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哥哥，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她是妹妹，排行家里的老四。在阿爸得病去世前，他们还只是普通的兄妹，虽然出生在上世纪的四十年代，家境贫寒，但凭借阿爸的裁缝手艺，阿妈的辛勤持家。一家六口的日子也算是勉强能得以度日。

转折点发生在妹妹大概八岁的那一年，那一年，妹妹读二年级，哥哥读四年级。正当他们在学校上课时，大姐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跟老师慌慌张张说了几句后，便把他们兄妹牵回了家。刚进家门，妹妹就看到两个姐姐依在爸爸的脚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们怎么擦也擦不净。阿妈呢，则坐在阿爸的身边，眼睛红肿着，但却没有眼泪，只是死死地盯着阿爸，似乎想想把爸爸收成一个小人，收进她的眼睛里。

阿妈看他们兄妹进来了，赶紧过来拉着他们的手，一个放进阿爸左手里，另一个放进阿爸右手里。边放边说：“梅子回来了，贤子梅子回来，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睁开眼睛看看”。神奇地，阿爸本来紧闭得似乎没有一丝缝隙的眼睛这时候突然睁开了点点，看见他们不知所措的兄妹。想抬抬手，可似乎没有任何力气。“回来了”阿爸眼睛转了转，看向哥哥。哥哥贤子忙不迭地应着。“阿爸，我们回来了”“梅子小，你要照顾好梅子”，阿爸说完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们兄妹的手从阿爸手中滑落下来，阿爸的眼睛闭上了。“孩他爸，孩她爸”，阿妈哭喊着发出了嚎叫，紧接着，在爸爸脚头的两个姐姐也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忙跟着哭喊阿爸阿爸。可阿爸似乎很累了，手也垂了下去。

“来来来，孩子们快跪下，你爸走了”，一直坐在堂屋的邻居哽咽着，一个个地拉他们跪在了床边。梅子懵懵懂懂的，也没明白爸爸走了什么意思，但一向乖巧的她，赶紧听从长辈的意思跪在了床边。村里的邻居突然就慌慌张张忙了起来，指挥两位姐姐给爸爸擦身体，较为年长的村里爷爷，帮着把爸爸扶了起来，一边嘴巴念着什么，一边几个人拉手的拉手，扯脚的扯脚，帮阿爸穿上了一套奇奇怪怪的衣服。一阵忙活后，阿爸穿上了奇怪的新衣裳，又被平放到了床上。看着阿爸苍白的脸，穿上奇怪衣服一动不动躺在那里。梅子突然就哇地一生哭了出来，她也不知道哭的什么，但看到阿爸就这么躺在那里，心里就是难过的不行。

“作孽啊，留下四个孩子，小的还小，大的也没成家”邻居阿婶在墙根抹着眼泪嘀嘀咕咕的。虽然他们声音很小，但梅子听得是极其真切。看她傻傻地在那里哭，跪在旁边的阿哥突然就移过来了一点，一把拉着她的手，于两个不大不小的孩子就这么手拉手跪在那里哭。大人们忙着烧纸，忙着安慰阿妈，似乎也无暇顾及他们这么两个不大不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