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出门远行/文
2008年春节过后,我陷入了迷茫和焦虑当中。
初五过后,去了一趟巴马亲戚家玩一下,就回南宁了。手揣着装满家乡特产小吃糍粑的大包小包走出拥挤的车站,再上拥挤的公交,背后全是汗水。当回到小小的出租屋时,全身软塌塌地,只想趴着睡到天亮。然而,想到那份揪心看不到希望的工作,内心又不安起来。
第一份工作刚做了半年就失业
小M和我一样,回到公司的目的就是找下一个东家。其实,公司里所有新进的员工都是这样,大家都看不到希望。毕竟这样一家新开的企业,商业模式还不是很清晰,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营销总监,全靠新员工拉业绩很难有突破。
在这次辞职中,小M和我结成了“革命的友谊”。大家都觉得是时候出来了,没必要在里面呆着,耗费时间。
那时我们除了睡觉不在一起外,其他时间都是在一起,找工作,吃面,逛南湖。那时,我没有女朋友,她没有男朋友。但是,我们都没有擦出革命的爱情。纯粹在一起就是工作,谈工作,谈业务,谈未来创业等。
杂志社的业务员
后来,我们通过一个熟人介绍到了一家杂志社旗下的广告公司。
这家公司条件稍微好一些,但也是小公司,几个熟人一起创业的那种。他们买下广西某杂志的版面,自己策划自己拉广告,交一部分版面费,剩下的是自己的。名曰传媒公司,实际差远了。
说到底,还是拉广告,只是平台不同,形式各异,业务大同小异。
“您好,请问是某某县宣传部的某部长吗?我们是某杂志社的版面编辑人员,我们想策划一期贵县的特刊,想通过您采访到贵县的负责人。”
一样的情景,一样的语境。我们的命运似乎都逃不开拉广告。那就拉吧,那时我和小M还是挺卖力的。杂志社有个人专门负责文字板块策划,不用我们去理,我们只需去联系,联系好了,他们就带队下县区。
小M联系到了崇左市某个县区的一个镇长,镇长答应他们下去采访。这消息一出,整个大院立刻弥漫着一股欢雀的气氛,大家都围过来问这问那,问她是怎么联系,怎么说话的。多年后,我在地方政府工作,也知道,也体会到了基层政府的苦衷,上面来的一波又一波人,都是挂着省、市部门的名头,要么是某个国字号打头的记者,谁都不好得罪。
三天后,小M和三个男人就直奔那个镇了。三个男人有版面策划的文字编辑、营销总监还有司机。四个人坐一辆掉渣的面包车,尾气超级浓的那种,直接开进乡政府。据小M说,面包车到乡政府门口那个坡熄火了,几个大男人下来推,丢脸死了。
去了整整一天,镇长是接待了他们,但是对于3000元的版面费还是拒绝了,他们吃了一餐就返回南宁了。
到夜里12点多才回到南宁,小M说她宿舍关门了要到我这里借宿,我说来吧,一起来的还有个男的,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夏夜漫谈,聊到月上柳树,晨曦微露,大家才和衣而睡。
我春节之后就搬出来自己租房子了,地方很小,容得下一张床,一个卫生间,一张桌子,一个电磁炉就是我的一切了。还在找工作等面试那段时间,经常睡到早上10点多,然后起来煮面吃,对面的窗口就会时不时传来啪啪啪的声音,后来估计是因为女方太大声,他们放了汪峰的《怒放的生命》beyond的《光辉岁月》《海阔天空》等音乐来试图掩盖他们的声音,但是还是很清楚。
悲催啊!
面,吃不下了。
第一单顺利拿下
后来,我顺利约到了一个县的宣传部副部长,答应我们下去,但是不一定能采访到县领导。管那么多,先下去,下去之后就好说了,这是我们的工作原则。
下到县里后,副部长带我们去看了当地一家水厂、一家酒厂,副部长亲自开口和企业说了我们的意图,后来那家酒厂答应做一期,但是赞助费用神酒(也就是他们的保健酒)来顶替。也行,只要有收获,我们那辆掉渣面包车后排座塞满了神酒,拿回去自己销吧。后来,这个县的一家医院也做了一个版面,费用3000元现金。这次收获还是不错的。
但是悲催的是我拿不到提成,被那几个小子耍了,说钱打进杂志社账户,很难提出来了,要我多拿几瓶酒回去孝敬老人吧。
我血管膨胀,把一瓶酒甩到办公室中央,甩手不干了,清脆的破碎声回响在大院上空,异常刺耳。
分手了,我没哭
到了七月份,我就回学校拿毕业证,喝散伙酒了,大家发觉我瘦了很多。是的,太奔波,营养不良,没有在学校过得那么潇洒了。
人黑了,也瘦了,但更精神了。
散伙饭没有悲壮地离别伤感画面上演,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扯扯牛皮,谈谈毕业后去哪里。毕竟不像高中那样被囚禁了三年一样,像放飞的鸟儿狂野洒脱任性到极限。大学生大家常在一起喝酒唱歌,玩得很多,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新奇了。
第二天,看着狼藉的宿舍,最后一扇卫生间门被踢烂了几个洞,满地是垃圾废纸。看着昔日同窗一个个打包行李,寄的寄,接的接,一个个挥手告别,心底的失落感油然而生。楼下的一对小情侣搂搂抱抱难舍难分,卿卿我我,吻来吻去,又是告别又是擦泪。实在看不下去,就一个人跑到楼顶抽烟。
抽完一支烟,拖着行李箱,走出校门,走向车站,走向南宁。
也走向了未知和迷茫。
青春只剩下一地鸡毛和几箱空的啤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