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清
这下死者和王西园联系起来了,警方认定王西园具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警方马上开始查王西园,发现他的手机在2009年一月份的时候,频繁给区津的两个手机打电话,其中一个电话,在一月24号之后关机。他们联系了当地警方,找到了这两个电话的持有人。一个叫韩山,一个叫韩利。两个人是区津老乡,他们半年多前出去打工,刚好是案发时间,后来和家里断了联系。家人联系不上韩利,还问过韩山,韩山说韩利告诉他说自己要去其他地方打工。警察在问询中知道韩利身高183,很符合死者的身份。警方通过和他家人的DNA比对发现,果然,这个区津人韩利就是死者!
韩山在与警察的对答中闪烁其词,且自相矛盾,韩利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一月24号,而韩山明显在撒谎,警方有理由相信韩利的死与韩山脱不了关系,在警方的次次紧逼下,韩利终于松了口,承认了是自己杀死了韩利,为什么要杀韩利呢?
原来韩山和韩利最初是王西园十万元雇来杀一个叫张本领的人,他们尝试在张本领的车上放炸药,制造车祸,但是几次都失败了。张本领逃了。韩山接到王西园的新要求,让他把韩利杀了,他就可以获得两个人的钱,总之,他必须要杀一个人!
在又一次的失败之后,韩山决定把斧头砍向了韩利。
韩山杀了韩利,喊来了王西园,两个人把尸体抛到了机井,之后韩山就逃回了区津。案件就此告破。
眼看着结案了,罪魁祸首王西园就是抓不到,因为王西园失踪了。
警方联系了他的家人,他的亲戚,他的朋友,全无线索,甚至他的身份证再没有被使用过,他的银行户头一毛钱都没动过。
张义曾经和张昊开玩笑说“王西园看来是人间蒸发了。”
这件事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了张义的心里。
直到两年后,张昊的父亲去世,他去殡仪馆取骨灰,在签字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工作人员——张本领,在两年前,张本领是案件的受害人,而且当时人们说张本领因为和王西园结怨,去外地打工去了,张昊和张义没有机会对他进行盘问。张昊既然看到了张本领,还是想和他闲谈,看看能否有新的线索。
张昊见到了这个在自己心里构想了无数次的中年人,脸庞黑,健康,看上去是一个本分的人,眼睛里有深不见底的诚实。
张昊对他说:“对于王西园的买凶行为,你有没有恨他?”
“不恨,我一点也不恨,人死如灯灭,恨有什么用,心脏的人自然有天来收,你看,我不是过得很好嘛”张本领一脸平淡,脸上有浅浅的笑。
张本领又小声对张昊说:“不过,他们杀人的办法也太笨了,要是我杀人,就把他烧了,烧个一干二净。”末了,一脸得意。
张昊听了这话,走了。
后来上班之后张昊告诉张义,听说当时的王西园走之前给熟识的村民群发了一个信息“兄弟,我去躲债了,过几年回来,不用担心我。”在商集乡,辈分是很被看重的,这样的称呼爷爷叔叔辈的相亲,无异于冒犯。王西园发这样的短信,很是奇怪,再加上距他失踪已经三年了,王西园的银行账户还是没有动过,一个活着的人,是不会没有任何生活痕迹的。
张义得出一个结论,王西园死了。
他们又审讯了韩山,但韩山坚决否认,说自己杀了韩利就回了区津,绝对没有再杀人。
所以警方现在的情况很是棘手:没有尸体,没有凶手,但高度怀疑,有一个人死了。
在一次开会中,张昊和大伙讨论了张本领对自己说的话“我要是杀人的话,就把他烧掉”,张义拍案而起“王西园一定是张本领杀的,路人是不会想到什么杀人方法的,只有凶手才会这样,或者是张本领曾经这样想过,总之,我建议去调查张本领。”大伙都同意他的这一猜测,警方有了追查的方向。
张本领的职业是经营殡葬事业,花圈、寿衣,包括送尸体到殡仪馆火化。但他在2009年三月初已经不上班,到十一号离开张集乡,再到当年十月份才回来,对于他把王西园杀死、火化似乎很不符合。
但张义他们还是不放弃这一线索,屡次去张本领家调查。在一次调查中,张昊和张义到时是张本领开的门,看到张昊的制服,张本领的眼神一凛。
“警察同志,您有什么事吗?”张本领说着话,手里握紧了纸烟盒。
张义看着张本领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说:“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们,王西园失踪了,他几次三番买凶杀你,你要注意安全哪!”说着走进了里边。
张本领歇了口气说:“不会,不会,我们的事情已经完结了,都是小事。”
“哦哦哦,你们不怕王西园回来报复你们,从来没有搬过家?”张义笑着说,一边四处查看,在昏黄的灯光下,张昊看到了张本领泛黄的牙齿。
“没有,不过已经三年了,我看他已经放下了。老婆,出来给警察同志倒点茶”张本领朝着里屋喊。
一阵嗵嗵嗵的声音传来,从里屋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左手抱着茶壶,右手拿着纸杯,倒茶后靠着沙发站着,张义指着她身旁的沙发说:“来来来,嫂子坐,我们就是问问情况。”
这个女子就是李红霞,是张本领的妻子。但她还是纹丝不动,整个人拘谨得很,脸上的表情青黄不接。身体尤其往旁边的沙发上靠,张义坚持说:“我们就是了解点情况,嫂子不要紧张”。
张昊听到开门声,问了句“大哥出去了吗?”
