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落下,灯光一盏盏熄灭,观众散场,只剩地板上的脚印和空气里没散尽的烟味。
我隔着手机看完最后一条人事公告,像看完一场迟到的回放:
- 那个一见我就皱眉的、在离职谈判时给出“八字不合”理由的领导,名字被划到“离职”一栏;
- 那个把会议室当宫斗现场的领导,连头像都从飞书中消失;
- 那个把业务线当地盘的院长,title 被悄悄降了一格,从;
- 那个为了掩盖自己协调不了资源,而我让将一个方案改了183版的领导,最终又退回到第一版的人,屈辱地签了降职协议,年薪腰斩。
而我,早在他们之前就被踢出局。
理由是“八字不合”。
翻译过来:在一个把“正确”当笑柄的地方,先笑的人先死。
去年 7 月到 12 月,我拥有了人生最长的一次 gap day——整整 153 天。
每天清晨 6:30,地铁第一站空驶而过,我戴着口罩坐在站台长椅,像一名被提前下架的展品。
银行卡余额逐日缩水,HR 的未读消息永远停在“已读不回”,面试官的客气像保鲜膜,薄得可以一眼洞穿。
最难受的是夜里:
阳台对面是前司的办公楼,灯依旧亮到 11 点,我亲手写的代码还在服务器里跑,只是工位换了主人。
我反复问自己:
“如果那天学会装傻,是不是还能坐在里面?”
答案每次都像耳光:
“是,但你再也看不起镜子里的自己。”
我把简历改到第 23 版,最终还是删掉所有“灰色战绩”,只留下一行小字:
“负责的项目,已成为公司核心系统。”
面试时有人笑我:“就一个烂尾楼,也能叫核心?”
我平静地掏出手机,打开监控大屏截图——
当天使用用户占公司所有销售人员的83%。
屏幕反光里,我看见对方表情从哂笑到凝固,像被补了一帧延迟特效。
那一刻我突然释怀:
原来“正确”不会死,它只是比“便宜”晚到一点。
gap 的第四个月,我在进行自己创业计划中,与制造业的“接班人”在吵杂的工厂中调研需求,午休时,阳光穿过百叶窗,落在键盘上,像一块被时间熨平的白布。
我第一次发现:
代码可以不被骂着写,字可以不被催着改,人也可以不被逼着矮。
后来,新公司 offer 下来,HR 小心翼翼问:
“你离职原因怎么写?”
我答:
“写‘项目已成功,本人提前毕业’。”
对方愣了两秒,笑得像终于学会呼吸:
“头回见到把裁员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我也笑:
“不是清新,只是把羞耻留给了该羞耻的人。”
入职那天,我收到前同事发来的照片:大屏滚动播放着“核心系统”新版发布会,红底白字,烫得刺眼。
我泪眼婆娑地盯了屏幕三分钟,然后转身走进地铁。
没有兴奋,没有遗憾,没有骂街,也没有“终有一天让你们好看”的爽剧幻想。
因为我知道——
时间已经把最好的报复交到我手里:
让我继续光明正大做正确的事,让他们继续在不正确的夜里,数着永远算不平的账。
地铁门合拢那一刻,我耳机里正好放到一句歌词:
“最早离开的人,最早看见天亮。”
我抬头,对面车窗映出一张没熬夜的脸,有点陌生,有点好看。
我想,这就是“无愧”的样子:
不笑给谁看,也不哭给谁听,只是把故事写完,把自己赎回。
至此,戏真正散场。
而属于我的下一场,灯光刚好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