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人世漫长得转瞬即逝,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查尔斯就是那个终其一生在追逐星辰的人。
用一晚上的时间,简直是迫不及待地看完了这部小说。看完之后,内心充满强烈的震撼,还有不可思议的敬佩以及深深的同情。
查尔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为了追求内心的绘画理想,突然抛妻弃子,离家出走,承受外界的非议也毫不在乎。在异国他乡,他住最糟糕的房子,不在乎一切的物质享受,穷困潦倒,流离落魄,唯对梦想愈加坚定执着。朋友的妻子爱上了他,他在满足了一时的情欲,在她做完他的模特,在不需要她后赶走了她,致使她自杀身亡。然而他觉得这不是他的错,他并没有要求女人为他这样做,他要的不是爱情,不是温柔乡,他不愿被束缚,他只是为了梦想而一往无前。后来他到了太平洋的一个岛屿上,那里的原始淳朴,与世隔绝,终成了他精神的故乡和最后的归宿。在那里,他和一个土著少女结婚生子,在那里,他展现出了他艺术生命的最高点,他在墙壁上创作出了最让人叹为观止的艺术巨作。然而可惜的是,那副巨作最终和他那骇人又冷冰冰的病体一样,在他死后,被他的妻子按照他的要求付之一炬。
终其一生,他根本就不在乎外人的评价和看法。他完成了那幅画,他已经得到了他所追求的东西,他创造了一个世界,又带着傲慢,不屑把它毁掉了。他无怨无悔。
查尔斯是这样一个冷酷,残忍,自私,野蛮,无情的人,他抛弃善解人意的妻子和毫无过错的孩子,他逼死那个对他一往情深的女人,他背叛崇拜他欣赏他对他舍身相助的朋友,他冷言嘲讽身边的人,按理说,他这么可恶,应该让人恨之入骨,可奇怪的是,却无论如何对他恨不起来。反而在很多个场景中,我似乎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他,那个红胡子,身材高大,衣衫褴褛,无比孤独,落魄,却又坚定,狂热令人怜惜的影子。只因为,他是那么真实!
在所有人误解他是和其他女人私奔去巴黎花天酒地,却最终发现他不过是住在最便宜最糟糕的房间里没有外遇没有女人没有享受一切只是为了学画时;在他病得躺在自己那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画室里好几天没吃的只能靠喝水维持下去的时候;在他的情人因为得不到他的爱绝望自杀而他无奈冷笑说着自己对爱情和理想的看法时;在他身患重症却还浑然不觉,医生到家时他的五官已经严重变形却还在一直作画并冷言相对时;在他对着土著妻子的忠诚落泪并嘲讽地说女人真是怪物,并决意不离开她时;在他失明之后一整天一整天地待在他的画着壁画的屋子里,用失明的眼睛望着自己的画作时……我的内心都被巨大的同情填满,可怜的人,他做错了什么呢,他不过就是为了,他内心的理想。他不曾答应过任何人,不曾承诺过任何人,不曾刻意伤害过任何人,只是这肉身的束缚,让他不得不无奈地与俗世妥协,却也只求得一种最低限度的活下去而已。
当然,这只是小说的一种绝对化的呈现,可是,这种对理想的执着追求,却让人动容。回想我们当中有多少人,终其一生,没有理想,没有追求,只要有吃有喝,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洋洋自得一生无憾,自诩为人生赢家。看看查尔斯,难道不觉得短短的一生需要多点与众不同的色彩和旅程吗?
当然,这也只是我自己的一时想法,不论对错,勿言是非,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相信每个人的答案都在自己心里。不过,它确实让我看到并体验到了人性的复杂一面。所以我开始觉得少加评判是一种美德。
喜欢毛姆的文字,也很喜欢他的叙事技巧,看似云淡风轻,却层层递进,给人强烈的冲击。这部小说主题深刻,但外表放松,如同在聊天,让人倍感亲切,充满温情和智慧。
毛姆对理想和现实,艺术与生活,社会和自我以及人类的感情分析,俯拾即是,优雅,老到又冷静,值得回味!
