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再无第二个你


 我带着一身酒气跌跌撞撞地推开门,没有仪态可言,一头栽进米雪的怀里。米雪神色黯然地叹了口气,眉眼间却不带有一点儿嫌弃之意。她半拖半搀将我送进卧室,体贴地帮我脱鞋。恍惚中我把米雪错看成了转身决绝、自此毫无音讯的你。我用力扳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我四目相对,慢慢地俯身想要亲吻她的薄唇。我的奸计将要得逞时,米雪瞪起圆目,扬起手狠狠地掴了我一巴掌。

 拜这一巴掌所赐,我的酒意消失了大半。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就算和米雪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也会觉得尴尬,出于本能我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把头到不能再低。

 米雪倒没觉得尴尬,她顺手从抽屉里拿出医疗包,大咧咧地坐在我旁边,认真仔细地帮我处理她那一巴掌掴肿的半边脸。

 真是小身材大能量啊。我看着米雪的侧脸腹诽,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我定睛一看她的齐耳短发,大声吼道:“米雪你再剪头发就真成男人了!”

 米雪斜了我一眼:“我成男人管你啥事儿,再说了我又不喜欢长头发。”

 我毫不留情地扯了扯她的短毛:“男人都喜欢长头发的女生。”

 “不要把你的眼光强加在广大男同胞的身上。”米雪拍了拍我肿起的半边脸,“还有不要妄想把我包装成你放不下的那个姑娘。”

 米雪口中我放不下的姑娘就是拥有一头乌黑长发的你。

 在没有遇见你之前,我像一叶浮萍漂泊无定。遇见你之后这叶浮萍开始在水中生根,不再随波逐流。那时与你在一起,我常常会觉得你是上帝派到我身边的天使。那段日子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光,可我说过你是天使,迟早有一天会被上帝派到别人身边。你终究还是走了,以最决绝的姿态退出我的世界。

 自你走了之后,我变的无欲则刚,颇有些‘存天理,灭人欲’的气势。除了米雪之外我基本不会同哪个女生畅聊一个晚上,即使有也是要商讨工作上的问题。

 米雪有次拿出我这因你落下的病根取笑我说:“汪陈陈,看在你这么为我守身如玉,又是我发小的份上,我姑且给你吃颗定心丸,等我分手了以后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我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爆出一句让她气的吐血的话:“相比和你在一起,我更想几十年后做空巢老人。”

 米雪那张古典美的面孔一瞬间扭曲了形状,她攥紧拳头,气鼓鼓地起身去厨房做饭,不再搭理我。

 我贱笑着也跟着站起来,转身往阳台走去。立在阳台,我旋开窗户,倚在窗台上,一边安静的抽烟,一边欣赏着窗外大雪纷飞的世界。忽而一粒雪花落在我的烟头上,瞬间化作了水滴。

 米雪不知道几年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有多么的大相径庭,那个时候的我借着爸妈给的这副好皮囊肆意搭讪各类美女,连在麦当劳吃个早饭的功夫看见漂亮姑娘,也必须勾搭一番。

 现在想来如果当初我忍住我那颗躁动的心,不去招惹你,甘心地让你买完早餐消失在茫茫人海,或许现在我们两个都会在同一时间里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我也不会时常带着懊悔与愧疚想起你。

 那年我正值大三,迷茫而又无聊的阶段。

 那天,我和几个室友刚从网吧出来,通宵一宿,又困又饿,就近选择了家麦当劳打算吃顿早饭,然后赶回学校答个到,再回寝室睡觉,保留实力晚上继续通宵。

 我正一面啃着汉堡,一面狂摇微信勾搭附近长相良好的妹子,你和你闺蜜推门而入。

 说实话若不是你的出现,让我内几个室友倒吸一口凉气,我也不会察觉到异样,从聊的火热的微信里拔起头,顺着他们的目光瞟向身穿一袭白纱裙,天赐的面孔透着一股清心寡欲的淡然,一头乌发垂至腰际的你。

 好一个漂亮的美人儿啊!我不自觉得咽了咽口水,眼珠子恨不得贴你的身上。

 室友讪笑着捅了捅我,对我挤眉弄眼,怂恿我去搭讪你,要到你的联系方式。

 被他们这么一撺掇,再加上我对你已经垂涎三尺,我毫不犹豫地拍案而起大步流星地向正在排队的你走去。

 走近你细看才发现你那天赐的面孔颇具有一些古典美,瞬间我推翻了我对上个女友说过的那句‘一个姑娘具有古典美是因为她没有这个时代的气息’的话。

 我站在你的身后,琢磨着怎么搭讪才能成功,依我看来长成你这样惊为天人的女生,追求者肯定一抓一大把,一般的搭讪方式根本入不了你的法眼。

 你却先我一步买好早餐转身要走,我怎么可能让你走呢,情急之下我拉住了你的胳膊。

 你怔怔地看着我,淡然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惧色,反衬出此刻的我有多么无理。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只好松开你。你并没有像那些庸脂俗粉甩我一巴掌或者骂我一句再转身走掉,你只是立在原地双手自然下垂,安静地等我一个解释。

