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水泥渠一边上面,手平衡地举起,像马戏团的走钢丝表演一样慢慢走着。黄昏的阳光金灿灿的把我们照出了五个长长的小尾巴。我们是五个在农家田地上水渠表演的小丑。双手举起的我走在前面,就像整个大地都在为我们的表演感到骄傲。四周绿意鼓然,阳光照耀着的柠檬树上,挂着一颗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它们发出的纷香弥漫了整个村子,风卷起了水稻而发出了纱纱的声音,那是给我们掌声,菜花摇摆不定的是为我们的表演欢呼。我们刚刚走过了防风堤,走过了林子,去了找鸟窝,并带着战战利品愉快的走回了我们的城堡。那是多么美丽的一个村子啊。村子的天空呈现碧蓝色,小数的云就像这块宝玉的一些花纹,水泥地上温柔的人们都在散步,好像没有比巡视自己的城堡更令人快乐的事情的了。我们走在水塘旁边调皮的玩耍,小狗小猫们时不时会回目看我们,恍惚在说:“看,又是这几个调皮鬼!”。我们是同年的几只小调皮,经常会做一些令大人头疼的事情,因而有些跟我一样调皮的大人们会给我们起‘花名’。我是捣蛋鬼一号,按年龄分就是二号,三号,四号,和五号。
在城堡上的蓝色宝玉出现了一颗颗闪闪的小星星,如果一定要说,我觉得它们比我们调皮,因为我们夜晚可不会跑出来玩哦。
我:”回家吧!”
捣蛋二号:“鸟怎么办?”
我:“你们谁想要都可以,我让你们先”
那时我记得,他们都会争一争。会说,我更会喂养他们啊,那个会说我更会照顾啊。捣蛋五号是最小的,我至今还记得他说:“我会教他们飞!”。引来一阵笑声,这个成为了我们捣蛋五人组后面一段时间引动欢笑的不可再生能源。我问:“你怎么教他们飞!”,他红彤彤着脸狡辩的嘴抖动着不自信的言语:“我就是会教啊”。然后我们都把鸟儿们给了他,这是我们那时的默契。这就是我的童年,我记忆里的城堡和乐园。
时间就像一个玻璃窗,你可以照着它看到自己的样子在慢慢的变化,直到你恨你面前的人夺走了你好多宝贵的东西而挥舞出愤怒的拳头把它恨恨砸碎时。它的碎片会像下雨一样在空中闪闪落下,照耀出更多你讨厌的你。
多年后我考上了广州的大学,并在这里找到工作定居下了,在CBD 这座不周山和各式各样的事物影响下,我变了个人,变成了一个坏叔叔。如果能见到捣蛋五人组,那时的捣蛋一号一定会捡起石头,狠狠的扔像我,高呼着:“有坏人了,不要让他进村子。”,然后其他四捣蛋鬼一定会效仿:”快走,快走”.幸运的是现在站在村子里没有发生那种可能。
依然是金灿灿的黄昏,我走在村子的水泥路上。村子越来越富裕了,各种征地,各种扩建。使我们看起来生活质量越来越好,其实不然,只是表面如此而已,城堡看起来比以前更漂亮了,其实是用现代化的审美而已。这里没有了柠檬树,没有了油菜花田,没有了柔柔的水稻,都在征收给建汽车城了。我一直在池塘旁走到傍晚时,遥望天空,发现夜幕上面的它们依然是恒久不变的,而我已经坏到这么晚都不回家,漫无目的脑袋空洞浑浑噩噩走着,如此状态怎能配得起散步两个字?
这几年虽然我不在村子,但我更想在村子的,外面太可怕了,到处都是大灰狼,迫使我也变成大灰狼了。但这是我不知道的是昔日的捣蛋联盟变成现在变成了混蛋联盟之前。二号跟四号打起来了,原因是鱼塘归属地问题,然后?然后老死不相往来了。再前年,三号跟老婆(五号姐姐)闹离婚,五号好言相劝,但被批跟他姐蛇鼠一窝,全家都闹遍了,然后路过也不听见“哟,今天怎样?”了。不止是我们,这个村子所有人都疯了,我不知道一群温柔的生物为什么短短十年不到就进化成魑魅魍魉,我有理由质疑达尔文的进化论。有的由以前的黄昏散步变成了沉重的赶时间,有的变得斤斤计较,有的由调皮的起绰号变成了满口粗言烂语,有的由见面时会问“去哪玩?”变成了“啊(惊讶)!你今天还没死啊?”(调唆语气)。
我自那天回村子后,除节假日才回一趟探望家人外,几乎都不会回去了。而且跟村子的另外的人没有交集了,不会亲自上门拜访,见面吝啬的打招呼,其实就是就再也不想回去了。相比于城市的高速公路,有时可能产生许多令人不快,但我更不想回去面对心中唯一的温柔被催产到如此模样,我更不想面对村子现在那堆令人心烦的破事情。最近听说征地分钱,某某搬迁,谁谁吃亏,如此如此。呵呵,倒不如让推土机把房子全推掉,作物一把火把烧掉,各的走各的。城堡?乐园?一切的一切都毁坏了才好。这样至少可以给我来个痛快的而不是用慢性毒药折磨我。村子啊,就让它定格在我们分鸟儿时,五号说的:“我会教它们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