两个黑影拦在路上。妇人和女孩惊叫了一声,抱在一起,汉子把车停下,手里紧握柴刀,“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那两个人身材壮实,一高一矮,一个是独眼,带着眼罩,一个满脸渍泥,眉眼肮脏。“我们是什么人,哈哈哈,乖乖把财物留下,或许可以绕你们性命!”独眼道。“你,你们,两位大爷放过我们,我们都是山野草民,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汉子护着身后受到惊吓的女人和孩子,苦苦哀求。“没有值钱的东西,那让我们搜搜把”,两个强盗已经不耐烦,拿着兵刃逼了上来。

那汉子不是强人的对手,几个照面就被砍翻在地。那独眼奔妇人而来,托起妇人的下巴,“嗯,还有几分姿色,啊哈哈哈!”妇人见丈夫倒在地上,知道不能幸免,一口咬住了独眼的手腕。“哎呦!你个臭婆娘!找死!”独眼举刀就剁。

“啪!”“哎呦!”树丛中飞出一块石子,正打在独眼持刀手上,独眼吃痛,刀差点撒手。“谁!什么人!”两个强盗丢下一家三口,向林子里张望。一个白色的身影,鬼魅般从林子中袭来,谁也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两个强盗已经倒在地上,那妇人和女孩揉揉眼睛,才看清楚,一只白狐,正咬在独眼的喉咙上,那独眼喉咙汩汩的冒着鲜血,那白狐在吸食人血!“啊!”女孩把头埋到妇人怀里。白狐看了看母子俩,化作一片白雾,雾散去时,地上纸剩下一具强盗尸体,那独眼尸身已经不见。

5 万物有精灵,白狐现身

那白狐吸够了人血,跑进一出洞穴,在木床上躺下,化作一个少女。那少女好像有些累了,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怎么样,林儿,今天好点了吗?”一只温柔手附在少女肩上,轻声问道。“没事,今天没放过那人,我感觉好多了。”“好好修习,等功力够了,我们就能保持人形”,那年长一些的女子说道。“修行本来就辛苦,青儿师姐,我知道”,那“林儿”道。“若不是那个人,那件事,你本来,唉……”师姐欲言又止。“不要提那些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林儿不让师姐再说下去。

洞里的温度还可以,还有熏香的气味,这两只狐妖曾经为人十几、几十年,已得了半仙之体。青儿年龄大些,是林儿的师姐。林儿便是那吸了强盗血的白狐,两妖已经相携修炼九世,这一世有望成仙。

一只小狐狸跑进来,带来一丝难闻的气味,青儿皱皱眉,“没用的东西,道行不够,什么时候能消了这气味。”小狐狸点点头,对着青儿和林儿吱呀数声。“哦,那人又在追杀你们?”青儿道。小狐狸点点头。“岂有此理!敢屠戮我徒子徒孙,我不会再放过你!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青儿看着林儿,“这几年以来,那个人已经伤了我们很多徒子徒孙,应该让他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了,不能再让步了!”“要不,我去吧,终要面对那个人,这些日子我功力大进,应该能应付。”“你能对付的了他吗,他不再只是武林高手,他现在是个修仙的人。”“修仙又怎样,不杀这种人,我终难飞升,不知还要经历几世的辛苦。”“你太善良,吸人血只吸有人命在身的人,但愿你能对他这种人下的去狠手。”

16 世事总纷纭,又见灰袍

正值四月天气,北方也已经春光烂漫,南方早已繁花似锦。南海碧林山,山间小路蜿蜒,林荫之间,一对中年夫妇闲适前行。“阿姜,你看这山间风景与我蓬莱山如何?”男子笑着道。“各处的景色我们看的还少吗?这当然又是一个幽静之处,与然哥在一起,我也赏了很多人间美景。”“人生就是这样,弹指一挥间,有你相伴,此生足矣。”“弹指一挥间,弹指一挥间,如果我们有个孩子,也应该长大成人了,唉”,女子有些哀怨。“这世间众生皆苦,妖魔众多,你愿意与我一起修行,百年之后,不愁没有子嗣。”“一切随你,与你在一起就好,其他的已经是奢望”,阿姜脸露红霞。