 “那个……”我引以为傲的大脑短路了,支支吾吾地开口说,“你能不能借我十块钱买个菠萝派。”

 兴许你闺蜜没有见过如此拙劣的搭讪方式,竟然吃吃地笑出了声。

 你轻搥了你闺蜜一下,极力忍住笑意从钱夹里拿出十块钱递给我。

 我接过钱说:“你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好方便还你钱。”

 我以为你会拒绝,没承想你竟然同意了。你应了一句好啊,从钱夹里拿出一支钢笔在我的手上写下了手机号。接着毫无留恋地扬长而去,走到门口你停下脚步,对我莞尔一笑说:“别忘了还钱啊。”

 在回学校的路上我迫不及待地给你发了简讯,具体内容我记不得了,只记得我把我读的大学和专业通通都告诉了你,末了还加了一句:钱有时间一定会还给你的。

 你回的短信就跟你的一样干净利落,简单的两个字:好的。

 我特意把你的来电提醒单独设置铃声,并让室友挨个听了一遍,警告他们:如果这个铃声响起,一级警备。

 都说结婚之前会闹三次离婚,以前我对这话嗤之以鼻,现在看来一点儿都不假。

 我靠在门边看着米雪在她的卧室和她的未婚夫上演精彩的隔空大战。

 没错,米雪是有未婚夫的,她未婚夫还是我大学室友廖智。如果说他们没在一起时我和米雪的流言四起的话,那么他们在一起后那些流言就没了踪影,特别是那些人看见我为廖智追米雪鞠躬尽瘁时更没话说了。

 这场隔空大战最后以米雪把她的肾六用力地撇到门上而告终。

 肾六落地地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碎了,我迅速捡起肾六,贱兮兮地蹦跶到米雪身边。反正也不是头一次劝架了,在他俩交往的三年中,我在米雪身边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比如什么出气筒啊、垃圾桶啊、炮筒啊、心理辅导员啊……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我,汪陈陈就是被上帝发给米雪的天使!

 还没等我说话,米雪抹了把眼泪囊里囊气地说:“他不陪我去试婚纱了,你陪我去。”

 “得嘞!”我都可以想到我此刻的表情有多贱。

 我翘着二郎腿吃着免费点心看着米雪在她已经选好的几条婚纱中摇摆不定,半天才拿定主意。在店员包婚纱的空闲,她跑到我跟前抢走了属于我的免费点心,边吃还边和我说:“我这两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就被拿着礼盒过来的店员打断,店员礼貌地将礼盒递给她,扭头看向旁边的我微笑着说:“米小姐,既然您的先生也在这儿,不如把他订做的那套西服也一并试了吧。”

 “那就带他去试试吧。”

 我吓地跳起脚:“你疯啦,廖智要是知道了非得杀了我。”

 “我让你现在就上天信不信。”米雪摆弄着今早刚刚涂好的西瓜红指甲。

 迫于生计,我只好哭丧着脸跟点店员去换衣服。等我换上属于廖智的那套西装后,走去更衣室,还特二缺地冲米雪摆了剪刀手。

 米雪围着我左瞅右看,蹦出了一句我参不透的话:“还真像。”

 “像什么?”我对着镜子来回看。

 “像我这两天一直梦到的那个男人,”米雪若有所思地说,“我在梦中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他给我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我怔住了,装作不经意间拂去额头上的冷汗,故作镇定地嚷嚷着‘再不把这衣服脱下廖智真的得废了我’,赶紧跑到更衣室换好衣服,一手拿着礼盒,一手拉着米雪的胳膊,有些仓皇地走出婚纱店。

 米雪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依旧和我说说笑笑。经过一家音像店时,她被店面外音响里放的歌曲所迷住,不自觉得停下脚步问坐在门口的老板这歌的名字,老板客气地告诉她歌曲的名字叫《上邪》,她还想在听一会儿,却被我强制地拉到站点。

 “刚才那歌真好听,”米雪轻哼了两句《上邪》的歌词,反过来又拍拍我说,“这歌我第一次听就记住了这么多,晚上回家一定要仔细听听。”

 “不许听。”我板起脸对她说。

 “为什么?”米雪心生不悦与我对视,半晌她才试探性地问,“是不是那个姑娘也喜欢听这歌?”她见我不回答她的问题,又大胆的问道,“汪陈陈,咱们那么好为什么我不认识那个女孩呢?”

