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而立之年,再唱起《送别》,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此时的感受将比毕业季更加五味杂陈。
大学毕业时,每每听闻系里有同学要离校,我便会赶着前去送行。那时候我也已卷好行囊,欲北上求学,我知道,这许多湖湘同窗,终将散落各处,天涯海角,恐怕有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直到他们的名字变得陌生。
前些日子,一位远在新疆工作的大学同学联系到我,我们聊了几句,虽多年不曾有过交流,然而往日的熟悉依然涌上心头。
我才蓦然感受到,走出校园,走进社会,成家之后,多少朋友零落天涯,多少朋友渐成路人。
想想从儿时就与我要好的闺蜜们,而今也是一样散在各处,一年到头不见踪迹,甚至杳无音信。而我去的地方总是很远,所做的事情也不那么入流,久而久之,便慢慢从年少时的游玩群体中淡退出来,习惯在思想与行动上踽踽独行。
我的一个儿时好友,我们有着很深的交情。那时我很严肃,只有她觉得我很容易结交。而她性格十分倔强,也只有我觉得她很好打交道。于是两人“情投意合”,相约告别玩物丧志的小学生生活,全心全意读书上进,将来考个大学。
约摸十几年过去了,我们依然是对方唯一的那个知己,虽不再如学生时代,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在这几年,我们之间的交流逐渐寥寥。大学毕业后,我到了北方,她在南方,后来所知道的就是她结婚生子的消息。偶尔在朋友圈看到她的照片,知道她很好,便放心了。
我常常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想到她,却终究不曾主动打过电话或是发一则信息,她也是如此。我们彼此的熟悉深入骨髓,彼此的生疏亦是深入骨髓。越是彼此熟悉的人,历经荏苒,便越觉得对方判若两人。越是彼此熟悉的人,当时空差异,便越觉得世故的客套与问候变得如此多余。
我是个浪漫主义者,我相信,只要心在一起,天涯咫尺,那些没有由头的嘘寒问暖竟都可以省了。相逢尽欢,离别无怨。这是朋友最好的状态,没有任何所求,遂满心祝福与欢喜。
特立独行的人,终究会告别从前的很多东西。人与人的世界此时交融,彼时分离,都是常态。好的交情没有所谓的“疏远”一说,只不过山水迢递,重城相隔,每个人终将习惯举杯邀月,对影成三。
关于友谊,最喜欢王维的那句“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我们曾为彼此驻足,相逢意气,惺惺相惜,剪烛长谈,仿佛道尽了年少的梦想,倾尽了这半生的酣畅,一切都是那么圆满,那么温暖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