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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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老屋后面有一大片竹林,郁郁苍苍的。仲夏时分,酷暑难耐,光是站在屋子后头,便能感到满心的阴凉。

竹林是一个卫士,守护着周边的人们,像个饱经沧桑的老者,站在时间的剪影里。我的童年便是与竹林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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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常去竹林玩,尤其是在盛夏的傍晚。和隔壁的小姐姐和伙伴们常常做一些天真的小游戏。

“过家家”是我们游戏的主场:我当爸爸你当妈妈,一起给我们的孩子做饭、做碗、做玩具儿,哄它睡觉,带它散步……像是造一个家,承载着我们无限的希冀和对美好的向往。彼时呢,大人们围坐在竹林里,不论老少,三五成圈,迎着习习的林风,谈天说地,讨论着生活中的新鲜事儿,爽朗的笑声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于我而言,印象最深的还是竹林里的那个秋千。那个属于我的秋千,是爸爸做的。把两根粗壮的绳子结实地绑在竹子上,绳子的中间放一块木板,我就坐在上面,飞呀飞,飞呀飞,伴着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差点要飞到棉花糖般的云朵里去了。后来的后来,家里买了一个网状的吊床,同样是荡啊荡,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呀,还是竹林的粗绳子和木板好哟。

寒冷的冬天到来的时候,竹林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我不能荡秋千了,大人们也只能坐在屋里,烤着炉火谈天说地了。竹林安静了下来。但它好像觉得有愧似的,给我们送来了一颗颗硕大的冬笋,白白嫩嫩的,煮了火锅,丢进去,连空气都是热腾腾的,充满着浓厚的烟火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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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我离家求学,很少再去竹林。再或许是长大了吧,对竹林再也提不起兴致。以前我看过一批又一批的竹子破土、长大直至老去,却不曾想我也在长大。在流逝的时间里,在荡起的秋千上,在爽朗的笑声中,我终究直直的、不曾回头地长大了。

而今重回老家,竹林已经不复存在了,只剩下孤零残破的几棵竹子。

伯伯们提起屋后的竹林,说是为了建房子,把竹子砍掉了,再过几月,那几棵零落的竹子也会消失,因为啊,这房子是越建越多的哟!伯伯说起来,脸上带着对新生活殷殷的期待,眼里的光那么亮,照得我睁不开眼睛,险些落下泪来。

我再也找不到我记忆中的竹林,也找不到记忆中的人了。你以为不会离散的那些终究还是离散了,在竹林里的那段岁月也永永远远地流逝在了时间的汪洋里。

我突然知道了生命,它最终都将消亡,回归到遥远星辰。

也知道了聚散不由人。

我想,以前,这个世界上应该有许多片这样的竹林吧,它们带着那么多人的回忆和细细碎碎的情感,顽强地长在生命的风里,只是啊,世界的此消彼长原本就是客观都不容辩驳的规律,或许,有些规律是人类穷极一生甚至是几世子子孙孙的大手笔。可我还是私心想问一句,带着一点点残存的希望。想问一句:“如今它们还在吗?”

竹林还在吗?

你们呢?

我们终将会再遇见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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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回老家,经过屋后,发现原本被绿竹掩映下的老屋光秃秃、赤裸裸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种直接不具丝毫美感,突然想起了它曾经那么美丽的样子,也想起了那样小小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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