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
雷杨两姓为什么不通婚?
东出泾川县城四十里,在以我的老家雷家沟为中心方圆几十里的泾河川里,人人都知道雷杨两姓不通婚,但却很少有人能说清它的出处。
笔者下岗后在老家生活了整十年,和许多乡老邑人接触探究,他们的说法如出一辙,并且大都是听同一个人而传下来的,这个人就是我的太爷。太爷活了八十五岁,于1971年去世,经历了清未、民国、新中国三个时期,可谓历经战乱、饱经沧桑,是村子里唯数不多的德高望重的老人之一。村子里的人死了一茬又一茬,有故事且被后人津津乐道的也不是很多,他算其中一个。太爷个性刚毅,嫉恶如仇,凡事爱讲规矩,爱说公道,用老家的话说就是爱管“闲事”。与人争与自己争与命运争,从不服输。因此留下了许多有关他的逸闻趣事;另一方面,他是个故事篓,农闲冬日的土炕上、炎夏凉爽的树荫下,他的膝下总围坐着一伙懵懂少年,这便是父亲和他的玩伴们。太爷一边叭哒、叭哒地吸着旱烟,一边捋着银白色的胡须给他们讲着前朝后代的兴亡故事。他讲的一半是他的亲历,一半是从他的父辈那里耳听心记下来的,可谁也不曾留意,从他嘴里讲出的一个个不经意的故事,也许正是这个村子和家族繁衍生息的真实历史。
话说同治年间,西北发生了回民起义,用老辈人的话说叫“回乱了”。他们攻城掠地,烧杀抢夺,村村寨寨十室九空。当时庙山腰里的老堡子,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是周围雷、杨、武、马等姓氏村民的避难场所。回兵围攻数日,久攻不下,正恼羞成怒无计可施的时候,手下报告说抓到一位身穿长袍、头戴顶子(礼帽)的教书先生,原来是本村唯一一位秀才,游学归来,不明就里,被抓了个正着。贼兵押着老秀才来到堡子前,声称若不开门,即杀此人。村民无奈,为救秀才只得打开堡门。堡门一开,回兵蜂拥而入,不分老幼,见人就杀,一刹时哭声震天、血流成河。老秀才见状悔恨无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求回兵头领不要斩尽杀绝,为此地留下一脉香火。回兵余恨未消,不肯罢休。老秀才磕的头破血流,昏厥了过去。回兵杀累了方才停下手,然后赶着牲畜、驮着粮食满载而去。这时从死人堆里爬出了武家一家人,吓得哆哆嗦嗦、神志不清,再剩下一个雷家小伙和一个杨家女子。后来由醒了的老秀才作媒,为两人成了婚,并约定说,若生下后人,一个为雷家开门(续香火),一个为杨家立户。做完这些,老秀才便跳崖身亡。
老天有眼,几年后这对夫妻果然生下两个儿子,老大跟父姓雷,老二随母姓杨,这就是村里老人们现在还挂在嘴边的“雷大杨二亲弟兄”的由来,既然如此,雷杨就是一家,也就没有作亲的道理。正如是,雷杨不结婚的俗成一直流传至今。现在雷家和杨家分住在三个自然组里(雷家沟、井沟山、井沟门),人口过千,但辈份井然有序,决不会错乱。
武家本是当地老户,人口七八十人,除侥幸留下这一家人外,其余十八门尽被灭户,被贼兵祸害后的近二百年间,人脉一直不旺,人口总也不能过百。
故事二:
乔罗人到哪里去了?