一只白兔窜到路上,那阿姜趋前把兔子捧在手上,“好可爱的小兔子!”那兔子拼命挣扎。那然哥笑了说,“你快放了它吧,这也是一支小妖精。”“这如何说?也是,万物有灵,只是不要伤人就好”,阿姜放下兔子,兔子三跳两跳消失在林中。“你倒是好心绪,对妖精也仁慈”,阿姜笑着说。“只要不是伤人性命的大恶,我便不会理会”,然哥道。

两人一路前行,夜晚将至,就在林间燃了一堆篝火,侠隐之士,可耆宿人烟,可风餐露宿。吃完晚餐,阿姜和然哥在一高树粗干处和衣而眠。

夜静更深,远处几声狼嚎之声,阿姜紧了紧衣服,往然哥怀里偎了偎。一丝腥风,然哥和阿姜睁开了眼睛,相视一眼,望向远处。衣袂和皮毛破空之声,一个黑色的身影,后面是一群踏草穿枝的声音。夜色下,然哥和阿姜看的分明,那黑影额头有几缕鬃毛,獠牙在外,是一个紫衫怪客。怪客手里抓着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被抓的人淋淋漓漓的落下鲜血,身子一晃一晃的。那怪物身后跟着几只山貂和鼬子小野猪,一群黑影,匆匆从树下经过。

然哥和阿姜腾身落下,挡在怪客前。那怪客停住了脚步,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看清两人时,不禁惊呼,“灰,灰袍客!”“没错,你手里的人还有命在吗?赶紧放了他!”“灰袍,你为何与我们妖界为敌!我们只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你既伤人,我就要阻止,人和妖从来都势不两立!”“人有人道,妖有妖途,待我修炼成形,必会取你性命!”

怪客知道自己打不过灰袍,扔下尸体转身就走。“哪里走!”然哥使出木剑,放出万道金光,金光闪处,刺破那怪客身体。一声惨嚎,怪客跌倒,现出原形。跟在后面的貂和鼬子们,有的死去,有的逃走。“原来是一只豹子精”,阿姜踢翻了豹精。

“好一个灰袍客!哈哈哈哈,李修然!你离死不远了!”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笑声。然哥和阿姜收摄心神,举头望时,只见高处一条白影,已经远去。“这个是怎么回事?”阿姜道。“应该是法力高些的妖精”,然哥道,却茫然的望着远处,“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17 剑仙战妖法,不识旧识

江湖中早有灰袍客这一传说,当年灰袍客铲除奸恶,是为一代侠隐,可是不知为什么,后来江湖中没有了他的踪迹。有人说灰袍客被人重创,有人说灰袍客被仇家所杀,而知道灰袍客真实名字的只有几个人。这白色身影一语道出灰袍客的真名字“李修然”,灰袍客更多的是惊愕。

李修然当年拜昆仑醉剑仙翁为师,师傅死后伤心欲绝,拜入蓬莱门下,修习仙术,如今已是半仙之身,除了铲除恶人,更多的是诛杀妖孽。那女子是李修然的师妹阿姜,两个人日久生情,早已伉俪情深,联袂江湖,名声千里。

“这个妖怪的道行要深好多,我们要小心了”,阿姜道。从那白色身影说话的声音和离去荡起的玄天气息,阿姜和李修然知道遇上劲敌,两个人继续上路。

过了两个月的时间,李修然和阿姜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之事,两个月前遇见的那白色妖精也不曾出现,阿姜有些放松了警惕,李修然却时而皱着眉头。

这一日两个人行至一处树林,林间有一块空地。“林间空地,那多年前时的一幕也是一片林间空地,那事情很惨烈,我遂了心愿,却也碎了这颗心”,李修然心念着。阿姜却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不好!”李修然感觉到什么,拉着阿姜往空地外跑,“砰!”两个人撞在蓝色透明墙壁上。“然哥!这是怎么了?”阿姜惊诧。“我们被混元阵罩住了!”

只见不远处一件法器,那法器高出树顶,插在地上,法器旁边是一个青衣女子,脸露冷笑,“李修然,你罪孽深重,伤我弟子太多,今日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李修然望着那女子,“你是?我们在哪里见过吗?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少见多怪!等你过奈何桥时,就会想起来我是谁了!”