部分书摘:
1.为了使灵魂宁静,一个人每天要做两件他不喜欢的事。
2.他的缺点,被当作他的优点的必要补充而被接受。
3.艺术是情感的体现,情之所至,人人都能理解。以为艺术只是工匠才懂的手艺,这是一种荒唐的误解。
4.像那些出类拔萃的名人,人们总是对他们生活中的意外或神秘紧抓不放,深信不疑,缔造传奇,无限狂热,这是对平凡生活的浪漫抗议。
5.作者应该从写作本身,从思想的宣泄中获得快乐,至于其他,都不必介意,一本书成功或是失败,或赞誉或诋毁,他都应该淡然一笑。
6.世界在变,永无定论。
7.钟摆来回白摆荡 旅程永远循环。
8.愚昧人的笑声,好像锅下烧荆棘的爆声,这也是虚空。——圣经
9.文明人践行一种奇怪的才智:他们把短暂的生命,浪费在琐碎的事务上。
10.相见淡然,分手释然。
11.一个人,你可以欣赏他的品性,却不必和他在一起。他几乎等于零。
12.卑鄙与伟大、恶毒与善良、仇恨与热爱是可以互不排斥地并存在同一颗心里的。
13.追逐梦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运,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街上,他抬起头看到了月光。
14.爱情要占据一个人莫大的精力,它要一个人离开自己的生活专门去做一个爱人。
15.上帝的磨盘转动很慢,但是却磨得很细。
16.感情有理智所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
17.只有诗人同圣徒才能坚信,在沥青路面上辛勤浇水会培植出百合花来。
18.这些人见面时冷冷淡淡,分手时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19.作家更关心的是了解人性,而不是判断人性。
20.制造神话是人类的天性。
21.女人根深蒂固的恶习:与任何愿意倾听的人谈论自己的私事。他人的意见,对女人的生活,关系如此重大。
22.我上次见他,他整洁一新,可看上去并不自在,现在,他这般邋遢,却神态自若。
23.女人的脑子真可怜,爱,就知道爱。她们以为,男人离她而去,是因为有了别人。
24.有的人的胸膛上已经沾了那么多泪水,我不忍再把我的洒上了。
25.魔鬼要干坏事总可以引证《圣经》
26.一般人都是他们想要做的那种人,而是他们不得不做的那种人。
27.“为什么讨人喜欢的女人总是嫁给蠢物啊?” “因为有脑子的男人是不娶讨人喜欢的女人的.”
28.我们每个人生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被囚禁在一座铁塔里,只能靠一些符号同别人传达自己的思想;而这些符号并没有共同的价值,因此它们的意义是模糊的、不确定的。我们非常可怜地想把自己心中的财富传送给别人,但是他们却没有接受这些财富的能力。因此我们只能孤独的行走,尽管身体相互依傍却并不在一起,既不了解别的人也不能为别人所了解。
29.一般来说,爱情在男人身上只不过是一个插曲,是日常生活中许多事务中的一件事,但是小说却把爱情夸大了,给予它一个违反生活真实性的重要的地位,尽管也有很少数男人把爱情当作世界上的头等大事,但这些人常常是一些索然寡味的人;即便对爱情感到无限兴趣的女人,对这类男人也不太看得起,女人会被这样的男人吸引,会被他们奉承得心花怒放,但是心里却免不了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些人是一种可怜的生物,男人们即使在恋爱的短暂期间,也不停地干一些别的事分散自己的心思:赖以维持生计的事务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沉湎于体育活动;他们还可能对艺术感到兴趣,作为坠入情网的人来说,男人同女人的区别是:女人能够整天整夜谈恋爱,而男人却只能有时有晌儿地干这种事。
30.我那时还不了解人性多么矛盾,我不知道真挚中含有多少做作,高尚中蕴藏着多少卑鄙,或者,即使在邪恶里也找得着美德。
31.小丑的嘴唇在微笑,他的笑话越来越滑稽,因为在他逗人发笑的时候他更加感到自己无法忍受的孤独。
32.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生活在自己喜爱的环境里,淡薄宁静、与世无争,这难道是糟蹋自己吗?与此相反,做一个著名的外科医生,年薪一万镑,娶一位美丽的妻子,就是成功吗?我想,这一切都取决于一个人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取决于他认为对社会应尽什么义务,对自己有什么要求。
33.我总觉得大多数人这样度过一生好像欠缺点什么。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了它的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是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
34.人的最原始的天性赤裸裸地呈现在你眼前,你看到的时候不由得感到恐惧,因为你看到的是你自己。
35.“女人可以原谅男人对他的伤害,”他说,“但是永远不能原谅他对她做出的牺牲,
36.有时候,人们把面具佩戴得天衣无缝,连他们自己都以为在佩戴面具的过程中自己实际上就成了和面具一样的人了。
37.我不能希望她像我爱她那样爱我,我是滑稽角色,她允许我爱她,这样我就觉得幸福了。