在一百多年前,家乡除了雷家、杨家、武家、马家等姓氏户族外,还有乔家和罗家两大姓氏,乔罗人住在庙山东麓,为当地望族,地广人旺,骡马成群。
那为什么到了今天,其它姓氏都有后人繁衍生息,唯独不见乔罗人的痕迹,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原来在某年某月某日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电闪雷鸣、山崩地裂,庙山东侧发生了山体滑坡,巨大的轰隆声将住在山脚下熟睡的乔罗人惊醒,还未等明白过来,滑下的山体便把整个村子掩埋在深土中。
住在庙山西麓的雷、马、杨等人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提心吊胆、一夜无眠。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绕到山对面一看,庙山顶滑塌了一半,昔日炊烟袅袅、鸡鸣犬吠的村庄已没有了一丝生机、死一般的沉寂。这时从土层深处隐隐约约传来羊皮鼓的咚咚声,似乎在急切而又无力地呼喊:“救我,救我!”原来乔罗跳大鼓的(跳大神)多。据说这羊皮鼓整整敲了三天三夜才渐渐没了声息。
那时没有大型机械,人口稀少且住的分散,靠简单的工具是很难将埋在下面的人救出来的。人们只能在周围流泪、叹息。
听老辈人讲这次滑坡掩埋了乔罗近百十口人,老小无一幸免。
前几年在滑坡地段曾办起了一个小型砖场,推土机时常会推出一些坛坛罐罐等生活用品,更多的是支离破碎的人骨。
家乡至今还有老人传颂着乔罗人的故事,说庙山顶的“药王洞”就是乔罗人成的功(家乡人把修庙叫成功),他们小时候钻药王洞时,曾看到洞口的药王庙两侧悬挂着很多木匾,上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乔罗人的名子。
到如今,家乡还有许多地名跟乔罗人有关,像乔家硷、乔家山、罗家沟渠、罗家堑、罗家湾等。
故事三:
秃女子的传说
说起“九天圣母”,知道的人可能不会太多,说起“秃女子”,家乡的人大都会讲出一段大同小异的故事。
说秃女子娘家在长武县马寨,父母早亡,跟着哥嫂过日子,因为她从就心底善良,喜欢和穷人打交道,看见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人总是心生怜悯,从自己的口中节省一些,想法方设法周济他(她)们。时间一长,哥嫂便认为她是个败家子、丧门星,动辄打骂,不给饱饭吃,不给新衣穿,还让她每天去山里放羊。
秃女子便时常奔走在山沟里,饿了摘山上的野果充饥,渴了喝沟底的溪水,热了坐在树荫下吹山风乘凉,冷了钻进羊群御寒,心烦了和“崖娃娃”对话,想父母了流着泪和鸟儿交谈。由于长年风吹雨淋,她的头上长满了黄痂疮,奇痒难受。用手不停地搔,抓破后就流出黄水,又腥又臭,随后又形成干痂和头发凝在一起,像士兵的头盔扣在头上,难看又难受。
哥嫂对她的病不但不闻不问,还嫌她脏、嫌她臭不让进屋,让她睡在羊圈窑里,并规定每天除放羊拾柴禾外,还要捻够二斤毛线,否则就不给饭吃。
尽管这样,哥嫂却惊奇的发现,无论怎样刁难,秃女子总能在掌灯前如数交够所捻毛线,而且多有超额。哥嫂纳闷但又找不出奇妙之处。
有一天晚上,哥哥闹肚子,半夜起来上茅房,见羊圈窑里还亮着灯,出于好奇,他便爬窗棂上看了一下,这一看竟吓得半天说不出话。窑里除妹妹外,还有另外七个女子,轻裾罗衣、美丽动人。她们一边说笑,一边捻线,而此时的妹妹一头乌黑的秀发直垂到脚跟,哪里有什么黄痂疮。哥哥悄悄地拽来嫂嫂,嫂嫂一看,吓得叫出了声。听到外面的声音,窑里的灯一下子熄灭了,任凭哥嫂怎样叫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原来“秃女子”并非凡人,她是王母娘娘身边的近侍,叫“九天玄女”。王母娘娘曾派她帮助黄帝大战蚩尤。这次又派她到人间体验民间疾苦,并答应她若遇到难处,她的七个女儿“七仙女”随时会降临帮她度过难关。
