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我将依然还会记得,在儿子度过两岁生日后的这两个月中,他的行为的无序性,他的语言大爆炸(我的语言我作主),他的琐事一箩筐,他的自豪和满足感,他的叛逆比如不听话,不服管,抢东西,黏人,东西不分享,不爱与人交往,耍赖发脾气等等,犹如过山车一般,变化的让我目不暇接,甚至有点招架不了。
在那无与伦比的温馨时刻里,我被包围在一种纯洁有趣的童真中,也许它仅仅持续了短短的数秒钟后便会被打破,但我却在接下来的日复一日 中感到了它的幸福和不可或缺。
有时,天还未亮,小壮就用他那柔软的小手拍打我的身体,“爸爸去冲奶”。
有时,我爬起来去冲奶,回来发现小壮穿着睡衣倚在门口,脸上充满诡异的笑,而床的旁边漫延着一湾新鲜清澈的散发着氨水味的液体。
有时,一辆汽车在大清早会按着喇叭从旁边的马路上经过,小壮就会一骨碌爬起来从床上下来跑到窗台边,伸长耳朵和眼睛去看个究竟。
有时,下雨了,我们就会去听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噼啪声,并会听到小壮的抱怨,“下雨啦,没法出去啦”。
有时,我会说,“小壮,早上好”,小壮总是会回应,“爸爸,早上好”。
有时,小壮会故意把奶瓶扔在地上,然后睁大眼睛看着你生气的表情。
有时,小壮会将他最喜欢吃的小熊饼干扔到地上,然后再捡起来,“唉呀,掉地上啦,有细菌啦”,然后深情款款地看着你,“掉地上的不能吃了”,当你试图去用语言和行动阻止时,他会用你永远也追不上的速度,捡起饼干塞到嘴里。“你不知道吃了带细菌的东西会生病吗?”, 我强行把饼干夺过来,小壮反抗不成,满脸惊恐,一边跺脚一边甩胳膊,气急败坏,“还吃,还吃,生大病,看医生,吃苦药,打针”。
有时,小壮会自豪地在我们面前唱歌背诗,如果你没有显露出夸赞他的表情,他就会自做主张地篡改诗句,比如:鹅鹅鹅,曲项向粑粑。曲项向肉肉。曲项向饼干。
有时,小壮吃着吃着米饭,就开始用勺子将米饭撒到地上,妈妈便会一边很生气地说“怎么有这样的小孩啊”一边把勺子夺过来,小壮就一脸无辜地反驳“怎么有这样的妈妈啊”。
有时,不让任何人劝说,小壮会聚精会神地看一本小人书,我会盯着他的脸庞看上十五到二十秒,那时我就会更加宠爱他。
有时,完全是因为爷爷说“你吃完饭我就带你去坐摇摇”,于是小壮就会离开心爱的玩具,主动去厨房洗手,主动要求坐到餐椅上吃饭。
有时,我会和小壮同时聚精会神地去看电视上播放的巧虎乐智小天地,在我看来,这仿佛是对我智商的一种侮辱。
有时,我看到宋小壮把玩具,书籍,衣服丢的到处都是,我会很生气。
有时,我们会趁小壮不注意,带着一种诡秘和狡猾的神情,轻声谈论如何教育他克服各种坏习惯的问题。
有时,稍一不注意,小壮就一个人跑到其他房间,好长时间不出来,这会让我很不放心。
有时,跟小壮玩得正嗨,电话响了,但却是打错的。
有时,奶奶会说“晚上给小壮壮吃排骨”,小壮就一脸向往的表情,补充到,“吃肉肉,喝骨头汤”。
有时,门铃响了,奶奶说“小壮,快去看谁来了”,小壮就会放下手中玩具一路小跑着啪啪地奔向门口,而我则会从后面看着他。
有时,小壮会看着爸爸妈妈背上包,离开家去上班,跟他说BYEBYE, 然后小壮会跟在我们后面,走到电梯口,仿佛带着一种深切的不舍送别那样,眼睛默默地看着你,这会让我心动。
有时,小壮会很认真地说“我想姥姥了,我想姥爷了”。
有时,小壮会趁我不备,走到我耳边,轻轻说一句:爸爸,我爱你。
有时,我们一起看书识图,遇到不认识的,叫不出名字的,小壮会很不好意思地看着你,露出自嘲的憨笑。
