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 was the best of times, it was the worst of times." 《双城记》 -狄更斯
本书作者以虚构人物马内特医生的经历为主线索,把马内特医生的冤狱事件、马内特医生的女儿与贵族达尔奈的爱情故事、马内特医生的仆人德发日夫妇的复仇故事连缀在一起,冤狱、爱情与复仇三个看似互相独立实则互相关联的故事交织在一起,共同展现了法国大革命时期的社会景象。
为何作者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最好与最坏看似对立,其实不然。这个时代有多面性,从不同的视角去看,就有不同的判断。最好的时代,是对于贵族而言的;最坏的时代,是对于平民而言的。在那个时代里,贵族,可以因其出身而拥有众多特权:为了随心所欲的享乐方式去剥夺平民的权利;平民却相反,他们不得不忍受贵族的欺凌、压迫,似乎命中注定他们应该接受上天施加的饥饿,不幸与贫穷。
在小说情节的发展中,好与坏在某种特定的环境背景下发生了转换。
贵族不断运用特权给平民施压,尽管平民在贵族的脚下小心翼翼的前行,依旧难逃贵族的残暴迫害。随着受迫害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复仇的想法也越演越烈。一个平民难以反抗,但当他们发现身边的每个人都有着相同的困苦境遇时,便如同拥抱归属感般团结起来,为自己丧失已久的自由奋起斗争。这时,最好的时代和最坏的时代便倒转过来了——平民终于可以复仇了,贵族却因此要面临祸患。
小说前半部分花费较多笔墨描写贵族的暴行:贵族的马车将平民小孩压死,对生命的肆意践踏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不屑。此时,我们亦会抱着与平民同样的态度,对贵族的恶行进行批判、鞭挞。可是,当看到小说后面部分,我们会发现,其实平民做着跟贵族同样的事情。他们被复仇的情绪冲昏了脑袋,随波逐流,甚至集体讨伐那些本无任何关系的贵族。
曼内特德妻子因为家族的仇恨,对于“厄弗里蒙底”贵族报以深恶痛绝的态度,并且一定要将所有身上流淌着这个贵族血液的人统统赶尽杀绝。在复仇情绪面前,他们变得无所畏惧,但同时不也充满戾气,丧失理智,疯狂残暴吗?
小说中对达内尔有两次审判,而两次审判的标准是什么?是人民的情绪。第一次,医生因讲述自己曾被迫害而引起群众的共鸣与同情,然后达内尔就被释放了;第二次,医生在巴士底狱的手稿被读出,群众对贵族的仇恨情绪被不断煽动,复仇的欲望不断加深,因此达内尔便成了绝对不可以饶恕的罪人,被送往死亡的断头台。
《乌合之众》这书中有着这样的观点:“当一场目的在于过去一切制度的大革命进行过后,人们惊讶地发现,这样大革命的结果就是毁灭一套集权制,继而建立了一套新的集权制,甚至使它进一步强化,更具压迫性。”我们在这跌宕起伏的情节中能清楚地看到平民与贵族的权利置换过程,看到不断强化的压迫性。
群众对于正确与否没有判知,一味地随波逐流,导致了血染法国的情节不断重演,这难道不就是一种新的压迫吗?而这压迫不是更凶残吗?我们都知道,贵族对平民实施的暴行是不能够抹去的,同样地,鲜血对于失去亲人的伤痛也是无法忘却的,通过杀戮实现报复,也无法获得内心的平静。逝者已逝,而在集体的狂热中,鲜血俨然成了祭奠死者的唯一祭品。
集体狂热的时代,何尝不是集体哀嚎的时代?狄更斯想通过小说传达出一种反战的情绪,一种追求和平的渴望,从而深挖人们灵魂深处的善良。在集体狂热的背景下,理性的善更为重要。
达内尔被判决的场景中,无论是医生的讲述,还是医生手稿被暴露之后引发的反转,我们都可以看到情绪的主宰力量多么强大,演讲的煽动性又是如何改变了事件的走向。在我们现实生活中,无论是演讲,还是销售话术,以至于我们经常提到的传销,为何那么容易就被牵制人?因为演讲内容抓住了我们内心迫切的渴望,而正是欲望的激发,让人的情感与演讲者产生共鸣,但得到了情感的安慰的同时,也意味着丧失了情感的主导权,很快,群众就会陷入集体无意识之中,理性的缺失,让善恶不由自主。
信仰与怀疑、光明与黑暗、希望与绝望会并存,好与坏也在不同的人、不同的群体之间转换,而在我看来无论是最好还是最坏的年代,理性都是最有价值的东西,会在每个时代闪烁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