 我躲闪着她的神色,良久才缓缓开口:“我是在你生病其间和那个人在一起的,那个时候你不是有脑震荡吗就没和你说。”

 “这样啊,”米雪瘪瘪嘴,“你要是真放不下你就把她的名字告诉我,反正都是学舞蹈的,我一问就能问出来。”

 我见车来了,把米雪推到车上,说了一句南辕北辙的话:“能说出来的故事就不打算好好收藏。”

 在拥挤的公交车里,我将米雪小心的护在我的怀里,不让她受到一点挤压。也许是刚才米雪一直夺命的追问,也许是因为在音像店旁听到《上邪》这首歌,你又一次从我内心最深处钻了出来。

 你曾经跪在月老像前双手合十虔诚祈祷: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慢慢起身,与我一同将那写着你们名字的红丝带挂在树上,你的眼眸中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你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语气轻柔的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怎么办?”还没等我回答,你话锋一转,眼神中透着几分坚定,“如果你离开我了,我会用最极端的方式与你告别,让你永远都忘不掉我。”

 我蹙着眉,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你可能察觉到我心里那些许的不安,自然地挽住我,语气轻松地说:“你怕什么,我是和你开玩笑呢。”

 彼时的我真的以为你是在开玩笑。

 在将近一个月的短信互动中,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上的大学、是否单身、还有一些喜好。只是钱我一直都没有还给你,每一次我约你出来玩你都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辞掉,我知道你对我还存在一些戒心,有哪个女孩会跟一个素不相识只管她借了一次钱的男人见面,除非那个姑娘太缺钱,要不就是太缺爱。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给我机会,恰好一位你特别喜欢的作家要来我的学校演讲,你得知消息后,央求我带你早早地混进去选一个好位子听演讲。我听着那头你略带激动的语调,我也跟着激动起来了,不过你是为了那个作家而激动,我是为我的告白计划马上就要实施了而激动。

 依稀记得那天你穿了一条褐色格子的粗棉布裙,浑身散发着温柔的气质,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竟然是素颜!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你,咽了一大口口水。一边引你去演讲现场,一边跟你套近乎。

 演讲结束后,我自告奋勇要送你回学校,估计你已经对我已经没有戒心了,再加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也就没有推辞同意我送你回学校了。

 这一路上我使劲浑身解数逗你开心,说学逗唱样样精通,连我都觉得我毕业后我直接去德云社应聘相声演员了。

 到你学校后,我拉住你的手,从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十块钱告诉你,我还没还你钱呢。

 你没有挣开我的手,只是伸手想要拿过那十块钱,凭你这个反应我更加确定了你喜欢我这个事实。

 我把钱举得高高的让你够不到,痞痞地挑了一下眉说:“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你的眼神里充满疑惑和不解。

 “用这十块钱把我这辈子给包了怎么样?”我握住你的另一只手,俯身快速地在你唇边印下一吻,“我们试试吧?”

 我以为你会因为害羞低下头,或者甩开我就跑,可是你都没有,你给我的反应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你用你仿若可以盛下浩瀚星辰的眼睛注视着我的双眼,轻启粉嫩的薄唇说了句:“好,那就试试吧。”

 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我捡到了宝贝。我们不仅性子合拍,而且你让我感觉贤惠才是你的本性,我和哥们出去玩你总会替我把备品准备好,你和姐妹淘逛街时总会为我留意适合我的男装。

 廖智每次一听到我在寝室得瑟说你对我有多好时,他都会先嗤一声,然后特不服气地搬出他那一套说辞于我较量:“是我第一眼看见她的,要不是因为那是我内向,还有你什么事儿啊!”

 每每到这个时候,我都手舞足蹈地反驳他:“没错,就是因为你没胆儿,所以我才能趁人之危,捡到这么一个大宝贝!”

