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摆渡人》:浊浪里的渡人与渡己
提示:文章排版原因,资源链接地址放在文中图片下方,往下翻就行

资源链接(速存!随时失效):
https://url.facai88.cn/j2Xv
复制上方链接浏览器搜索打开(可在线查看)
暮色漫过浑浊的河面时,老周的木桨在水面划出最后一道弧线。船头的马灯晃着昏黄的光,照亮码头上候着的人影——有赶夜路的货郎,有背着行囊的归客,还有个穿校服的姑娘,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录取通知书。“上船吧,最后一班了。” 老周的声音混着水声,像河滩上被磨圆的石头,带着岁月的糙感。
船头的江湖,载着众生的悲欢
老周在这“望川渡”撑了四十年船。他的木船没有编号,船板上的裂纹里嵌着经年累月的泥垢,却比任何轮渡都靠谱。本地人都说,老周的船不仅渡人,还渡心事——谁家夫妻吵了架,会夜里来坐船,在河面上吹吹风;哪个后生没了工作,会蹲在船头喝酒,听老周讲“我年轻时也摔过跟头”。
最常来的是王寡妇。她男人三年前在河里淹死了,尸首都没捞上来,她就每天黄昏来等,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给“男人”带的热乎饭。老周从不赶她,只是在她把饭倒进河里时,多划两桨,让水流把饭盒冲得远些。“他爱吃我做的红烧肉。” 王寡妇说这话时,眼睛望着漆黑的河面,像望着很远的地方。
有回暴雨冲垮了上游的桥,急救车过不去,是老周连夜撑船,把医生和担架送过对岸。产妇家给的红包,他分文未取,只留了几个煮鸡蛋:“救人的事,不能谈钱。” 可转天他就感冒了,躺在船舱里咳嗽,却在听到有人喊“要过河”时,挣扎着爬起来摇桨。
船桨划开的,还有自己的往事
老周的左腿有点瘸,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那年他还是个毛头小子,跟人打赌夜里横渡大河,结果被暗流卷走,是个陌生的船家救了他,自己却没上来。“那船家说,撑船的人,眼里不能只有钱,得有河。” 老周总在修船时摸着船板念叨,那艘救过他的旧船,后来被他拆了,木料全用在了现在的船上。
他心里藏着个秘密,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三十年前,有个姑娘坐船去城里赶考,中途突发急病,他拼命往对岸划,却还是没赶上最佳救治时间。姑娘临死前,把怀里的诗集塞给他:“我写的诗,还没来得及发表呢。” 如今那本泛黄的诗集,就压在他枕头下,每页都用红笔圈着错别字——那是他后来请教书先生教他认字后,一点点改的。
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来找他,说是那姑娘的弟弟。“我姐当年给家里写信,说遇到个好船家,还说要回来嫁给你呢。” 老周听了,蹲在河滩上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把诗集交给年轻人,里面夹着张他画的河景,歪歪扭扭的,却能看出用心。
渡口的灯火,是照路的星
去年冬天,政府要在河上建大桥,渡口要被取消了。消息传来,王寡妇哭得最凶:“桥建好了,他回来该找不到路了。” 老周却挺平静,每天照样撑船,只是在收工时,会多望几眼对岸的灯火。
大桥通车那天,锣鼓喧天,老周的木船就泊在岸边,像个沉默的老朋友。王寡妇没来,听说她终于肯搬家了,去了儿子所在的城市。货郎们开着三轮车过了桥,按喇叭跟老周打招呼。穿校服的姑娘回来看他,考上的大学就在河对岸,她说:“周爷爷,我每天都能看见这条河。”
老周把船捐给了村里的博物馆,自己则成了大桥的守桥人。夜里他会坐在桥洞下,听河水哗哗地流,像听了四十年的船桨声。有人问他:“不撑船了,闷得慌吧?” 他笑着指远处:“你看那桥上的灯,不就像当年船头的马灯?都是照路的。”
《民间摆渡人》里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只有河面上的日升月落,和船头的家长里短。就像老周说的:“撑船哪是渡人,其实是渡自己——看着别人上岸,就像自己也走了趟明白路。” 河还在流,桥也通了,只是那些在船头说过的心事,那些被木桨划开的涟漪,都成了河底的沙,温柔地铺在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