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风万里
天高云淡,秋高气爽,天地一片清明。一道瀑布自山崖边上飞流直下,如同银河从九天之上奔腾而来。瀑布边上,换过了衣服的牛二和黑衣男子隔桌相对,盘膝而坐,古大小姐则安静地坐在另一边,至于那只火红色的小鸟,确是抱着一杯酒蹲在桌子上自顾自地喝着。
黑衣男子给牛二的是一套墨色长衫,套在他身上显得宽松自在。
“兄弟,相逢即是有缘,这第一杯酒,我敬你和这位姑娘。”黑衣男子看着牛二,又对古大小姐示意了一下,说着就伸手端起了眼前的酒杯,做了个请的姿势后一饮而尽。牛二见他这般豪爽,也不禁心生豪气,端起酒杯道了声谢,古大小姐刚想说些什么,牛二一杯酒已经下了肚。
“我不喝酒的,谢谢阁下好意。”古大小姐见牛二这般莽撞,好像一点也不怕对方酒里下了毒,心想着这山上下来的小子真有点儿不知轻重,虽然修士身负道法神通,可还是有专门克制修道之人的奇物秘药,所以行走江湖,万不能轻信他人,正所谓人心隔肚皮,不论是多么亲切友善的笑容背后,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杀机和不为人知的目的,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古大小姐有点无可奈何,冷冷这般说道。
牛二见状,也不理她,他不是不懂,只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眼光。由衷叹了声好酒,牛二接着拱手施了一礼道:“兄台这酒真是不一般,小弟在此谢过了。”
“哦?兄弟也是好酒之人,不知兄弟觉得这酒有何不一般处?”黑衣男子听他这么说,生了好奇之心,眼睛微亮,发了一问。
牛二淡淡一笑道:“其实兄台这酒,的确是上好的佳酿,必定是出自好酒的名家之手,所以单论其本身价值,已是不俗。但是小弟觉得,再好的酒,也不及人的心情,不及志同道合的朋友,兄台这酒,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只觉得流水匆匆,时间如烟,因而有此一叹,倒是让兄台见笑了。”
牛二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几分落寞,恰好落在了古大小姐清澈的眼里。
“哈哈,兄弟这般论调,真乃性情中人也。我一向认为男儿立于世,自当活的潇潇洒洒,逍遥自在,方能不辜负大好年华,可今日见兄弟这般因酒而叹,却也觉得胸襟开阔,甚是欢喜。”黑衣男子说着,又是饮了一杯酒。
牛二默默陪了一杯。
“在下风万里,还不知兄弟高姓大名?”放下酒杯,男子开口介绍自己。
“牛二,牛羊的牛,一二三的二。”牛二不知存了什么心思,逐字做出说明。
“噗……哈哈哈,牛二,牛二,又牛又二,真是,真是土到掉渣的名字,哈哈哈 ,笑死小爷我了,哈哈哈……”还不等黑衣男子有所回应,趴在桌子上喝酒的火红小鸟已是一口酒喷了出来,一边笑一边仰天躺在桌子上,两只翅膀捂着肚子,笑的死去活来。
牛二见状,低头露出一丝苦笑,又默默喝了杯酒。
古大小姐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火红色的小鸟还在肆意笑着,似乎一点儿也没想到要顾及他人的感受,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黑衣男子见它半天也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伸出一根手指在它身上一点,笑声嘎然而止,那小鸟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声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对着黑衣男子立定站好,右边的翅膀做了个敬礼的动作,脸上挂上了谄媚的笑容。
“咳咳,都怪我平时管教无方,让二位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黑衣男子看着牛二说道,面色微微发红,神情有些局促。