秃女子见泄露了天机,便在鸡叫前连夜离开了娘家,临走时将一根毛线拴在羊圈门前的碌碡上,一路沿洪家上行到窑店,顺着练范坡下到泾河川,沿泾河逆流而上,来到苏家河兴隆山前,见这里山势陡峭,地形独特,便萌生了在此居住修行的打算。由于走的久了又困又饿,不知不觉便坐在村口的碾盘上睡着了。天亮了,上地劳动的人发现村里来了个要饭的,都聚在一起看热闹。可一连三天,“要饭的”从不向人讨吃要喝,坐着一动不动。村里人怕饿死在这里不但晦气还要吃官司,便赶她走。要饭的也不吱声,站起来柱着吆羊鞭杆,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时村民惊奇地发现,要饭的坐过的碾盘上竟然留了一道深深的坐痕。人们这才明白,这“要饭的”不同凡响,不是一般人。
他们赶忙一路紧追,来到河边时,只见河水暴涨,而要饭女子却站在波涛巨浪上,脚下踩着牧羊鞭,鞭杆在浪头稳稳地前行,比渡口的老木船还稳当。眨眼功夫就到河南岸去了。大家齐刷刷地跪倒在河边,一边磕头一边后悔的念叨:真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为了表达忏悔之心,家家出钱出力,在兴隆山上修了泾河川里的第一座“秃女子庙”,也叫“娘娘庙”,供人们瞻仰膜拜!
秃女子涉过泾河,沿南山继续前行,走不多远,又一座奇峰横亘在眼前。只见这山突兀挺拔,怪石林立。山脚下有一茅屋,被篱笆墙围着,破败不堪。秃女子此时又渴又饿,便敲开了门。原来里边住着一对老年夫妇,老婆婆已失明多年,老汉也仅靠放羊维持生计。几年前赶羊时跌入胡圈,至今还瘸着一条腿。老夫妇见来了客人,听说好几天水米未沾牙,便把面瓦缸里仅有的一点细面扫干净做成了糊糊招待客人。秃女子感动地落下了泪,把这里认了娘家。临走时给老两口担满了缸里的水,劈完了院里的柴,捻完了柜子里的线,拆洗完炕上的被,缝下了过冬的棉衣,最后向婆婆要来一把梳子,坐在茅屋后的山顶上把头上的黄痂疮全部梳掉,并咬破手指,将血潵在地上,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去。
第二年开春,但凡有黄痂痂落过的地方都长出一株株神奇的植物,人们叫它“紫荆柭”。山以花命名,从此这地方就叫“紫荆坡”了。
每年农历三月底到四月半,紫荆坡上开满了紫中带红的紫荆花,香气扑鼻、沁人心肺、赏心悦目、春意盎然。因秃女子鲜血滋润的原故,它的茎杆可以当柴烧,叶子是牛羊的好饲草。遇上年馑,花、叶还可当粮食充饥救人命。而别的地方的紫荆花都是纯紫的,不带红色。
秃女子走后,瞎子婆婆喝了秃女子挑的水,眼晴也能看见了;老汉穿上秃女子缝的棉裤,腿也不瘸了。老两口欢天喜地,为感念其恩德,一边化布施,一边请人修庙。于是,紫荆山下便有了泾河川里的第二座“娘娘庙”。
秃女子一路继续向西,行不到七、八里路来到了雷马家沟。此时正值麦子上场,家家收割打碾。秃女子来到一户人家的场畔,看见场边有盛水的瓦罐,想讨口水喝,不料女主人乃吝啬刻薄之人,没好气地说:这么热的天,你喝了我喝啥呷!秃女子没有言语,只好又来到仅有一渠之隔的另一户人家讨了一碗水喝。刚放下碗,天空一声炸雷,刹时白雨如注,对面场里未给喝水的人家晒的麦被大雨冲了个净光,而给水喝的这家场里却艳阳高照。人们慌得要起场汆麦,秃女子笑着说:“不用汆,没事,没事!”这真应验了“白雨隔犁沟下”的老话。 对面的人还发现,但凡秃女子在场里走过的地方,留下的脚印都是干的。人们这才反应过来,明白遇上神人了。