李修然和阿姜冲天而起,想飞出这混元阵,半空之中雷暴大起,两人从空中落下,各自抽出木剑挡格。混元阵内风雷大振,李修然灰袍翻飞,毫发无伤,还可以支撑,阿姜衣服已经破碎,衣布像蝴蝶一样翻飞,身上已经有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李修然见阿姜难以支撑,一咬牙关,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脸色从白色变成了紫色,口中念念有词,把阿姜木剑也握在手中,以两柄木剑刺向混元阵最高处,“砰砰”巨响,蓝色墙壁消失,混元阵法器拦腰断裂。

“好你个李修然,居然用青城破功大法,破我这混元阵,那也绕不得你,受死吧!”青衣女子手持利剑,直取李修然和阿姜。阿姜受不得青衣女子这一击,身体向外抛飞。青衣女子见弱点是阿姜,直追阿姜,想取阿姜性命。李修然携这几年修的的仙力,用灰袍袍袖罩住青衣女子,青衣女子没想到李修然仙力如此之高,坠入乾坤袖中。“李修然,放我师姐!”一袭白衣,从天而降,却是那“林儿”。

李修然挥剑挡格,林儿把李修然衣袖划开,青衣女子滚落尘埃。“师姐,你怎么样?没事吧”,林儿赶紧过去看青衣女子伤势。青衣女子看着林儿苦笑,“我让你去杀掉他,可是你暗暗跟在他们后面,却不动手,我知道你下不了手,只好我自己来,咳咳……”林儿紧咬牙关,“师姐,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让他阻了我们几世修行。”

18 从未遇见过,白狐传说

李修然站在那里,眼睛睁的很大,仿佛木雕泥塑一般。“然哥,你怎么了?”阿姜拽了拽李修然衣袖。“你,你是,雪落,白雪落!”李修然一字一字吐出几个字。“白雪落!”阿姜看着李修然望着的人,正是那白衣女子林儿,“可是,可是,她是狐妖啊!”

李修然像是没有听见阿姜的话,修道之人,当然知道对方是人是妖。没错,这白衣女子和青衣女子都是狐妖,可是,她,她,也真的是雪落,当年的白雪落。阿姜是李修然的妻子,当然知道李修然的往事,白雪落的名字不知道听了多少次,所以李修然对白衣女子叫出白雪落的额名字,自然是惊骇,除了因为见到白雪落本身之外,更大的原因是没想到白雪落竟然是妖。

“你错了,李修然,我不是白雪落,我叫林雪落!”“这是为何,你,不,你就是雪落,可是为何改叫林雪落,那白世贤,当年那白世贤他不是你父亲吗?”“嘿嘿,当年,好吧,我告诉你,当年那白世贤不是我的生身父亲,我母亲也是被他抢到手的,所以十年前那一幢事你误会了”,林雪落道。

“啊!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既然你知道我不是你杀父仇人,你为何不来找我!我要是知道我杀的不是你的父亲,我早就,早就……”接下来的话,阿姜知道李修然要说什么,林雪落也能猜到李修然要说什么,青衣女子也冷笑着看着。

十年之前,李修然杀了白世贤,那个时候雪落出现,以身护父。李修然以为自己杀了雪落的生身父亲。雪落见白世贤惨死,身心剧痛,举起手掌要击毙李修然。当时雪落功力已经形成空气气旋,李修然无力抵挡,也不想抵挡,知道自己已是雪落杀父仇人,一心求死。可是雪落知道父亲白世贤真的是恶人,终究没有下得去手,转身离去。

而李修然那一别之后,也再没有找雪落。李修然心念死灰,自己的师傅也死了,这武林侠士不做也罢,倒是心里曾经和雪落在一起斩妖除魔的往事时时泛上心头,武功高强又如何,遇到妖孽精灵简直不堪一击。李修然投入蓬莱门下,跟清风真人修习仙术,几年时光已过,李修然艺成下山,携高深内力和浑厚之仙法,重现武林。

这阿姜是醉剑的小弟子,一直有意于李修然,可李修然一直无动于衷。李修然重出武林之后,阿姜一直陪在李修然身边,但由于忘不了雪落,李修然还是把阿姜看做师妹,两个人名义上是夫妻,却从来都没有夫妻之事。

那白世贤不是雪落的生身父亲,白世贤死后,在母亲的遗信中,雪落才知道自己和母亲也是被白世贤抢到身边的,信上没有多说,只知道雪落的生身父亲姓林,从那以后,雪落才知道自己叫做林雪落。

李修然又看向那青衣女子,“莫非,莫非你是青衣师太?”“哈哈哈,没错,你还认得我!”青衣道,“只不过你以前认识的青衣不是我的本身。”“可是,你们怎么是狐妖,当年,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当年,你肉眼凡胎,当然不认得,你不知道的太多了!”

