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雨是我初三时的同学,当时初三新学期开学的时候,学校进行了班级重组,当我第一天报道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阿雨居然与我同在一班,不禁眉头一皱。阿雨可是学校出了名的“渣子”,他以前在四班,因为他触犯校纪,四班就失去了一切评优的资格。
现在跟他一个班,真是不幸。然后班主任让我暂任本班的团支部书记,一个月以后再民主评选。这成了不幸中的不幸,我首先预感到这学期末“优秀团支部”是泡汤了,我的“优秀团支书”一定也没戏,有阿雨在,一切工作成绩到最后都能被他一个人给冲了。
担任团支书后,班主任找我谈了一次话,中心内容就是阿雨的问题,班主任说你要想个办法管好阿雨,不要求他做得多好,只要别触犯校纪别捣什么大乱子就行。我是打开始就自认倒霉,我真愁我一个瘦弱小姑娘怎么去对付人高马大的阿雨呢?
慢慢我开始与阿雨接触,其实阿雨并不是那种“万恶”的人,他不是每时每刻都搅得班里鸡犬不宁的人,他就是属于那种“楞头却很江湖”的人,顺着他的脾气他会是个乖学生,逆着他没准就得火山爆发天不怕地不怕地开始闯祸。
我在想怎么让阿雨自己产生一种对班级的责任感,这样会让他有一种主动性,而不是别人来管他,别人来管他是必定要有一种逆反心理的。像阿雨这么楞的人,他才不会受你的管,没准给你个没脸,让你难看。课间的时候,我经常蹭到阿雨那一片跟同学一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阿雨还是很健谈的,一吹起NBA就滔滔不绝,而且是神采飞扬,全没有了上课时的无精打采。
渐渐我与阿雨混熟了,阿雨对我也没有了距离感。阿雨总是张口闭口地“书记长书记短”的,我说:“阿雨,你能不能不叫我书记,那么官僚,你叫我名字不行吗?!”
“唉哟!书记!你大错特错了,这是一种荣誉,你身在官场,当局者迷,你不知道大伙多羡慕你这书记,你还不领情。如果我当书记,我强烈要求全世界的人都叫我书记。”我知道阿雨又开始贫了。
不过阿雨的贫给我了启示,其实阿雨是要求进步的,只是大家都是世俗地认为阿雨是个捣乱的学生。
我觉得阿雨不是那种不可理喻的人,我觉得要实现对他有效的管理并不是个天大的难事,我开始了一些“计划”,像是一场阴谋一样,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孬好让初三这一年平安无事地过去就好,反正初中毕业后大家都“劳燕分飞各东西”,谁还管谁啊。
我发现阿雨喜欢打篮球,每天早上阿雨总是很早到学校打球,于是我将班里门上的钥匙配了一把让他拿着,“阿雨,你每天早上都来这么早,咱班的钥匙你拿着吧,早晨好给大家开门,免得早来做值日的同学总是在外面等。”
“书记,你疯了?我不出三天就能把钥匙给你丢了,到时大家一起来砸锁我不管。”
“那好,你先拿三天,真要到了砸锁的地步,我就砸你!”我呵呵地开着玩笑,却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他。阿雨竟很正点地说了一声“好吧”,然后接过了钥匙,然后又上了贫:“书记,你以权欺人,哼!小心哪天我找一批叛党给你捣乱!”我知道,其实阿雨接受了我所谓的“以权欺人”,我突然有了一种小有成就的感觉,当时我还真怕阿雨说什么刺激的话让我下不来台。
三天过后,我也不提那钥匙的事儿,而阿雨也没有让大家“砸锁”,就这样,阿雨成了我们班的“掌门人”。
然后接到团委的通知,说要在下周搞一个篮球联谊赛,这事我第一个就想到了阿雨,然后我又冒出一个小火花:让阿雨当体育委员!这是多好的事,阿雨就真的有一种责任感了,我们不用总是把阿雨当成被管理对象,当班主任听了这一说的时候,唏嘘了一下,说班委成员可都是好学生啊。我说阿雨也不是坏学生,而且篮球打得很好,下一步团委的篮球赛交给阿雨办不就得了。老师在我的游说下竟点了头,但不停地说着不放心的话。
在班主任准备宣布这件事之前,我找到阿雨谈了任他为体委的事,阿雨再次大呼:“书记,你疯了?你不知道当班委要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我都垫底了!你别让我丢那个人!”
“阿雨,体委就是体育好就行了,和学习有什么关系?你打好你的球就成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当,我从小到大都没当过官,你别害我!”
“你不当怎么知道你不行?咱班谁还比你高?谁的篮球比你打得好?谁的百米记录比你高?没有!这就是理由。你不当谁当?!”
“那顶什么用,老师只认学习,学习好就是好学生。”
我知道,阿雨不是不想当,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学习成绩不好不硬气。
“阿雨,这事已经定了,团委不久要举行篮球赛,全靠你了!”
