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藏了一张电影《恋恋三季》的海报,一身白色奥黛的青春女子,仰头站在火红的木棉树下。电影里潮湿的空气,莲的清香,美丽的女子,清婉的弦乐一直是我对越南的想象。终于跨过河口边境从北向南一路行进过去,幻想一点点被撕碎,旅行回来,再看到依旧贴在画板上的海报,只能笑自己:想象、爱慕都是一种叫做误会的病。
去越南旅行是一场计划外的说走就走的行程。只是在云南腾冲瑞丽一线背包旅行了十几天之后,因原计划的缅甸之行无法实现,同伴中有人假期还有余额,看到畹町中缅口岸巨石上一句陈毅的诗“共饮一江水”,于是起意转去澜沧江之尾的越南。用一天时间在昆明办了加急签证,在书店买了本《LP越南》,“只要决定出发,最困难的部分就已结束。那么,出发吧。”
河内,迷失三十六行街
初到河内,分不清南北,指着手上的地图打了出租车去三十六行街。从市郊到城区,街边开始有洋人,估计快到了。车子继续往深处去,道路越发变窄,店铺一家连着一家,人多车多货多,像极了早些年广州的上下九街。坐在出租车里看景,同一条画廊街又转了回来,不打表收费不至于绕路吧,果然司机停下车,和停在路边待客的摩托车主问路。后来两天我们在三十六街进进出出,迷路是常事,反正最后总有谷歌地图把我们带回去。
河内的这片老城区是兴盛了千年,汇集着三十六行占据五十多条街道的乱毛线一团,至今保留着原生态很难理清楚。街道两旁店家经营的形式内容一代代地传承着,丝绸皮具牛角漆画木器,铁皮炉子草药香料神龛祭品,生意都挺兴隆。对西方游客,这里的越南味很浓,对中国游客,这里就太熟悉了,甚至不经意间一抬头看到挂在树枝上的一排鸟笼子都和咱家门口的一样。所以有越南历史是一个千年中国史、百年法国史、十年美国史的说法。
在三十六街里转,除了徒步,还可以选择梁朝伟在电影《三轮车夫》里骑的那个被戏称为“客先死”的三轮车,最常见的场景是一群西方老年旅行团一人一辆车,占据了整条街,把随时随地如潮水般汹涌的摩托车都挤偃旗息鼓。车上车下的,彼此互为风景,装饰各自的相册,这个也很越南。西方游客喜欢河内,中国游客喜欢西贡,都是在找自己不熟悉的味道。
三十六街里的房屋都是窄瘦型的,密匝匝地挤在一起,握手楼、筒子楼、包括还剑湖中的小岛上那个河内的标志性建筑龟塔都达到了棚户区危房标准。甚至我们还亲眼目睹了一回火车从两栋居民楼之间穿过,一分钟之前还有居民在铁轨之间升炉子做饭,一分钟之后铁道路口的横栏就放了下来,眼见着巨大的火车呼呼地跑了过来,转过路口,又冲入了另一片居民区。
在三十六街里出没的还有各式小贩,推车挑担提篮,买的东西也五花八门,就是流动的三十六行。有的还提供小凳子,随便路边街角一坐,吃喝开聊。管它是在三十六街外的法式建筑丝绸窗帘后品着鸡尾酒,还是在高地咖啡三楼的阳台上发呆看楼下广场里开狗派对的美女,尽管青木瓜配辣椒粉,黑咖啡配花茶,混乱中各取所需。
如果想要学会生存,那要置身乱处。在河内呆了两天后,夜色里坐在圣约瑟夫教堂旁边的Hanoi House狭小的阳台上,一边喝冰啤,一边欣赏夜色里被灯光点亮的教堂,广场上一群年轻人挤在自拍杆下哄笑着一遍遍地凹造型。待到楼下越南青年大呼小叫地拦截着摩托车停车的喧嚣声停止,教堂弥撒结束后在人流车流里年轻人散尽,我们才回到隔壁的青旅休息。二十人的房间里有人夜半才归,有人黎明即去。只是在河内呆了两天而已,好像已没什么可大惊小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