秃女子走后,两庄“三社”的人物聚集在一起商量,决定在庙山的半山腰、药王洞的身下修一座“娘娘庙”。庙修好的这天正好是开过年的“二月二”。从此,二月二便成了雷马家人烧香祭拜“秃女子”特定日子。
秃女子离开雷马家沟,涉泾河、过槽头景家,来到北岸的殿坪上,看见土崖前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一汪清泉,水质清爽甜润。便在泉中将一头乌黑的秀发洗了又洗,然后坐下来盘好头走了。秃女子走后,这汪清泉的泉水越来越旺,不管天有多旱,水从来不会干涸。且泉的周围长满茂盛的水草,人们割回去喂牛,牛不但爱吃还肯上膘。当天割了的草过上一夜后又恢复如初。人们知道这女子不是凡人,便在附近修庙塑像,初一、十五香火不断。后来人们便把这泉叫“洗头泉”,把坪叫“挽头坪”,沿用至今。
秃女子沿泾河北岸一路前行,有一天,终于来到一个叫凤凰山的地方,在山下遇见了一位姓董的放羊老汉,老汉慈眉善目、鹤发童颜。董老汉对秃女子说,你一个女娃娃家在外面跑多遭罪,你看这地方不错,河对面是夸父留下的“振履堆”,振履堆下有千佛洞,凤凰山后的丰台塬有百亩大的“湫池”;西面不远处能看见像苍龙饮水又像金塔耸立的奇峰便是“王母娘娘”修道的回山和瑶池。这么好的地方你还寻啥呢?秃女子一下子明白了,这山、这水、这景、这人正是在她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这里也是她苦苦寻觅的修行之地。于是她认董老汉为义父,父女二人相依为命、苦度光阴。她一边种桑养蚕、织布纺线,一边接生禳病、祈雨消灾,为当地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善事。多年后义父去世,她也在凤凰山上坐化。当地百姓为感念她,为她修庙宇、塑金身,尊她为“九天圣母”。她去世的这天是农历“七月七”,人们便把每年的这天定为凤凰山的庙会日,至今从未间断。而九天圣母神只有泾川和长武有,其它地方是没有的。
泾明兴隆山的“三月三”,紫荆坡的“七月二十”,雷马家沟的“二月二”,挽头坪的“九月九”,都是祭祀九天圣母的特定日子,在这些天里,各地都要唱大戏、吹唢呐、打醮、跳马脚,以用来记念她。这一天,秃女子的娘家、长武马寨也会来人参加各种活动,年年如此。他们所来的人不分男女老幼都会被当地会长和信众当着最尊贵的客人热情欢迎和接待的。
再说秃女子那个无情又黑心的嫂子,见秃女子不是凡人,想沾她的光,跟上享荣华富贵,便顺着拴在碌碡上的毛线一路寻来,可怎么找也找不见!走得又渴又饿又累,最终力竭气衰而亡,死后变成一只可怜的布谷鸟,每天穿梭于人家的窑顶房檐上,悲切地叫着:“姑姑等,姑姑等”,一直从那时叫到了今天……
秃女子的哥哥见妹妹走了,媳妇追妹妹也一去不返,他本是个懒汉,自己又不会做饭,不会做针线,从此再无心种田,每天和秃女留下的羊群厮守,也体尝到了没有温暖,挨冻受饿的滋味,最终拉了枣杆(当了乞丐)。
故事四:
刘秀的故事
话说东汉光武帝刘秀未登基时和对手绿林、赤眉军作战,兵败逃走。只身一人流落到泾河流域一带,一连几天,滴水未进。
这天,走到一棵大树下,疲惫之极,一头栽下马来,呼呼便睡。迷迷糊糊中,只觉有什么东西掉进嘴里,顿时口内生津,甜香四溢。他一磆碌爬起来,这才看清树下落满了像蚕一样晶莹剔透的小东西,似玛瑙、似珍珠。原来这不是别的,是熟透了的槡葚。他一口气吃了个饱。顿时头清目爽、四肢有力。刘秀对着这棵槡树连磕了三个头,说:若有朝一日我坐了江山,一定封你为树中之王,决不食言!
