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只有在黑夜,爱意才不会被窥见”
狂风肆意的吹来,用自以为温柔的方式触摸着人的脸颊
刻骨铭心的冰凉一点点占据他的内心
就像我说的,榆岭的冬天很冷
可是,方汝舟仰起头,一滴剔透的泪顺着眼角流下来,现在明明正值盛夏.......
他好像花光了所有的勇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该喜欢上你,对不起”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身体开始剧烈抖动,语无伦次的说“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我....”
该怎么办啊
一腔孤勇的喜欢,两情相悦的爱意,在这时代洪流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他们的爱意见不得人
方池清曾问过他。
“孟汝舟,你怕不怕?”
“怕”
他们的行为在这个时代被归类为乱伦。是要被关进大牢的。
他说完,转而又自慰的笑了“但不是有你吗,我们一起就不怕”
...........
“你有字吗?”
“家母曾唤过小字颐时”
“那我以后可否唤你小字?”方池青真诚的询问
害羞与惊讶一并涌上心头。孟汝舟小声谪咕“可是只有爱人之间才会唤小字”
方池青佯装没听清,故意凑近了点“你说什么”
距离骤然拉近,呼吸近在咫尺
孟汝舟惊慌失措,一时红了脸,但心里暗道冷静。“我说自然是可以”
他笑着,只觉得二月春的阳光仿佛又比去年暖了。
..........
“我要去趟柏林,你有什么话让我捎给他吗?”
孟汝舟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一只瘦的近乎能见到骨头的手撑在书桌上“咳咳,没有”他不停的咳嗽。
整个脊背弯下来显得憔悴。
“那我走了”
“等一下”
“?”
“你能不能替我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孟汝舟看了眼一旁的纸箱,里面满满的信件
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哪怕在临走前见不到他,也至少要知道,他是否安好。
好在回来的人说,他交了新的女朋友现在正准备装修新房子,那应该过得很好吧。
.........
再也没有二月春,又是一年六月夏
孟汝舟换好戏服,登台进行表演。那布料不薄,穿在他身上却是形销骨立
他宛转的唱着台词,手中的道具来回翻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表演进行到一半,不出所料剧院中响起了枪声, 几个人接连倒下,一地血红
人们抱头鼠窜。 尖叫声划破了这一年夏季寂静的夜空。
或许是对好看的人心生怜悯吧、开枪的人特意询问身穿戏服的男子,“只要你脱了这身皮,就不必死”
“多谢先生提醒”孟汝舟轻笑,将两只胳膊平放,深深地鞠了一躬。“但孟某,但求一死”
他早就预料到会有如今这一场面
开枪的人动了动手指,还是停了一瞬。不解道“为何”
“吾国文艺之路尚且艰难,戏剧不是搔首弄姿,亦不是哗众取宠的花枝招展。惺惺作态的是那些侮辱了戏剧派的人,他们引导大众,抵制老祖先的文化。中华千年之史,传承下来的都是纯粹。人人喊着抵制西方文化、人人又帮助西方掩盖东方文化。孟某实属寒心,况今日政府可以不经调查擅杀我们,他日呢?”孟汝舟高声质问,“总有一天这戏剧文化要被烈骨与枪磨蚀。”
“孟某不甘见此,自知自己无才。况吾所爱之人亦沉沦,这世间于我已了无牵挂。”孟汝舟说罢,闭了闭眼,像是等待最后的审判。
那人终叹息一声,开了枪,果断到子弹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鲜血瞬间染红白色的戏服,孟汝舟失去了重心,仰向后方。舞台眩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光影越来越模糊。
他伸出浸了血的五指,四周尖叫声仍不断。
他想啊,这短短的一生,我只爱过一个人,他叫方池青。我们说好要陪伴彼此到老、还要养一只可爱的猫。
住着开满藤萝的小院子、一起看日月星辰。
可惜我只活到了26岁。
“愿你此生无悔无忧亦无悲,苦痛都加在我身上,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和她”孟汝舟吐出血水,不知道说给谁听。艰难道“白头偕老”
这也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祝愿了
话落,他放心的闭了眼。立刻没了声响。
查尸的人一摸鼻息,回报首领,不带任何感情
的说“放心吧,死透了”
彼时方池青装好行李,订了远洋横渡的船票。满载欣喜的、带着爱意回去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