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生活本来是不需要任何记忆的,记忆产生的缘由大概也没人清楚,我们如何记住一个人,记住一个场景,或者是如何忘掉他们,这些事很难有答案。但不幸的是,对我来说,大部分我记住的事情似乎都不能让我快乐,我会反复咀嚼,以至于每次把他们晾出来下决心要忘掉,反而却会记得更牢固。人的神秘性和回忆的不可预测构成了生活,但回忆从来都不可能是天生的,没有谁天生是忧郁或暴躁的,同理也不会有谁天生喜欢健忘,是过去的事情决定了我们的性格,而我们的性格又反过来影响我们对过去的事情的看法,就这样反反复复,不断地被加工,到最后想只靠自己去改变这种状态,改变自己的性格,几乎就是不可能了。
没有人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即使很多人表面上总会说无所谓了,平平凡凡也好,我以后就是要随遇而安岁月静好。但我们都知道,大家也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每一次表达出岁月静好的愿望,其实也只是我们懒得再去思考,或者说无力去改变事实,最后就莫名其妙的用就这样吧搪塞过去了,可怕的是,最后我们竟然还都觉得这是有道理的,我们都把自己给说服了。
我从很久之前就已经觉得我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没那么重要了,就算我消失了我死了,旁人可能最多也就在偶尔的回忆里想我两三秒,然后很容易的找到替代者。我渴望成为独一无二的,但残酷的就是我们对于别人来说其实都只是替代品中的一个,只是恰好出现在了这个空缺的时间点,被旁人选中成为此刻手边的陪伴着的玩偶。虽然我很早就能完全接受这种观点了,但我还是不太喜欢这样,如果人与人之间都只是可有可无的互相填充彼此空缺的时光,没有你大不了再换一个,这样的不负责任我始终接受不了。于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二不敢轻易去想的就是我的爸妈了,每次想到他们最终带来的只是无休止的愧疚,因为我笃信对于他们来说我真的是独一无二的,这其实是非常沉重的,只是很多人不愿意去面对,而我不应该辜负这份沉重。
如果我不去成为别人的替代者,就可以不用面对我不是独一无二的这个现实了。想做到那样大概就只能成为一座孤岛,不过我觉得独处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难的是独处的时候连自己都给忘掉,我太过于关注自己了。长时间观看银河,人类文明的一切骄傲也就都只是最龌龊的灰尘一样不值一提,再具体到每一个独立存在的渺小个体,那些我们在乎的关注的东西更是让人十分尴尬。因此我们喜欢沉溺于某种东西,完全沉浸在里面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渺小,有些人喜欢把这种感觉叫做快乐,其实这样想的话,快乐的本质也显得十分肮脏龌龊。贤者时间、长岛冰茶、尼古丁和咖啡因、成瘾和亚文化,我们沉溺于某种精神世界,习惯厌倦,再习惯推翻重来。
很多罹患了精神病的人都喜欢装作在路口指挥交通,在音乐会上指挥演奏,那在交通灯和柴油机、小提琴和话筒被发明之前,人类是如何发疯的呢?此时此刻的2018年,或者是过去不久的二十世纪,还有公元前七世纪的历史,抑或是380万年前第一个站起来的人类历史,到底哪一个比较值得回忆呢?
我们真的没有任何权力去过自己想要的随心所欲的生活,心安理得的什么都自己决定,还引以为傲觉得这是独立,实在是太过分了,即使我们认为这是对的是快乐的也不行,至少对于我来说,我觉得我是必须要负重的,因为这份重量如果我不来担负,那些把我当作独一无二的人就会来帮我担负,带着无休止愧疚的自由和低头负重的束缚,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