这时只听远处人喊马叫、追兵又至。刘秀翻身上马一路狂奔,不久胯下坐骑力不能支、裹步不前,任凭怎么抽打也无济于事。正在不知所措之即,忽然看见不远处的田里有一老农吆着牲口犁地,刘秀弃马直奔农人而去,情急之下钻进了刚犁下的犁沟壕里躲藏。追兵来时只见刘秀坐骑而不见本人,就问老农,老农用手朝远处指了指。追兵刚要离开时,垅旁大树上的喜鹊叽喳到:“这呢,这呢!”,旁枝上的乌鸦嗔怨到:“多嘴、多嘴!”
躺在壕里的刘秀又气又恼,暗暗发誓,如若能逃过此劫,一定给这只乌鸦赏一只银项圈戴,要让这对可恨的喜鹊三伏天不喝水,三九日不进窝。
追兵在农田旁迟疑不走,老农怕他们瞧出门道,吆着牲口继续犁地。当驴子走近刘秀身旁时总是善解人意地抬起蹄子迈腿跨过去,而骡子则有意踩在刘秀身上,疼得刘秀呲牙咧嘴,又不敢吭出声来。刘秀气得咬牙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这该死的牲畜断子绝孙。
后来刘秀果真登了基。“天子口里没浪言”。乌鸦真得戴上了银项圈,高兴地在空中盘旋,嘴里唱着:“爽啊、爽啊”,可怜的喜鹊,三伏天渴的舌头干囋,却喝不上一滴水,三九日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冻得在枝头打颤,却进不得窝。还有倒霉的骡子,从此后便失去了传宗接代的能力,要延续后代,只有靠驴和马了。
接着,刘秀又想起了当年救过他命的槡树,派人四处寻找,结果办事的人错把椿树当成了槡树、封成了树中之王。槡树则受了冷落,气破了肚子。而一旁的枣树觉得好笑,结果笑弯了腰。
不信请看村口院边的每一棵椿树都长得又端又粗,乃栋梁之材;而槡树外形酷似椿树,唯一明显的特征就是每棵槡树的肚皮都是破的;枣树呢,不是东歪就是西趔,谁又见过它的挺拔和俊秀呢!
故事五:
蚰蜒救人
邻村有一老中医,早年参军,在部队上学下了看病的好手艺。退伍后,在本乡卫生院当大夫,擅长儿科。此老人貌不惊人,但性格豁达乐观,说话风趣幽默,不但精通医道,还喜欢经、诗、子、集,乡人无不尊敬。因其姓景,闾人都称其为“景良医”。
景良医九十年代退休后,因年事已高,便很少看病,在家种花养草、看书赋闲。
夏日的某天晚上,景良医在自家的窑洞休息,不知怎的,却心情烦乱,难以入眠。辗转翻侧了半宿,鸡叫了头遍才迷糊着进入梦乡。忽然,身上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钻心地疼痛,他拉亮灯,伸手从贴身背心下抓出一条蚰蜒,竟有一寸多长。他把蚰蜒摔在地上,本想将其踩死,但转眼一想,蚰蜒虽小,也是一条生命,还是让它逃生去吧! 然后和衣而躺,可脑海中、双眼前总是翻腾着这只蚰蜒的影子,让他不能安然入睡。他索性下炕,将铺盖被褥扛到东房中,虽说房里闷热,一颗心却放下了。刚躺下合上眼,忽然一声闷响,房摇地动、尘土飞扬。他披上衣服跑出房中一看,惊出一声冷汗。只见自己刚才住过的窑洞已全部坍塌,门窗也被压断埋在土中。他暗暗庆幸自己命大。
第二日,景良医捎话叫回了在县城上班的儿子,对儿子讲述了这一切。并说,是蚰蜒救了为父一条老命,假若我当时把蚰蜒踩死,就会放心的睡去,那我也就稀里糊涂地被窑塌死了。看来为父行医一生、治病救人,总算得到了回报。
此后,景良医开始相信因果报应,他倡议修庙敬神,劝人积德向善,八十多岁高龄仍东奔西颠,筹措资金、募捐善款在本村恢复修建了“关帝庙”、“五圣宫”、“菩萨殿”等。老屋景村修庙时,他也是热心的倡导者和积极的参与者。
故事六:
梦投猪胎
有这样一个故事,听起来荒诞,却又让人不得不信。到底是真是假,只好由自己去判断了。
