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暮色渐浓,这时的小湖边又是宁静又是热闹。晚风吹拂,湖面泛起微波。柳树的枝条在水面轻轻划动,仿佛临窗执笔写字的女子。几只白鹅在湖心缓缓有序的游弋,忽而“嘎嘎嘎”的叫几声,留下身后一道浅浅的波痕。沿着湖岸,不时能看到行人的身影,有的在散步,有的在慢跑,有的静静坐在湖边的石椅上。这个时候的小湖是不寂寞的。
我轻踱脚步,沿着湖边的鹅卵石路慢慢走着,拂过岸边长长的柳条,放眼欣赏湖中的景致,深吸着傍晚清凉的空气,释放着心中积聚的烦闷,顿时感到畅快轻松了许多。及至转过弯,在前面不远处,有一排简易的运动器械,是供大家平日锻炼身体的,我缓缓走过去,却看见有一个女孩子正独自站在那里。
她着一件嫣红色柔软上衣,领口较宽,露出颈项的一片白,下身穿黑色紧身打底裤,衬托着曼妙的身形显露无遗。她的左腿压在栏杆上,稍稍高过自己的额头,右臂抬起弯曲,连同上身向脚尖一下一下靠拢倾压。她的动作舒展而缓慢,紧绷拉直的双腿展现出美妙的曲线,显得柔韧而富有弹性,再加上姣好的面容,泰然自若的神情,不禁叫人见之忘俗。
我从她的身旁走过,怔怔的看着她。她的体态瘦不见骨,丰不余肉,动感生气有活力,平时一定是经常锻炼。而她流苏之下眉眼之间却又是那样的静,如璞玉散发的气息,似乎并没有受到过往路人目光的搅扰,只是静静凝视前方,目不斜视,眼神清澈而又透着纯真。我在旁边的石椅上轻轻坐下来,因为可以离她近一些,而又不会显得很唐突。
我想起《陌上桑》中的“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我此刻也是像这般坐在这里看她,仿佛当年那些少年和行者仍是在我身边,但我心里并不怨怒,只是很平和很喜悦。而我终是不能如使君那样,直接问罗敷“宁可共载不?”我而今是连上前搭讪的勇气亦是没有的。
我坐了一会,到底觉得不妥,立起身又沿着湖边走去,眼里心里却是再也看不进风景。走到半路,我犹犹豫豫又回转身来,沿着原路往回走,心里想着能在看她一眼也是好的。临近时,我抬头望去,只见器械旁已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她的半点身影。我顿时感到有一些恍惚,突然看见她,又突然看不见她,这前前后后莫不是一场梦幻吗?
贺铸的《青玉案》中写道:“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我不禁摇头觉得好笑,我没有贺铸的才情,倒学的他一身的痴气和傻气,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至于贺铸后来有没有再见过那女子,我不知道。而她,以后还会不会再见,我也不知道,我也不去想,如果偶尔念及的话,就拿起书本读一读贺铸的《青玉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