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爬到天空正中的时候,阳光洒满大地,一片一片的金黄,看不见地面上,房屋的影子。一缕一缕的阳光照射进毛孔里,滚烫,灼热。这是夏天的印记。一杯冰柠檬的清新,杯沿薄荷的香气。
屋檐下的竹子,花坛里的兰草,一根根都没有了生气。像我一样的。我想呼喊,张开嘴的瞬间就已经口干舌燥,太阳像强力除湿剂。默默喝着杯里的淡褐色感冒药,我以为这是在梦里,我抚着额头,惊醒的半夜,甚至没有蝉鸣。这也是夏夜。老师对我说,不要放弃幸福。我的双手已经很粗糙了,却从来没有抓住过幸福,老师说的幸福。没有拥有过,那我该如何放弃?
吃饭的桌上,是沉默的大多数,不会笑也不会闹,安静得像从树上飘下一片叶子,很安静,安宁,平静。张不开的口和迈不开的腿一样,老师说,要走出去,要主动,去抓住幸福。老师说幸福不会掉在自己手里。我曾经看过流星,激动得忘了许愿,流星不会落在自己脚边像阿拉丁神灯一样可以实现说出的愿望,愿望要自己去实现,要伸出手,不可以激动得,忘掉伸手。我的手苍老,布满荆棘,好像八十岁的手。不可以不伸出去,老师说。我忘了自己有没有伸出去,没有吧,我这样想。
伸出去也是一片茫然,预料好的一样。接住的雪花还没有好好看看它的形状,它绽放的惊艳,就融化在我手心里,很小的点滴,雪花的尸体。我惶恐,我那八十岁的手留不住美好,蓝蓝的天空,只交给我美丽的尸体。如果我把眼泪砸在地上,脚边的土地,那砸下去的也是我悲伤的尸体,土地那么厚重,它埋葬了太多尸体,太多尸体需要它埋葬,它顾不得为我悲伤,我看着我八十岁的手,我暗自悲伤。我没有伸出手,我告诉老师,是我不够优秀。
一样繁华的街道,红的蓝的霓虹灯,一样温暖的晚风,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就这样慢慢走着,透过耳机,听自己咀嚼奶茶里珍珠的声音,这可是一种叫做孤单的东西。伸手抓到一把风,风里都透着人群喧嚣的声音,我身上是住着一个叫安静的孩子,安宁,平静。老师告诉我,要转变观念,幸福很平凡。幸福很平凡。就一起走着,不说话,不停留,不思考。傍晚了,在街边,在人群里,在霓虹灯下,不说话,不停留,不思考,就这样一起走着,一直走,走到夕阳酣睡,走到黑夜微笑。幸福很平凡,不是耳机里,自己咀嚼奶茶里珍珠的声音。
我还没有喜欢上黑咖啡。不加一点奶,不加一点糖的黑咖啡。就像还没有学会执着一样,甜蜜是诱惑。脑子比手要慢些,不会说的,要写,能写的,却说不出来,手比脑子要甜蜜,所以安静,可却有一双无处安放的手,一颗同样无处安放的大脑。老师说,这是第一要务。
清晨醒来就已经疲惫,迎着窗棂,瑟瑟发抖。一个叫爱的顽皮的孩子,是阿芙洛狄忒的孩子,萨福为阿芙洛狄忒歌唱的时候,都在祈愿,梧桐树上挂满了红绸带。总是在梦里才能记起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叫幸福,老师说的,平凡的幸福。如果有前世,一个荒唐的故事,像“你的名字”一样,梧桐树叶开始落的时候,便再也没有悲伤。
我看见湖水里一双眼睛,你不要哭泣。已经是八十岁的眼睛,波光粼粼的水面,不要有幻影,因为它已经迷蒙。长大了,慢慢变老。才意识到,八十岁了,不要看,那不是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老师说,那是残缺的。残缺的,也美,痛苦的美,像苦咖啡,不加奶不加糖的黑咖啡。
那天,我端着一杯没有加奶和糖的咖啡,坐在窗台边,一本很厚的绿色封皮期刊,白的纸,黑的咖啡,我喝不完那杯咖啡。
慢慢长大的时候,就开始变老,人说,这就是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