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风吹走了树上的最后一片枯叶,光秃秃的树干在风中摇曳,“啪”的一声,只剩残枝候春,冬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世界。
冬,是四季之末,它一来万物凋零,大地冰封,林中的雁飞向南方,洞里的熊酣睡不醒,水里的鱼深游湖底,一切都藏在了寂静中,似乎整个世界成了一幅静止的画。
冬与我不陌生,冷冬与我更是有着深厚的记忆,儿时的快乐一半在夏天,一半在冬天。夏天的快乐洋溢着热情,而冬天的快乐藏着纯真和梦幻。
我喜欢初雪,轻轻的,柔柔的,落在枝头开出了洁白的花,落在山尖披上柔软的纱衣,落在掌心晶莹的六角花幻化成了云的泪,丝丝凉凉,有点惬意。初雪不冷,也很好清扫,拿着扫帚轻轻一扫,便四散开去,有风的时候,散得更开,他们跟着风东跑西逛,一点也不觉得累,也许你不扫,那雪也会自己跑走,但屋顶离太阳近的地方他们大都不喜欢,哪里低洼哪里就是它们停留休息的地方。
在呼伦贝尔北面,冬很长,雪很深,我见过如鹅毛的大雪,也曾踩着过膝的雪上学,一路的冰雪,一脸的冰霜,很冷,但一点不讨厌。那时候学校还是平房,一排整齐的平房前面是一片杨树林,冬天的教室取暖需要柴火和煤炭,学校只管煤炭,引火的柴火则需要学生自己带,而我带着柴火大多来自于那片平房前的杨树林。
凌晨六点的天空仍是繁星点点,明月当空的。我踩着风雪,顶着皓月,小小的一个人滑行在街道,隐藏在那片光秃秃的杨树林中,弯腰刨着积雪深处的树干残枝,雪很白,也很深,树枝藏得很隐蔽,刨了很久才刨出几根细细的枯枝,拿到手里,换个地方继续抛,直到臂弯里的树枝像长了腿似的往地上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柴火够了,我一边笑着一边跑向那一排矮矮的平房,教室这天的温暖是我送来的。
雪多的是时候,最适合堆雪人。但那时候很少堆雪人,因为天气太冷了,雪会越来越硬,也越来越散,像大粒盐巴一样,颗颗晶莹剔透,阳光一照,亮得晃眼,仿佛遍地是银白的钻石,但是这样精美的雪却最不适合堆雪人,因为粘不住,会塌掉。
儿时的那些年,冬天都是风雪相随,棉衣加身,每一步都有雪的印记,每一步都有风的声音。长大后的这些年,有关风雪的记忆最快乐的最难忘的时刻仍是那年深深浅浅雪窝里刨出的细细长长的杨树枝。
每一岁的冷冬都有我年少的回忆,每一场洁白柔软的风雪中都藏着我年少的滋味,我不想忘,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