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早上，我穿了新买的衣服，是一件米色有点休闲风格的西装外套，长度盖过屁股，搭配了一双平底鞋，照镜子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从更衣室出来，我问孩子爸：“你看我这个外套是不是买大了？”
他看我一眼，皱着眉头，眼皮一翻，答非所问：“哎呀，你别穿这双鞋，简直是太矮了，快去穿个高跟鞋。”
瞬间，我头顶飘过一片乌云，嘴上懒得理他，心里却开始了反击：什么叫太矮了，嫌我矮，你去找个子高的啊！
夫妻之间太默契也不都是好事，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明了，对方头顶究竟是晴是雨。
吃早饭，在牛肉面摊前，我俩面对面坐着，却眼神都看向别处。他知道惹到了我，便避免着跟我的眼神接触，还塞上了耳机，假装对面的我是一团空气。
在等面的间隙，我有点不耐烦，但其实也是在发泄不满：“你能不能把耳机摘下来？跟你说话都听不到。”
他手脚利索地摘下了耳机，但嘴上并不饶人：“我不戴了，但是你别发火就行。”
这个宁静的早晨，气氛有点尴尬，在彼此的防御和进攻中，虽然他摘下了耳机，但我们却都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看来，说话这件事真的是需要修炼的，不会好好说话，就是我们婚姻里的硬伤。
这一周的时间，我们都在练习好好说话，但水平还停留在婴儿学步的阶段，摇摇晃晃，一个不小心就会栽进沟里。
而至于为什么结婚7年了，才开始学着说话，还要回到一周前，那次几乎把车顶盖掀翻的争吵。
02
那天是周末，我们跟朋友约好聚会。因为前一天晚上他喝了酒，酒气还没散尽，所以是我开车。
高速路那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封路了，我们走的乡道，因为不熟悉路况，前面一个40的测速我没看到，没有减速。
忽然，他在旁边大喝一声，夹着愤怒：“40！”
我吓得一个机灵，慌忙踩刹车，与此同时，心里的慌变成一团火，冲着他就去了。
“喊什么喊啊！吓我一跳！”
“测速啊！你自己不看指示牌，别人还不能提醒了？”
“我就是不看，要不你来开啊！”
“你停车，我不去了！”
“我就是不停车，你有本事跳车啊！”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瞎了眼才找了你！
“这日子没发过了，离婚！”
“离就离，谁怕谁啊，不离婚的是王八蛋！”
……
车里瞬间像是点燃了一挂2000响的爆仗，满满的火药味，我们的声音越吵越大，最后变成了嘶吼，吵得什么逻辑全无，只剩下比谁的嗓门更大，比谁更凶狠。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气到颤抖，车子也开始在公路上画S弯。
那一刻，我真的恨不得掐死他。当然，他也恨不得掐死我吧。
不知是谁先沉默了，这场仗终于偃旗息鼓，车里有一瞬间的安静，这时候，我才惊觉两个孩子还在后座呢。
我赶紧靠边停车，回头看，老大正惊恐地瞪着眼睛，警戒地看着我们俩，老二看着窗外，眼圈红红的，小脸上还挂着一行泪珠。
然后将近40分钟的时间里，平时欢腾吵闹的两个孩子，一言不发，安静得让人心慌。
当天晚上，俩孩子都睡得很不踏实，总是惊醒哭喊，还嘟嘟囔囔地说着梦话……暗夜里，我发誓，再也不当着孩子的面争吵。
03
都说孩子是婚姻的纽带，我那一刻真的深有体会。我忽然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我相信他也有同感。
撕得再勇猛的夫妻，在碰到了孩子的问题时，都会瞬间秒怂，夹着尾巴做人。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两个本来面目狰狞的对手，会忽然低眉顺眼，变成一个战壕的战友。
孩子触碰了我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次的争吵我们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因为自己的毫不克制，孩子受到了怎样的震荡。
只为了孩子存活的婚姻是悲哀的，可为了孩子两个人都愿意拿出悔改的诚意和耐心，又是值得庆幸的。
那天起，我们俩就像是犯了错了孩子，处处小心，虽然还是谁也不搭理谁，可彼此都心知肚明，不能再由着性子胡来，让孩子成为受害者。
其实很多的争吵，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常常不过是因为说话太随便，嘴巴太毒。
明明是一句善意的提醒，偏偏要夹杂着愤怒的情绪，明明是和平地沟通，偏偏要以挑剔收尾。
互损互怼成了我们歪歪扭扭表达亲密的方式，却不是每次都能达到想要亲近的目的，我们都渴望被肯定，却都在释放否定。矛盾得要死。
天天在一起，我们熟视无睹，我们没有了一颗警醒的心，更没有耐心，毫不在意，出口成伤，一点点割裂着我们的感情，也一点点割裂着家庭和孩子的心。
04
好在，我们脾气急，性子倔，但都是肯反思的。痛定思痛，这一周，我们都在努力调整着自己。尽量友好地说话，气氛空前。
我发现情绪其实是可以控制的，只是有时候我们不想控制，由着它来去，只图自己痛快。常常，我们并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只是出于惯性，言不由衷。
我发现爱其实是努力就能有变化的，努力去爱这件事，并没有多难，难的只是迈出心里那道坎，放低一点点自己的姿态，不去计较得失和面子。
给对方一个微笑，拥抱，用自己的善意去唤醒对方的善意。
注意自己的说话方式，别跟吃了火药一样吧嗒吧嗒只图自己说得痛快。
也时不时跳出来，看看自己是不是过于刻薄了？是不是嘴脸难看了？有没有表达出自己真正的心意？
如果有不满，能不能平和地表达出来，而不是以抱怨和愤怒作为沟通？
终于我们开始好好说话，不再夹枪带棒。
我们拿出了最大的诚意，甚至还在一团乱的忙碌中抽出了一天去过了一下二人世界，这二人时光虽然还是偶有摩擦，可我们都在克制着，在调整着，努力又小心翼翼地去修复着。原来，生活也没有那么的糟。
家是让人放松的地方，在家里我们不必伪装。
但家却不是可以肆意的地方。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很多时候，我们需要的仅仅是好好说话。
作者：一木钉，公众号：卢璐说（ID：lulu_blog）亲子专栏签约作者，两个男孩的妈妈。专注心理、教育写作，在文字中疗愈自己，惠及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