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先一起来欣赏《世说新语》里的一篇小短文。
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即公大兄无奕女,左将军王凝之妻也。
读完之后,我觉得谢安很可爱。他没有封建家长那种爱装逼的面孔:雪下大了,他非但没有阻止娃儿们赏雪,反而鼓励他们展开想象的翅膀,说说这纷纷扬扬的大雪像什么?
谢老师是个好老师,他懂得课堂不单单是教室,也懂得教材不是唯一的教学资源。于丹也是个好老师,她有次上课,外面下着雪,她就把学生领到室外,大有“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风范。
照这么说,给乔老师戴个好老师的桂冠他应当会当仁不让。下雨的时候,我会给学生放Rhythm of the Rain 这首歌,逢到大雨倾盆,我会在黑板上大书it never rain but it pours, 大讲it rains cats and dogs. 有次,临近中考进行自测,暴雨大作,先是“大珠小珠落玉盘”,接着“嘈嘈切切错杂弹”,我就开“乱弹琴”:大家把笔放下,赏会雨景!
还是回到短文里来,胡儿把雪比作撒向空中的盐,无奕女将之比作因风而起的柳絮。姑且不论孰优孰劣,能做样的比喻,没有童心是很难想象的。你若问一个成年人同样的问题,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银屑?头皮屑?牛皮癣?
有人说北京人是修辞高手,一句春脖子短,写尽了春宵苦短。要是跟小孩子比起来,简直是孤山比泰山。
我曾亲眼看到一个小女孩拉着奶奶的手,仰着头问:奶奶,这柳树的头发咋这么长呀?
有点遗憾的是文中没有记述谢安自己儿女的言论。
容我罗列几条光头儿子的妙喻。一次,我们一起上厕所。他先出去,大呼小叫:爸爸,我看见了一只狮子。我以为他看见了大黄狗,生怕他被咬了,赶紧跑去撵狗。没承想他所谓的狮子,就是远处的一块黄色的草毡子。
牛奶场买来了一头小奶牛,他很好奇,让我抱着他看个究竟。小牛初来乍到,不思饮食。他看了会,就转头对旁边的大牛 喊话:“哎!哎!哎!” 大牛们只顾低头饮食。忽然,他高呼:我又看到一只小牛!我在牛群中找来找去,最后才知道他指的是水龙头。
我从饮水机接水,他说,你看,袜子。“哪儿呢?” 顺他手指的方向,才知他说的是水桶上的商标。
新学期伊始,我让学生写介绍,有个女同学洋洋洒洒了一页,文中提到她暑假去陕西看浮桥,赏“洁白如雪晶莹剔透”的荷花。她写到:有的全开了,宛若一个小姑娘出探出脑袋看外面的世界,有的含苞待放,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当时什么书都没有发,她除了本子与笔别外无他物。
我真害怕,在经过三年无数次的考试与备考后,她还会写出这样有灵性的句子么?
秃头爸爸曰:教育,就是保持并发展孩子的天性,让她成为她自己。然而,摧残学生的,恰恰是打着教育旗号的所谓教育;恰恰是那些只生育不教育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