“呵呵,没事的,没事 。”牛二似是一点也不在意,摆了摆手。他确实是不在意,也想不明白那不靠谱的师傅为什么给他取这么个名字。
见牛二并没有生气,黑衣男子放松了不少,对牛二的好感又增加不少。
“冒昧问一句,不知阁下和风火山什么关系?”半天没说话的古大小姐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了一句,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那只呆立不动的小鸟。
“哦?姑娘知道风火山?”黑衣男子似是有些惊讶。
“听说过一点。”古大小姐淡淡答道。
“姑娘既然知道风火山,再看你一身修为,应该是出自宗门或者修真世家吧。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来自风火山,你眼前的这只小东西,便是风火鸟。”
听到他亲口承认,古大小姐面色不变,心里却微微震动。
风火山是一处隐秘的古地,传言风火鸟一族生活在风火山,与之相伴的还有隐世家族风家。风家和风火鸟一族多年不显于世,故而除去一些宗门世家,一般修士都不知晓。
牛二就不知道风火山,不知道风家和风火鸟,尽管他知道这世界上不少的势力门派,但他的江湖底蕴还是太浅了。虽然不知,但听黑衣男子和古大小姐简单交谈了几句,他便明白这风火山,是一处了不起的势力,起码不弱于花家和古家。
又是一位世家子弟么?牛二静静听着他们一问一答,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着,他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擦着酒杯,目光平静如水。
“风家不是近几百年来不入世走动么?阁下怎么 ?”
“也不是完全不入世,近百年来家族中的长老主张避世修行,不参与江湖纷争,门派争斗,但还是有一些子弟常年在大世红尘中磨砺修行。”
“可是能像阁下一样,带着一只风火鸟在身旁的,怕是寥寥无几吧 。”古大小姐说着又瞥了一眼那只贼兮兮的小鸟,似是颇为看重。
“哈哈,那倒是,那倒是,姑娘聪慧。”似是被古大小姐说到了他的得意处,风万里一边审视着站的笔直的小弟,一边发出爽朗的笑声。
风火鸟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笑得更加谄媚了。
“来,牛,牛二兄弟,再干一杯。”风万里见古大小姐不再发问,便举杯招呼牛二喝酒,牛二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昂首一饮而尽。
“兄台明明身上有储物法器,为什么把刀背在身上呢?”放下酒杯,牛二瞄了一眼风万里背上的大刀,带着一丝好奇开口开问道。
风万里哈哈大笑两声,不答反问,到:“那兄弟你为什么把剑背在身上呢?”他目光灼灼,盯着牛二。
“因为我……没有储物的法器啊。”牛二一脸的释然。
听到这么个出乎意料的回答,风万里脸上明显有几分错愕之情,或许在他的认识中,修士都是有储物法器的吧。
“那若是有储物法器,兄弟是否还会将剑背在身上呢?”片刻后,风万里接着问道。牛二迟疑片刻,“会”,他点了点头,答得干干脆脆。
“为什么会呢?”
“因为这样……”牛二看着风万里,嘴角噙着笑,似乎看穿了对方的想法,“拉风啊”,他吐出了最后三个字,然后两个人同时大笑起来,碰了一杯酒。
古大小姐见他两人这般情态,微微低下头嘀咕了一句。
“哈哈,兄弟,你我今日相逢,甚是投缘,你若不嫌弃,今后我两就以兄弟相称,我约么痴长几岁与你,你就叫我风大哥,切莫再兄台这般叫了,听着生分,不知兄弟觉得如何”风万里这几句话说的情真意切,迎着山风盖过了水流击石发出的刷刷声,配合上他那略微放荡不羁的形象,直叫人觉得心生豪气。
牛二听他这么说,脸色慢慢郑重起来,然后起身施了一礼,称呼了一声“风大哥”。风万里闻言哈哈大笑两声,看上去异常高兴,急忙伸手拉着牛二坐下,称呼了一声二弟,两人相对而坐,再次笑了起来。
二弟?那只原本乖乖伸着脑袋站在桌子上的风火鸟一头栽倒在酒桌上,肚皮朝天蹬着腿,发不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