李红霞眼神躲闪答道“他出去买烟了。”
张义给了张昊一个眼神,张昊随之出去。
房间里只留下李红霞和张义两个人,空气死一样的安静。
张义开口道:“嫂子,王西园在多次买凶伤害张大哥的时候,你有没有受伤?”
“恩——恩,我当时不在这里,我回了娘家”李红霞支支吾吾地说,扣着沙发上的一朵红色梅花。
“哦哦”张义抬抬头终结了对话。
“我们回来了”张昊在门外喊,说着张本领在前面进了门,张义对着张本领说“大哥,来来来,出来,我和你有话说。”
待他们站定,张义表情凝重地看着张本领说:“沙发——”却不说完,他挑挑眉毛看着张本领,只见张本领嘴里的烟快要烧到末端了,还在望着黑漆漆的前方,眉头一动不动。张义见张本领不接茬,心下自觉难解,就只好道别说“今天就先到这里,有需要我们再来,很晚了,就不打扰了。”
张义喊张昊出来,张本领看着两人的银白色警车消失在夜色里。
四
张义和张昊在回去的路上一边聊天一边分析案情,张昊说:“按你之前说的,凶手应该是张本领,但今日看张本领似乎完全没有慌乱的神色,倒是李红霞,看上去有点紧张。”
张义说:“你说的有点道理,李红霞一直站在沙发边上,也没有坐下,而且看她的神情倒是有点心虚,不过暂时是问不出什么了,我们还是回去再从长计议。”
车子在路上走着,突然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雨水从天上冲下来,打在挡风玻璃上“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本来干燥的路面瞬时间就泥泞异常,车子有陷入泥沼的危险,张昊建议说:“我们今天要不就别回去了,明天不下雨就再走。”张义正有此意说:“好的,那我们还是返回到张本领家了。”
不过二十分钟时间,张义和张昊返回到了张本领家。
张义开着车似乎在大雨中看到了什么,车灯向着模糊的前方照去,是两个人在搬运东西,张义脑袋“嗡”的一声,打开车门奔跑过去,看到的是张本领和李红霞,两个人愣着眼神看着张义,手里的东西扔在了地上,张义对随后而来的张昊喊着“把车上的保鲜袋拿出来”,话没落地,只见张本领和李红霞就朝屋的方向跑,张义掏出手枪,对着高空“嗵”的一声,两个人停在了当场。
张本领回头,脸上的雨水映出他沮丧的表情,他的肩膀顿时耷拉下来,跪在了原地。张义举枪走过去,只见他面如死灰,眼中黯淡无光。伸出双手,张义拿出手铐把他的手拷上。
不一会张昊过来,拿着一个保鲜袋,张昊对张义说:“他们搬运的东西,居然是那个沙发”张昊满脸的不可思议。接着说“我把这对沙发套装起来了,上表面被雨水冲洗,有红色液体渗出,像是血。”
张义愣了神,看着张昊,点头。
两小时后天气晴了,大雨变作小雨,一会儿无雨。
张义打电话到局里请求增援几个人,不一会两辆警车到了。张本领和李红霞被押上警车。张昊对张义说:“真不愧是及时雨啊!”看看时间正是午夜两点。
案件一审查立马清楚了来龙去脉,王西园和张本领结仇,雇韩山和韩利杀张本领,之后很久都不见成功,王西园让韩山把韩利杀了,之后,王西园觉得自己花了钱又没达到目的,似乎心有不甘,就又去杀张本领,但被张本领杀死在沙发上,之后,之后张本领和妻子李红霞用王西园的手机发了信息后,把王西园藏了起来,两个月后两人悄悄回来,把王西园火花了,之后又逃走。
开庭后张本领被判无期徒刑,李红霞被判九年有期徒刑。
一个没有受害人的案件至此完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珍爱自己的生命,珍爱他人的生命。
剥夺他人的生命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永远没有回头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