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的来往

刚进六月没几天，临近高考。我记得去年的这时候，因为天气的原因，女孩子们都有十分正当的理由穿短裙。而今年，她们穿短裙穿的牵强多了。虽然天气眷顾我们，但躁动和不安仍然充斥我们一呼一吸之中。

我总感觉自己要抑郁，所以逮到机会就哼歌以舒缓神经，集体背诵的时候，混合讨论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隐匿的十分出色。教室里战争频发，我才知道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抑郁。关于抑郁的问题，我算是放心了一些。

晚上回到宿舍，我便打开手机，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可以让我手机的灯光不被查房老大爷发现，我果然隐匿的十分出色。打开手机无非是聊天扯犊子，聊天的对象也时常换，最近跟班里一个出现情感问题的女生有过深刻的交流沟通，我有时还挺乐意当情感专家，显得自己通情达理又善解人意。静静跟她男友相处了一个学期，毕业季嘛，开始闹分手，但总是分分合合，静静无非是找我诉苦来了，我为什么愿意听她诉苦呢，因为我想通过些什么来刺激我的睡眠欲望。

他俩分了和，合了分，我在静静的好友列表里也是加了删，删了加。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男朋友吃我的醋。最近又分了，所以又加上了我。

“我又回来啦！你现在睡觉了没”。

“还没有，咋？又分手了？”

“一直没和好！”

“哦哦哦，反正我是有被删的准备的”。

“哈哈哈哈，不会再删你了，但我不知道他又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她的确再也没删过我，但她的男朋友也总去找她，她非要跟我强调已经分手了，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那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我们一直聊到高考前一天，一直是闲聊，有多闲？闲到骚，越聊越骚。她说我们的聊天就像小火车一样——污污污污污。调情嘛，就算闲聊也不能干巴巴的。她告诉我她为他做了好多事，第一次为了他戒烟而吸烟，第一次因为他而伤心喝酒喝到医院里，初吻也是给了他……滔滔不绝如高三的试卷，我插不进去话。但我还是插了。

“那啥，我初吻还在”。

“真假！我不信，哈哈哈哈哈哈”。

我早料到她不信，因为没人信过，毕竟我不管在哪里都算是独占一隅的气质老男人型。她不信，我也没说什么，她也没有说什么，尴尬的风吹了有五分钟吧。

“你知不知道有个专家说高考前，做爱是最好的放松”。

“是嘛，要不咱俩互帮互助一下”。

“你自己不是有手吗？”

“那你觉得女人还有用吗？”

马上，她给我了一连串扇脸的小图片，又告诉我快速划手机屏幕能看到动态效果，我照做了，果然有。

我告诉她高考前一天我不会再动手机了，备考就要有个备考的样子，到了高考前一天的中午，上午最后一节物理课时，窗外滴滴答答的声音把我从机械能守恒定律和动能定理中解救出来，我抬眼看着丝丝细雨，心里骂着天气预报，因为这雨来早了一天。中午休课后，静静把我叫到外面楼梯口的拐角，给了我一盒红方印，她说这盒子红色的，带着多吉利，我当时很想问她为什么不给我一盒中华，但我选择维护好这段美好的对话。我想了想，把书包里藏了许久的555给了她，我说这象征着我们小火车般的友谊，她呵呵地笑，笑起来很可爱。

“哎，你这盒烟里还有两根啊，咱找个地方抽掉吧”。

“你说你一个女生抽什么烟，装逼篓子……咱……去哪抽？”

学校是很大的，我一心向往学习，没有游玩过学校的小角落，所以就跟在她后面走，没料到撞到她男朋友，静静低下了头走过去，我抬起了头走过去。    

走出教学楼，闻见湿润的泥土清香，我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带雨伞，而她已经撑起了一把。“你等一下我，我回去拿雨伞。”我甩头就跑，我好像听到她说了什么，但当时的我专注于如何甩头能甩的更潇洒，没有听到她柔弱的话语。两把伞撑起来，七扭八拐之后，我们站定在一个小楼道里，我问她怎么知道的这地方，她说跟男朋友腻歪的时候就得找地儿……哦。我们放下雨伞，点烟，抽烟。

“你抽第一口的时候得呛的不行吧。”我深吸了一口。

“我不往肺里吸，抽一口就吐掉，我抽烟也是为了吓唬他，不想让他抽烟。”

“什么意思，你怎么吓唬他。”

“我就告诉他凡是我看到他抽烟的时候我也抽，反正抽烟对身体不好，但我吓唬了他一个星期之后我放弃了。”她看着缓慢上升的烟丝，缓慢地说道。

“怎么都无所谓了吧，反正明天高考，后天分别，缘尽缘散，就像冰叔说的‘惜缘莫攀缘’，没有谁对谁错，从此相忘于江湖，多好。”

“你这都从哪里看的话，文艺的大老粗。”

“自习课看的刊物啊，我还从你那边借来过一本。”

话匣子就此打开，之后我们谈论了许多共同的爱好，并抒发了相见恨晚的感慨，我发现烟抽完了很长时间，烟头却一直在手指间夹着。我们都没吃午饭，在宿舍作息铃声打响之前我们顺利回到自己的床上，我习惯性的掏出塞到枕头套里的手机，又忽然想到备考就得有个备考的样子，于是又乖乖地把它放在枕头边，安然入睡。

这天晚上，她传给我一个纸条，要我去中午抽烟的地方，并且亲自送给我个东西。我觉得是好事啊，肯定是被我的555感动了，又要送我个正式的礼物作纪念。我们俩一前一后走在学校里，撑在路旁的路灯被高大的梧桐树掩盖，投在地面的是斑驳的黑影，这让我分不清哪里有坑洼，便领着她往平整的橡胶路面走去。我的心思一直在神秘的礼物上面，大概她的心思在我接受礼物后的反应上面，所以我们一路没有什么话语，尴尬的风也没有从我俩之间吹过。

黑不溜秋的小楼道泛着丝丝绿光，都怪那个“安全通道”的牌子，感觉里面像是有什么已经知道我的到来并做好了将我杀死的准备。不行，我身边还有个女生，于是我硬着头皮先一步进去。

“要给我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还行？”

她没说话，装出一副可爱兮兮的样子，并示意我凑近点看。

“啥东西啊？”我一边探头一边问。其实我大概知道她想亲我一口了。

随之而来的，不是一口，或许本应该只是一口，我不知道，因为用力拥抱的那个人是我。伸出舌尖的那个人也是我。

我意识到，来到这里她并没有送我什么，而是我送出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