李修然看着雪落,“当年我们之间的事,是真的么?还是,本来就是一场梦?”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本身”,雪落的声音很冷。“那,那一段日子,都是真的”,李修然释然,又难过。“既然这样了,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省的到了地府还落得个糊涂鬼,我打不过你,雪落可是能轻易取你的性命!”青衣女子道。

青衣女子娓娓道来。没错这青衣女子就是青儿,林儿就是雪落,青儿和林儿本是修行的狐妖,两个人一直姐妹相称。因为林儿这一世有望飞升成仙,所以投胎林雪落,只要潜心修行便可成正果。九天之上曾有仙人指点,只要雪落这一世不触动情劫,飞仙就无大碍。一旦触动情劫,雪落将恢复狐身,不时要吸食人血,才能保持法力不失。当年雪落和李修然在一起时,心口变开始隐隐作痛,而且还感到自己的功力不断的增加,越来越接近梦里的飞天彻地之能,那时雪落已经开始隐隐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同。到白世贤死时的那一刻,雪落彻底恢复狐身。

这情劫不破,雪落终将化为白狐本身,之后还要再经历百年修行,才有希望成仙。青儿离飞仙还要经历几世,所以这一世没有投胎,而是用狐身幻化为青衣尼姑,护雪落成仙。却不料雪落遇到李修然,情劫被李修然触动,雪落恢复狐身,从前世的记忆也觉醒。

这九世的苦苦修行,雪落从未被情所困,这一世却遇到李修然。凡人时候,感受到“生父”被爱人所杀,觉醒之后,又发现苦苦的修行将要被这“深爱之人”所破,雪落才知道原来李修然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相克之人。

触动情劫之后,雪落每每要吸食人血,可雪落也只是吸食有人命在身的恶人之血。不能得到足够的人血,雪落化为人形的能力越弱,虽然有九世狐妖之力,但越来越难为人形。在雪落心里,忘不了与李修然在一起的日子,也清楚知道,李修然是害苦自己的人。

自从江湖上再现灰袍客以来,雪落就猜到灰袍客可能是李修然,果不其然,雪落暗中见到了李修然,还有李修然身边的阿姜。见两个人已成夫妇,雪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高兴的是自己可以狠下心来对李修然下手,伤心的是李修然终于弃了自己而去,其实,也不算是,两个人在白世贤死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可能在一起。

听完青儿的话,李修然才明白这其中的原委,虽然和雪落不是杀父仇人,但更可怕的是触动了情劫。阿姜默然的坐在地上,看着李修然的神情,知道自己永远代替不了林雪落。

林雪落剑指李修然,身体已经开始颤抖,已经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人身。“时日无多,林儿,快杀了他,不然你就不会再变回人形!”青儿道。李修然闭上眼睛,“林雪落,我自始至终心里只有你一个,以为自己杀了你父亲,才不能与你相见,没想到原来是人妖殊途,我不会毁了你的修行,动手吧!”

“你已经毁了我的修行,毁了我的…..你当初为什么要遇见我,又与我亲近”,林雪落浑身更加颤抖,修炼来的人气元神已经渐渐散去。“杀了我吧,还你九世修行,当年的那一段事情,就当做是一场梦把!”

剑尖一寸一寸的刺入李修然,阿姜没有阻止,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自己根本抵不上林雪落和李修然两个人之间的纠缠,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

“啊——”一声惨笑,林雪落抽出宝剑,终究没有刺下去,就像十年之前。众人或惊骇,或不解,或迟疑,更多的是在意料之中。“好吧,我终取不了你性命,哈哈哈,林雪落,李修然,从来都没认识过!”

不知什么时候,空中点点落下雪花,渐渐漫过远近眼帘天色,只见月色下,清丽无比的绝美女子,远远向天边走去,身影越来越小,渐渐地,渐渐的,目光所及之处,一只白狐,回望了一眼,消失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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