 那时的我只知道我捡到了一个大宝贝,却不懂得如何珍惜。

 我的生日连我自己都记不住,可你只寥寥听过一遍就把我的生日扎在心里,在我生日那天,你带给我一场属于我一个人的视觉盛宴。

 那天你早早打电话提醒我今天是我的生日,要我上完课去你的学校找人,然后一起去外面过生日。

 一放学我特别听话地坐车去你的学校,我站在你学校的大门口并没有等到你,而是等到了你的闺蜜。不得不说你闺蜜对你真是言听计从,只是跟我寒暄了几句,就像扣押犯人一样将我带到了一间舞蹈教室,抬眼挑眉示意我开门。

 随着我开门地那一刹那,原本寂静教室歌舞升平,呈现在我面前是身穿一袭汉族女子出嫁红袍的你,唯美地在教室中央轻歌曼舞,宛若一只火红色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我注视着你,心里不禁感叹着,那句‘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就是你的真实写照吧。

 一曲终了,你轻托起那一袭红袍,踩着小碎步向我奔来。气喘吁吁的你抚着胸口喘了几口气平复好气息后,抬头对我粲然一笑说:“生日快乐,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我搂过你说:“当然喜欢。”

 你踮起脚尖在我脸颊上轻啄了一下说:“这歌叫《上邪》,是我最喜欢的歌曲,我把我最喜欢的歌曲编成我最喜欢的舞蹈送给我最爱的人。”

 那天晚上我在寝室听了一宿的《上邪》,一边听歌一边回想着今天在舞蹈教室翩翩起舞的你,不禁笑出了声。也是在那天晚上我把手机里那些钓妹子的软件全都给删掉了,决定这辈子就和你过了。

 我曾在浏览动态时看见堂妹发过这么一句话:一个人只有一个心脏却有两个心房,笑得时候不要太大声,否则会吵醒旁边的悲伤。

 我勾起嘲笑的嘴角评论了两个字:矫情。

 现在想来这句话虽然矫情,却也告诉我乐极生悲这个道理。

 在我们都沉浸在幸福中时,苏莞出现了。

 苏莞是我在学生会纳新时认识的大一学妹,她并没有你漂亮,却比你多了一分风情,她一颦一笑,眼角眉梢近显风情。绝大多数男生对于这类女生或多或少都没有一些抵抗力,这大多数中自然也包括我,所以我对苏莞都会多多关照一些,我这一举动却让苏莞误会了,误会我对她有意思。大一女生面对一个经常关照她的学长,还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学长,自然会萌生出爱慕之意。

 苏莞开始对我频频示好,对于她的示好,我不拒绝,也不回应。

 圣诞节的时候社长请唱歌,一群人乌泱泱的坐在包厢里喝酒抢麦。我安静地坐在包厢的角落里,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摁着手机和你发短信,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临近毕业,你开始参加全国各地的比赛,想拿到些证书,毕业后快些找到工作,也因为这个原因我与你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我正和你聊得热火朝天时,苏莞手握酒杯摇摇晃晃的坐在我身边,一张嘴全是酒气:“学长,你到底是不是单身啊?”

 我停顿了一秒,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说:“单身狗。”

 苏莞的眼睛一亮,软软地瘫在我的身上在我耳边呢喃着:“那我把我发给你,你接收不?”

 我侧头看见苏莞的笑容如同阳光下的向日葵一样美好,感觉自己的心跳就这么漏了一小拍。我一把扶住她的后脑勺深吻下去,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我的答案,没有理会茶几上那传来一声声震动的手机。

 我和苏莞在一起了,我开始周旋于你和她之间。

 我以为凭借我多年经验会把这件事情处理的游刃有余,可惜我错了,我不仅高估了我的能耐,还低估了你对我的爱。

 只是包不住火的,你终究是知道了苏莞。

 我没有想过你会刚下火车,第一时间拉着行李箱来找我想要给我一个惊喜,也没有想过我们竟然会如此有默契在一条小路上相遇。

 相遇的那一刻,我们三个都傻掉了。你看着搂着我腰的苏莞呆滞了三秒后,像一个疯妇般扯开我身边的苏莞,与她扭打在一起。

 我奋力把你俩分开,没有任何犹豫的把苏莞护在了身后,带着怒意质问你:“你疯了!这不管她的事儿!”

 我不得不说女人的心真是柔软而敏感,仅仅一个动作,在她眼里胜负就已揭晓。

 你的眼眸眼眸骤然暗淡,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你对着我大吼了声:“汪陈陈你混蛋!”转身连行李箱都没有拿,伤心欲绝地跑开了。

 一个礼拜后我收到你发来的短信:明天来麦当劳,做一个了结。

 我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半晌,最终敲下了一个字:好的。

 我应约在麦当劳门口等你,你穿着与我们初遇时毫无差别,一袭白色的长裙,天赐的面孔,浑身透着清心寡欲的漠然,只是昔日那垂至腰际的长发被你剪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发。

 我和你坐在角落里面面相觑,实在是尴尬。过了一会儿,你松开被你咬成畸形的吸管说:“还记得这里吗?”你并不想听到我的答案,顿了顿说,“汪陈陈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我真希望从没有遇见过你。”

