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这事过去了几天,看似与世无争女孩也依旧与世无争,可每每卓梓果看到她时,就好像是无意窥探了别人秘密的人,心里总是有一股慌张。
中午——
孩子们总是二十四小时充满活力的,趁着午休,也都跑到外面玩耍去了。而作为班长的卓梓果,也总是与人不同,没人做卫生,按理今天值日的人也都跑到外面去了,她只好代劳了。
“快快,快点!一会有人回来怎们办!”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渐近,正擦着黑板的卓梓果向后门望去,只见两个男生偷偷摸摸地钻进教室,显然是没注意到前面有人。直直走近易欢颜的课桌,在易欢颜的书箱里翻来翻去,看样子是没做好事。
“喂,你们在干什么!”卓梓果见状大喊了一声。
“哎哟,有人呐!”
“吓死我了,谁啊?”
两人惊呼,卓梓果也看清了这两个人,原来是班里的“皮大王”李一航,还有他的小跟班陈晨。
当然他们也看到了卓梓果。
“卓梓果,你大吼大叫什么,吓死我了!”李一航可从来没把卓梓果这个班长放在眼里。
“你们翻别人干什么的东西?!”
陈晨听这一呵斥,立刻站到一边去,李一航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站起身来一叉腰,“不过是给她个不知好歹的私生女一些教训罢了,谁让她上回考试不给我抄的。再说了你管得着么!我告诉你卓梓果,你要是还想当你的班长,你就少掺和,要不下次再竞选,我让你一票都得不到!”说着,冲着退到一旁不知所措的陈晨叫道:“还不快过来帮忙,怕她做什么,胆小鬼,小心一会儿我揍你!”
一听这话,陈晨小心翼翼地望了卓梓果一眼,又惧于李一航的恐吓,马上又狗腿地过去帮忙翻找。
“你…”卓梓果气急,却又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说实在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底对于这些蛮横不讲理的人,卓梓果也束手无措。
李一航不止是在学校中,就是在米镇上,也是出了名的小霸王,经常仗着自己爸爸是镇长,就经常在孩子堆儿里横行霸道,再加上有一个极其溺爱他的母亲,每每有孩子家长因着自己家孩子被李一航欺负了,想找上门去评理,却因深谙那妇人泼妇骂街的功力,也只能无奈地嘱咐孩子以后再看见李一航离他远些,惹不得还躲不的么?
在眼下,卓梓果即使气极,却也只好忍着,不可否认的,李一航的威胁是真真说到了她的要害,正是卓梓果最害怕的地方。转眼又到了该是班干部轮换的时候了,她已经连任三次了,再有一次就可以当上中队长了,虽说李一航不可能和她竞争,他的品行老师们都深知,就算是他能威胁恐吓别人把票投给他,老师那一关他也过不去。但怕就怕他可以左右别人把票不投给她,投给其他竞选者。
没办法……
“诶诶,找到了,是不是这个?”陈晨终于从欢颜的语文书里翻出了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字的纸,是老师昨天留的作文今天要交的。
“就是这个,给我!”李一航一把夺了过去,攥在手里,“哼,一会上课有她好看的!咱们走。”说完,趾高气昂地带着陈晨走了。卓梓果看着欢迎被翻得一团乱的桌子,手慢慢收紧。
中午,欢颜吃完饭就喜欢去操场边的小竹林,带上一本书在石凳上可以坐一中午,即使旁边的操场上时不时传来嘈杂的嬉笑声,也丝毫不为所动,当然也只是夏天,若是冬天,她还是喜欢窝在教室里,冬天还这样恐怕就是脑子坏掉了。
中午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欢颜不紧不慢地踱着小步回到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一部分的人回来了,许多人看着欢颜被翻乱的桌子,小声地议论,时不时瞟来一眼。呵,又是这么幼稚的行为。欢颜就在这众目注视下,好似事不关己的走到桌前,慢慢腾腾的收拾起来,把掉落到地上的书本和文具捡起,抚平一张张被揉皱的纸页,脸上竟没有一丝愠怒。
当欢颜有条不紊地收拾好时,铃声也响起了,人们也自觉无趣,收起了好奇的目光。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踩着铃声进入了教室,身材高挑的语文老师站到讲台上,严肃的目光扫了一下底下的人,“好,上课!”
“起立!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请大家把昨天留的作文拿出来。”
易欢颜翻开语文书,却发现原来夹在里面的作文不见了踪影,又将书倒过来抖了抖,也没有任何东西掉出来,欢颜把书合上,放在了一旁。不应该的,欢颜是个极有条理的人,明明昨天是夹在这里面的。
“易欢颜!”突然被点到名字,欢颜惊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读一下你的作文。”
“老师,我…我的作文找不到了…”欢颜没办法,小声解释道。
“哦?”老师眉毛一挑,目光投向低着头的她,“是找不着了还是没写?”总有一些吊儿郎当的孩子拿作业丢了当借口,上节课在别的班就有,而平时看着极为乖巧的孩子为何也会用这么拙劣的谎言,想到这儿,老师不由得更加气恼。
而此时李一航用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热闹。
卓梓果心里像是猫抓一样,她可是班长,她应该把真相说出来的,可是…
本来还想解释一番的,此时看老师这么生气,欢颜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好了!没写就说没写,别想着耍小聪明,去门口站着!”老师手一挥,欢颜默默地出了教室,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当天欢颜就在外面站了一下午,骄烈的阳光还是比别人鄙夷的目光好很多啊,那种目光,真是讨厌极了。
回忆漫长…
“我一直想问问你,当初为什么不再解释解释呢?”卓梓果小心翼翼地问着,“你也知道那根本就是李一航做的,你去和老师解释清楚,老师一定会信你的。”
“是么…”欢颜垂下目光,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其实,是当初根本就不想那么麻烦。”
“也许如果是你们就会那么做,可我不能。”这淡淡的语气中,弥漫着无处可逃的寂寞,“我确实就是你们口中的'私生女',我母亲,一个人,外公外婆年纪也大了。我不是怕,只是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意味着要承担的比别人要多,很多。如果让我说,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我的隐忍可以让我的家人少操很多心,那就够了。”
静默了几秒钟,欢颜起身离开。
卓梓果像是恍然从梦境中惊醒,冲着欢颜的身影喊道:“易欢颜,当初李一航拿走作文的时候我…也在。”说这话的同时,卓梓果只觉得把心沉在一杯冰水里,又瞬时堵在心头。
欢颜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我知道,所以才和你说这些。卓梓果,其实谁都有自己的苦衷,已经这么久了,就不要再执着过去了。”
说完,就离开了,没有回头。说是释然,到底欢颜还是个人,有心,而且还一直在跳动。
只有卓梓果,没有焦点的目光仍然怔怔地凝视着远方。
年少的她可以说是一腔热血,有着一班之长的责任感和自豪感,到如今她也还有着被老师同学所信任的资本。却永远都愧对于她的心,一颗有正义感的心。
只是,她年少的自私,终是成全了自己的虚荣,伤害了易欢颜的无辜。
快到冬天了,她只希望下一场洁白的雪,洗去这不堪回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