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随笔写于4月25日

日期: 2018年4月25日

天气: 晴朗

时间: 傍晚

地点: CA4040

图片发自简书App

飞机在傍晚的天空轰鸣,夕阳在地平线画出一道巨大的火红弧线。天地渐渐一片墨色,只有那抹亮线久久不退。很像小时候,在漆黑寒冷的夜里,火炉透过炉圈盖发射出的温暖的光。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村里的吕桂华还有她的三个儿子:大明、“二胶皮”、“三老头”。同时,我还想起了我儿时的玩伴: 海风、红军、红波、耿丽薇……

我还想起了村东头的田地,还有通往东粮地那被马车轧过并高高隆起辙痕的路。

当然,在五月这个季节,我最应该记起的还有房前南边的小树林。

绿油油的小树,嫩绿的柳条。被隔夜雨水打湿的泥土散发着独特的气息。那是一种腐烂的枯木草植与新冒尖草芽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那是记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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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属于我童年的开场白,无论是在脑海中想象还是用语言叙述。

无数次,我闭上眼,一幕幕就在眼前,清晰似触手可及……

那时候的我还叫二峰,一个体弱多病老实巴交但又蔫吧淘气的瘦鸡。今天,我还能用记忆刻画当年小伙伴们的样子,但我对自己的样子却模糊了。也许我在他(她)们记忆中会有一个更清晰的形象吧。

“三老头”并不是老头,只是一个小孩的外号,和我同岁的一个小孩。他五六岁时就爬在地上捡拾大人抽过丢弃的卷烟头。而且,他还会娴熟地捡起来吧嗒几口。因为衣裳不合身,他常常佝偻着腰,双手抄袖。黑瘦的小脸脏兮兮,确实很像小老头。

那时候的大人,孩子的父母也都见怪不管。那时的人不娇气。孩子像野草一样,自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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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老头”是我印象最深的童年伙伴。他家里穷,大哥腿有残疾,二哥懦弱,所以轮到他,几乎成了全村同龄小伙伴的欺负对象。

他经常动不动就被别的小孩打哭,而且他也爱哭。当农忙的时候,家里没大人,小孩子就去他家里欺负他,捉弄他。

不过多数时候,小孩子们还是能在一起和平共处,快乐地玩耍。孩子之间没有隔夜的仇,刚才打架了,一会儿就好了。

后来几年,我上了小学。有一次放学回来,大人说三老头家搬家了,全家去了很远的黑龙江。

多年以后,有小伙伴回忆起“三老头”家搬家那天的场景。大人们都觉得没啥,本来就一户穷人,换个地方,说不定还更好。

那天,“三老头”双手紧扒着门板嚎啕大哭,死活不肯上马车,差点哭断了气,仿若是爹妈死了一样的悲恸。

或许,他是真舍不得那个破破烂烂的家。也许他知道,再也回不来了。又或者,他是不想分别,离开那群欺负他又真挚待他的伙伴……

如今,30多年过去了。我再没见过三老头。也许他成了真的老头,但我脑海里他依然清晰地停留在1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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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不止一次,想找人通过3D建模,然后根据我的描述,把我小时候的家还有村子在电脑上虚拟重建出来。最好是制成VR,这样我不必调动回忆,就可以随时戴上VR眼镜,回到童年世界。

但每每想到此,我都会担忧,当我进入虚拟的童年,如果那个世界空荡荡没有人,只有房子,天空和树木,估计会很恐怖吧。

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就像我的父亲,我的童年,我的小伙伴,还有过往的记忆。

我今年40岁,今天我很较真很努力地回忆10岁。我很严肃地意识到,自己再也不可能拥有某些东西。

我曾经无比珍视的某些东西,如今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回来了。想想,这真的很残忍。

我的童年,伴随着零星的饥饿和长久的贫穷,但不知为何,它竟在我心里一直如此美好。

春天和煦的风掠过刚刚播下种子的大地,我们一群小孩在开阔平坦松软的黑土地上肆意奔跑。我们揣着夹子,追逐着天空中还有树林间的小鸟……

就像今天早上,我在开着车在上班路上注意到的,同样的温暖的风,还有被风抽绿了树叶。但我却再也无法逮到儿时梦里那种美丽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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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翠绿安静沁凉的初夏夜,蛐蛐一声接着一声。而我们坐在小院子里,就这样安静地纳凉,看爸爸慢悠悠地用木槌捣着酱缸……

几十年过去了,我再也无法重回那样的夏夜,再也嗅不到那晚的气息。

曾很长时间,我概念里的“家”一定要有爸爸、妈妈、哥哥和妹妹。现如今老燕已去,雏燕四散……房檐下再没有了筑巢的燕子。

9000米高空,我闭上眼听耳机里传来蒙古族歌手呼斯楞悠扬的长调。猛然感到一阵胸闷,急促的喘息过后,禁不住双眼滚出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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