38.她对自己的丈夫从来就没有什么感情,过去我认为她爱施特略夫,实际上只是男人的爱抚和生活的安适在女人身上引起的自然反应,大多数女人都把这种反应当做爱情了,这是一种对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产生的被动的感情,正像藤蔓可以攀附在随便哪株树上一样,因为这种感情可以叫一个女孩子嫁给任何一个需要她的男人,相信日久天长便会对这个人产生爱情,所以世俗的见解便断定了它的力量,但是说到底,这种感情是什么呢?它只不过是对有保障的生活的满足,对拥有家资的骄傲,对有人需要自己沾沾自喜,和对建立起自己的家庭洋洋得意而已;女人们秉性善良、喜爱虚荣,因此便认为这种感情极富于精神价值,但是在冲动的热情前面,这种感情是毫无防卫能力的。
39.同情体贴是一种很难得的本领,但是却常常被那些知道自己有这种本领的人滥用了。
40.我认为有些人诞生在某一个地方可以说未得其所。机缘把他们随便抛掷到一个环境中,而他们却一直思念着一处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坐落在何处的家乡。
41.“要是你想舒适一下,为什么不坐在安乐椅上?”我忿忿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的舒适这么关心?”,“我并不关心,我关心的是自己,我看见别人坐在一把不舒服的椅子上,自己就觉得不舒服,“
42.如果我们对一个人的看法受到他的重视,我们就沾沾自喜,如果他对这种意见丝毫也不理会,我们就讨厌他。
43.女人们总是喜欢在她们所爱的人临终前表现得宽宏大量,她们的这种偏好叫我实在难以忍受。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们不愿意男人寿命太长,就是怕演出这幕好戏的机会拖得太晚。
44.女人对一个仍然爱着她、可是她已经不再爱的男人可以表现得比任何人都残忍;她对他不只不仁慈,而且根本不能容忍,她成了一团毫无理智的怒火。
45.“为什么你认为美——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会同沙滩上的石头一样,一个漫不经心的过路人随随便便就能捡起来?美是一种美妙、奇异的东西,艺术家只有经过灵魂的痛苦折磨才能从宇宙的混沌中塑造出来。在美被创造出以后,它也不是为了叫每个人都能认出来的。要想认识它,一个人必须重复艺术家经历过的一番冒险。他唱给你的是一个美的旋律,要是想在自己的心里重新听一遍,就必须有知识、有敏锐的感觉和想象力。”
46.我把良心看作是一个人心灵中的卫兵,社会为要存在下去制订出的一套礼规全靠它来监督执行。良心是我们每人心头的岗哨,它在那里值勤站岗,监视着我们别做出违法的事情来。它是安插在自我的中心堡垒中的暗探。
47.我不需要爱情,我没有时间搞恋爱,这是人性的弱点,我是个男人,有时候我需要一个女性,但是一旦我的情欲得到了满足,我就准备做别的事了,我无法克服自己的欲望,我恨它,它囚禁着我的精神,我希望将来能有一天,我会不再受欲望的支配,不再受任何阻碍地全心投到我的工作上去,因为女人除了谈情说爱不会干别的,所以她们把爱情看得非常重要,简直到了可笑的地步,她们还想说服我们,叫我们也相信人的全部生活就是爱情,实际上爱情是生活中无足轻重的一部分,我只懂得情欲,这是正常的,健康的,爱情是一种疾病,女人是我享乐的工具,我对她们提出什么事业的助手、生活的伴侣这些要求非常讨厌。
48.社会游子和艺术家或者绅士相同,是不属于哪一个阶级的;无业游民的粗野无礼既不会使他感到难堪,王公贵人的繁文缛节也不会叫他感到拘束。
49.艺术家较之其他行业的人有一个有利的地方,他们不仅可以讥笑朋友们的性格和仪表,而且也可以嘲弄他们的著作。
50.让我们去寻求那些淳朴、敦厚的人的爱情吧,他们的愚昧远比我们的知识更为可贵。
51.我告诉你我必须画画,我由不了我自己,一个人要是跌进水里,他游泳游得好不好是无关紧要的,反正他的挣扎着出去,不然就得淹死....
52.老实说,我刚刚认识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的时候,从来没注意到这个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但是今天却很少有人不承认他的伟大了,我所谓的伟大不是走红运的政治家或是立战功的军人的伟大;这种人显赫一时,与其说是他们本身的特质倒不如说沾了他们地位的光,一旦事过境迁,他们的伟大也就黯然失色了,人们常常发现一位离了职的首相当年只不过是个大言不惭的演说家;一个解甲归田的将军无非是个平淡乏味的市井英雄,但是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的伟大却是真正的伟大,你可能不喜欢他的艺术,但无论如何你不能不对它感到兴趣,他的作品使你不能平静,扣紧你的心弦,思特里克兰德受人挪揄讥嘲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为他辩护或甚至对他赞誉也不再被看作是某些人的奇行怪癖了。
53.有些人也说他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这多半是自欺欺人。
54.她衣着俗气,但价格昂贵。
55.感情自有其理,理性难以知晓。
56.对于依然爱她而她已不爱的男人,女人往往比谁都残忍,她不只是不怜悯,不宽容,更会疯狂地羞辱他。
57.如果一个女人爱上了你,除非拥有了你的灵魂,她才肯罢休。
58.你们不要论断人,免得你们被论断。
59.我不想谋生,我想生活。
60.人生如梦,让我们枕着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