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邳州_长林
我是一汪水塘,我静静地依偎在大运河旁;相枕于农田两侧,背靠村落-却是我噩梦萦绕的地方!
我没有了往昔清澈的水,失去了生命里固有的颜色,生灵都离我远去!
一亩见方的身躯,本是鹅鸭飞鸟休憩,鱼虾蟹贝潜游住所;如今在我的身遭陷入无人问津的嗤鼻之地。
多么渴望荷叶荷花遍布我的视线,芦苇密布充盈着我的肚量,还有水鸟白露野鸭在我的耳旁啼鸣;还有……
不、不不……
再也没有了!
我无声地哽咽,抽搐着嘴角;可是嘴角挂着的-是黑色的水,眼泪-也是黑色的!
在那一天,两根黝黑的水管浅埋在我的背脊,夜色里排出黑色的污水,伴着刺激性的气味,渐渐地混淆着我清冽的水色。
渐渐地、我的视线模糊不清,亦是灰黑一片。
噩运接踵而至,成片的鱼在水面挣扎翻滚,慢慢的泛起白色的鱼身,浑圆的瞳孔直对着苍天!
紧随着芦苇凋零,荷叶萎缩;桑、槐佝偻着身躯;鸭子、白鹅也厌弃了我身上散发的气味。
它们迁徙他处,哪怕是一条细小拥挤的水沟,哪怕是会有人类打扰的地方!
村民扛起网兜,打捞起散发恶臭的鱼,深埋进挖好的土坑里。
我不能藏匿自己的被污染的一汪潜水,黑色的细流沁入长河,油迹漫布宽阔的河面;乡民伫立桥面凝望,愁绪万千!
他们不得不舍弃我存在的意义,挥起手中的铁锹,将我于河水互通的口子堵的严严实实。
再接着,他们将田地里清除的野草塞进我的躯体;农忙时节,不由分说地将一亩又一亩割下的麦草、稻草倒进我的胸膛,甚至是敷在庄稼上的薄膜,农药瓶,废弃的砖砖块块。
我五味杂陈,五脏六腑都是泪水!
就这样我成为了一个弃儿,以至于高耸的柴草被一根火柴点燃,大火将我烘烤的滚烫;以致于将我四周为邻的大树烤死。
我静静地耷拉着脑袋,我被自己散发地奇怪体味裹挟,我想自己终究会失去一切,我等待着自己的生命行将就木的时刻。
有一天,我被机器的轰鸣声惊扰,巨大的钢臂掘开我的肚皮,举止间疏松了我的筋骨,清理出强加于我体内的异物。
那两根锈蚀的水管被钢臂举起,掀翻在我的身旁;原来在我身后存在着无营业执照跟生产许可的金属冶炼作坊和板材加工厂。
纷攘人群中喧嚣不止,嘈杂声中念及我的过往。
“还这个水塘一汪清水,经济发展不应该以污染环境为代价”,那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掷地有声。
我激动的泪水涌出;而我获悉,村民将恢复我曾经的荣光,继续旧时生命里鲜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