“我不管,你别找我。”
……
阿雨已经妥协了,在争来争去中,阿雨居然有些脸红,我知道,阿雨听到“篮球”二字的时候就已经心动了。
当老师宣布阿雨为体委的时候,教室闪过一阵轻微的骚动,阿雨脸上突然有了一丝不自然,这是在以前的阿雨脸上找不到的。
接下来,我协助阿雨组成了我们班的篮球队,由阿雨任队长,开始紧张地进行训练。
“阿雨,只要你在,咱班就不会输,等拿了冠军,我请你吃刨冰。”
“好!书记说话算话,你就准备好money吧!我吃定你了!”
听到阿雨的话,我真开心,阿雨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学生,除了学习成绩不好外。
阿雨果然不负重望,在团委如期举行的篮球赛中,阿雨带领的我们班篮球队取得了级部冠军!这可是我们班级重组以来取得的第一个好成绩,于是我们班的教室里贴上了第一张奖状!
在班委会上,班主任特地表扬了阿雨,受表扬的阿雨显得开心而又羞涩。一个月以后,进行了班委民主评议,阿雨以超过半数的选票正式担任我们班的体委,而我也继续担任了我的团支书,我认为我的成绩里也有阿雨的支持。
我真的请了阿雨,在一个冷饮店里,我和阿雨对面而坐。
阿雨还是那么的贫,不过我感觉出阿雨的变化了,阿雨真正让自己有了一份对班级的责任,放学的时候,阿雨会检查门窗是否都关好,他会主动地捡起掉在地上的粉笔,班级组织活动的时候,阿雨是最卖力的一个,任劳任怨地跑前跑后,只是学习还是红灯高挂。
“阿雨,初三是毕业班,你必须得考虑一下你的学习啊,升学的问题怎么办?”
“书记,实话告诉你,学习的事儿你是一点儿也别指望了,我天生不是学习的料儿。”
“那你要有个打算,就算考不上高中,考个技校也行,技校咱这里都是包分配的。”
“考不上,技校我也考不上的,我一学习就头疼,你别为我操这份心了好不好?我做个除了学习什么都好的学生成不?初中毕业后我找个地方打工去得了。”
我无话了。
“书记,你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每天那么忙,团支部那么一堆事儿,班里你还管这管那的,除了上课时间,我从来没见你学习过,你怎么还能成绩这么好?真离谱,你的成绩好像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呵呵,是吗?上课时间就是一大块时间啊,这块时间利用好了就差不多了,再说了,我挑灯夜读的时候你没看见啊,呵呵。”
……
阿雨的学习基础实在是太差了,对阿雨的学习我也彻底失去了信心,我无法再从学习上说服他,这一次我可真的失败了,唉!我自叹知足,阿雨只要不给班里闯什么乱子就谢天谢地了,别再奢求什么了。
初三一年,阿雨真的没给班里闯什么乱子,“优秀团支部”和“优秀团支书”也没有与我们错过。最后,阿雨真的什么学也没有考上,我上了高中后也就渐渐失去了阿雨的消息,上了大学我几乎已经忘了阿雨,工作一年之后,我更是忙碌的没有时间回忆过去。
可就在前几日,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张口就是“书记,这些年可好?”我以为是谁打错了电话,然后突然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莫非是“阿雨”?只有阿雨这么夸张地叫我“书记”。
天知道他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原来,阿雨初中毕业后真的去外地打工了,挣了一些钱,现在回来在这里开了一家“阿雨茶楼”,下周六要开业,邀我过去捧场,这当然要去。
见了阿雨,他褪去了少年的稚嫩,脸上增添了很多成熟的棱角,个头居然也高了一大截,俨然一个高富帅了!
阿雨热情无比,只是改不了那张口闭口“书记长书记短”的贫嘴。他的茶楼装修考究,环境优美,环绕的音乐声沁人心脾,是一个不错的休闲场所。阿雨说希望大家能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到这里叙叙旧,聊聊天,缓解一下工作压力。在吧台,阿雨给我介绍了他的女朋友,一个叫燕子的秀气女孩,一头清汤挂面式的头发。
阿雨毕竟是阿雨,阿雨还是那个只有初中文化的阿雨,但是无论如何,阿雨绝对不再是“渣子”了。
阿雨说我当年对他的帮助他一直很感动,是我给了他自信。
后来燕子偷偷告诉我,当年阿雨那么乖地服从我的“管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看到燕子神秘的眼神,就把耳朵支到燕子嘴边,她说:“那就是阿雨当年很喜欢你,后来他告诉我,其实你就是他朦胧的初恋,我都有点吃醋了,呵呵……”。
我刚喝了一口水,立刻喷了燕子一身:这什么乱七八糟,根本没恋过啊……
而我现在想想,我当时对阿雨做那些却仅仅为了那一学年的“优秀团支部”,这么简单的动机下做的事居然让阿雨感动这么久,这一下子,我突然对阿雨感动起来了……
有多少没恋过的初恋,也曾激励着你温暖前行,就算没恋过又何妨,回忆起来仍是那么温暖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