说村里有个小伙叫富生,一日下地回来午睡,梦见自己在一条黑黝黝的大道旁碰见一辆牛车,赶车的二人一穿白衣、一着黑服,相貌古怪、丑陋不堪。看见他便笑着招手,还未等他明白过来,二人就把他硬拽上牛车,车子飞快地向前跑去。他定神一看,牛车上还坐着另外五个穿花衫子的姑娘,此刻都埋着头不吱声,像遭了什么大难,一脸的愁眉不展。
牛车来到一个洞洞罐窑顶时,赶车的黑衣人和白衣人跳下去把车辕一抬,他和五个姑娘全都从窑顶跌落。等他醒过来时,却看见身旁躺着一头大母猪,正在给5个小花猪崽喂奶,而他自己也变成一头小公猪。五个小花猪争先恐后地抢着吃奶,他则恶心地躲在了一边。
这家主人有十几岁的小男孩,看见这么多活奔乱跳的小猪崽,高兴地又跳又叫。每天都要来猪舍外玩,可一连几天,他发现别的小母猪都依偎在老母猪旁吃饱了睡,睡醒了又吃,唯独这只小公猪独自躲在门栏边,两眼噙着泪水,似乎很委屈又很无奈。小男孩便每天拿来馒头和吃剩下的饭菜喂他,时间长了竟然有了感情。小男孩干脆将小公猪带回屋里饲养。
这头小公猪虽不会说话,却像人一样聪明,且善解人意。小男孩一刻也离不开他。不到一年,小公猪长得毛色光亮,膘肥体壮。
眼看年关将至,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磨刀霍霍。腊月二十三这天,小主人的父亲用计将儿子骗开,乘机将小公猪用绳子捆了起来,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七手八脚地把小公主抬上风箱,朝胸口就是一刀……小公猪疼得一下子发出了“妈呀”的人的叫声。主人和帮忙的邻居吓得全都跑光了。
暂不说猪杀的如何,却说这一刀下去,一下子扎醒了做梦的富生,他一翻身坐起来,摸着胸口直喊疼。父母围上来又惊又喜,抹着泪说:“好娃哩,你这一觉睡了将近一年,不吃也不喝,把我们差点急死了!”
富生这才把梦中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家人和邻居。大家都不信,富生揭起衣襟,胸口上果然留有一条新鲜的刀痕。大家七嘴八舌头地议论,说那一白一黑的赶车人肯定是阎王爷跟前的“黑白”和“无常”,他们勾错了人,把富生错投了猪胎,也因富生阳寿未尽,没喝忘川之水,也就是“孟婆汤”,所以记得前世今生的事。
大家一边猜测着,一边唏嘘不已。富生思前想后,这一年里多亏了小主人照顾,要不他早就饿死了,那还能还阳。他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小主人当面致谢。
接下来他便凭记忆开始挨村挨户地寻找,走了不知多少路,问了不知多少人,皇天不负有心人,半个月后,他终于找到了小主人的家。他向小主人全家即邻舍讲述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这家人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来后都感叹道:世上竟有如此神奇古怪的事!
至此,福生和小主人成了莫逆之交,你来我往,一生友好。人间从此也多了一桩趣话。
作者简介:雷玉成,又名雷哲,泾川县泾明乡雷家沟村人。平凉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泾川县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西王母民俗学会理事,县级非遗项目传承人,泾川县楹联学会常务理事兼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