 你先我一步起身离开,我看着你执拗的背影觉得有些可笑,跟着你走出麦当劳,随意的说了句再见,转身与你背道而驰。

 走到拐角处,身后突然出来汽车的鸣笛声,尖锐的鸣笛声和重物撞与行人尖叫唏嘘的声音。回头看去,一辆卡车横在路中间,而离车几米远的地方那抹熟悉的白色,慢慢地生出了一朵红到触目惊心的花。

 我的身体顿时不寒而栗,你说过那句‘如果你离开了我,我会用最极端的方式来跟你告别’在脑海里不停的重复。

 我坐在你的病床前,你的额头被层层纱布紧紧地裹住,鼻孔里插着氧气管,擦伤的手背上打着点滴,脸色看起来那么苍白与脆弱。

 你的闺蜜冲到病房里是狠狠地甩了我一个巴掌,我捏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出了病房跟她说:“你要打就再这里打,不要去打扰她。”

 你闺蜜又给我一巴掌,紧接着拎起她的挎包狠狠地砸在我的身上。渐渐地她哭出了声,拿着挎包指着我说:“她哪里配不上你,你他妈凭什么出轨!”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撇下她一个人,径自回到病房中静静地看着你。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涌出,继而一发不可收拾。我知道我哭得有多么难看,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没有丝毫掩饰我心里的愧疚,或者说根本掩饰不住。

 你昏迷了两天两夜,终是在第三天的清晨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你感到开心,你的闺蜜抱住你哇哇大哭起来。

 你的目光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环视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我的身上,微微皱起眉目问我,你是谁。

 我愣在原地想起医生与我探讨过你的病情,他说你的头部受到重创,可能会造成选择性失忆。

 真好,你把那段令你痛苦不堪的记忆忘掉了,我真应该替你庆幸,可我的心又怎么会如此钝痛。恍若见我想起那你对我说的那句‘希望从没和与我相遇’的话,可这一次我们又遇见了,不过这一次我想带着我的愧疚以另外的一个身份留在你的身边。

 我扬起嘴角说:“米雪,我叫汪陈陈,是你的发小。”

 从那以后,我们开始一段全新的旅程。我交代了所有人,不要告诉你过往的事情,为了瞒住你,我找到你的各种同学了解你过去的一点一滴。

 我顶着发小的头衔,去弥补我对你的亏欠和对你那份幡然醒悟的爱吧。

 我无限制的对你好,放弃老家优渥的工作只身一人陪你打拼。你辞职了我无怨无悔地拼命加班、辛苦赚钱来养活你。你在外面受了委屈,我不管那人的来头多大分分钟替你出头。忍着心痛帮廖智追你,只因他比我更值得托付。

 你每每问我过往之事,我都缄口不言。我不愿让你知道那些令你痛苦不堪的事情,我要你永远笑颜如花。

 既然你已经忘掉了我们的故事,那么就让我一个人好好收藏,这辈子不再向任何人提起。

尾声

 米雪结婚的那天,我真是不打算参加,我实在无法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与别人欢天喜地地步入婚礼的殿堂。可再米雪的再三央求这下,最终我还是松了口。

 我安静地坐在仪式台低下,看着廖智为米雪戴上戒指,看着他们喝交杯酒,看着他们接吻……我用近乎嘶吼地声音在台下起哄,慢慢地心里又是一阵钝痛。

 到了新娘扔捧花的环节,米雪打破常规,她拨开层层单身男女直达我的身边。喜悦的眼神中不曾夹带一丝哀伤,她落落大方地将捧花递给我,嫣然一笑说:“中国好发小,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守护我,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幸福,也希望你在不久之后遇见那个可以带给你幸福的姑娘。”

 我故作开心地接过捧花大声说:“必须的,咋的也不能比你差是不是。”又扬起手机说,“我有个会先走一步了。”我潇洒地转身,有种要去赴死般的坚决。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转身走掉的那一刻,米雪的眼眶一热,流下了两行她自己都很诧异的清泪。她看着手背上的泪滴,心像是被人拧过一样疼痛。

 我到底怎么了?她捂着胸口扪心自问,却久久没有得到答案。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脑海里一片空白,下意识低头瞅了眼手中的捧花,嘴角咧开一抹惨淡地微笑。

 你曾说过:中华儿女千千万,实在不行咱就换,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我点起一支烟,透过烟雾看着你,没有回答。

 你说的没错,中华儿女千千万,可这千万人之中再无第二个米雪,要我如何甘心换成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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