有时,妈妈会说“妈妈给你唱蜗牛与黄鹂鸟,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小壮就摆着手说“不要妈妈,你唱,你唱”,“阿门阿门一颗葡萄树,发芽发芽一颗葡萄树”。
有时,小壮把东西洒一地,屡教不改时,我会控制不住地打他屁股,他会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你,笑容瞬间消失,然后情绪失控一般提高声音“打爸爸,打妈妈,打壮壮,打屁股”,然后坐在地上继续生气。
有时,小壮不喜欢爸爸时,就会气愤地说“爸爸,走,爸爸去贵州”。
有时,半夜里想叫醒小壮起来撒尿,小壮紧闭着眼睛不耐烦地把我推开“没有粑粑没有尿”。
有时,小壮会端起碗来大口地喝粥,然后用眼神瞟着你让你观察他一口气能喝多少。
有时,聚精会神看电视的小壮,手举着勺子会忘记把米饭送到嘴里,直到米饭从勺子里掉出来。
有时,我们会带小壮去外面吃饭,每次都是乘兴而吃,败兴吃完,回来的路上还会一直担心宋小壮没吃好。
有时,天气预报说明天降温,我们提前把小壮的厚衣服准备好,但到了第二天并没有降。
有时,我们会有某一个周末的上午,驱车去契爷岭,我们会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看着不算太蓝的大海戏水玩耍。
有时,楼上传来用力的椅子拖动地板的声音,那时,小壮都会停下手中的玩具抬着头去听。
有时,小壮会跟着电视上的歌手一起唱歌。
有时,小区门卫和业主会在门口大声地讲话,两个人会发生争吵,随后小壮就会一溜烟地跑去阳台看热闹。
有时,晚上,除了吃肉肉,喝粥,吃米饭,奶奶还会做面糊。
有时,小壮趁我不注意会拿着手机看贝瓦儿歌,看着入迷的时候,我会给他强行夺走,他就会大喊大叫一番。
有时,小壮会拿出自己的饼干,请我们每个人吃一颗。
有时,小壮会立刻向妈妈展示我教他的歌曲或古诗,然后我会悄悄地告诉他很棒。
有时,门铃响了,小壮会很兴奋地说“妈妈回来啦”,跑去开门发现是爷爷,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有时,说好了爸爸妈妈一起去楼下玩,妈妈在电梯开的时候又悄悄不见了,小壮会在电梯里说“唉,妈妈又没下来”。
有时,在商场里逛着逛着,找不到妈妈了,小壮会东张西望“妈妈哪里去啦,妈妈不见啦,妈妈找不到啦”。
有时,小壮的电子鼓的音乐走音了,我会想是时候换电池了。
有时,我会深切地感到不单单是自己,我们所有人都是在努力生活,包括宋小壮。
有时,妈妈会问“猜猜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是帕帕尼尼汉堡包吗?”小壮一脸的期待。
有时,奶奶打了个喷嚏,随后爸爸也打了一个,小壮就会笑的合不上嘴。
有时,我会想到,完全因为宋小壮在我们的身边才会觉得日子过得很慢很有趣。
有时,我会说,“找个时间,一起去外面旅游吧。”
有时,我会认为,人生不在别处,正好就在这里,在这个房子里。
有时,刮来的一阵强风会在窗户上呼啸,门的缝隙里也会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小壮会依偎在妈妈的怀抱里竖耳倾听。
有时,我会对自己说,“幸亏我没有出差”。
有时,我会说“儿子,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房间里睡觉好吗?”
有时,我们马上就会去,那时,我明白,和小壮一起手拉手往房间里走时,任何时候我都是幸福的。
当我陷入回忆时,我知道,就在这一刻,我的胃里有茶水,手上有鼠标,脖颈上有灯光,脑子里有亲情,灵魂里有安宁,心里则有一股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