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光

1

马德旺缩着脖子穿梭在阴冷潮湿的巷子里,刚下完冬雨的天空一片死灰。

小孩哭声断断续续,抬起头却看不到人。

马德旺竖起耳朵,这哭声又变成笑声,他感觉后脖子发冷,转过身,发现一个一岁多的小孩背对着他尿尿。

他绕到小孩面前,发现小孩尿的不是尿,而是血,那细长血柱瞬间变成红色海啸淹没他。

一声惊叫,马德旺从噩梦来到现实。

卧室灯亮着,梦魇终日缠身,他已养成开灯睡的习惯。

他擦了擦额头冷汗,虽困顿至极,但他不敢再闭眼,这感觉让他十分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他拖着疲软身体到客厅吃早餐,一股酸辣味刺鼻而入,他连打了三个喷嚏。

“你一大早就吃外卖,这东西味道这么大,肯定有添加剂,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吃!”

二十二岁的马超瞥了一眼马德旺,怼道,“你懂个屁!现在年轻人哪个不重油重酸重辣?我一天不嗦这个粉,浑身难受。”

马德旺一股怒气冲上脑门,但看了看手表,还是匆匆离家,他支开司机,独自去见了一个女人。

女人齐耳短发,笑起来很像马伊利,她叫张燕生,是“新生”心理诊所的心理咨询师,马德旺坐在她面前痛哭流涕。

“张医生,我在你这治疗也半年了,怎么还老做恶梦?”

张燕生笑了笑,十分温柔说,“我对你用的是催眠治疗,但你潜意识在抗拒,我没法拔出你心蛊。”

马德旺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所谓心蛊就是他以前做的恶,虽说张燕生承诺会保护患者隐私,但他并不信任她。

“张医生,你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你一定要治好我,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我好熬煎!”

张燕生也不逼问,提出另一个治疗方案,“你现在整个人都绷成了弦,我先想办法让你放松下来,明天我们换个场地,去亲近自然,自然的景象和声音会减少皮质醇分泌,刺激副交感神经。”

马德旺木然点头,“行吧,那张医生,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里。”

张燕生点了点头,这句话马德旺每次走都会对她说一遍。

马德旺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问,“张医生,我听说催眠很厉害,可以控制人做任何事,你催眠我时,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张燕生掩面而笑。

“那是影视剧对催眠的误解,人被催眠时潜意识清醒程度是平时的六到八倍,所以能回忆起被遗忘的过去和压抑已久的经历。

但人的潜意思更衷心于为自己的利益服务,如果催眠师强硬支配潜意识会造成患者精神世界崩塌。”

马德旺若有所思点点头。

两天后,马德旺来到张燕生说的地方,没有鸟语花香,只有时至寒冬入眼的枯黄,树上乌鸦望着两位不速之客,发出难听的叫声。

俩人肩并肩走着,马德旺看了看四周,这是一处度假村,但如今并不是旅游季,走了很久都没看到人,张燕生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进去吧,明天一早我给你做疗愈。”

马德旺住在一楼主卧,别墅事先打扫过,干净得没一点灰尘,只是灰暗色调的工业风装修给人一种诡异感觉。

旅途奔波一天,马德旺十分疲惫,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荒郊野外,这敲门声十分突兀。

他一骨碌爬起床,战战兢兢去开门,可是门口黑漆漆一片根本没人。

他刚想关上门,却闻到一股血腥味,门上居然有一大滩血。

他连滚带爬上二楼喊张医生,张医生卧室门没锁,他顾不上开灯,直接冲到床边求助张医生,却发现床上根本没人,此时卧室灯亮了起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敲门声是蝙蝠闻到了黄鳝血的味道撞门,你亏心事做的太多,才怕鬼敲门!”

马德旺缓缓扭过头,瞳孔瞬间收缩成针。

2

“ 阿 sir啊,我老爸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我怀疑他被绑架了,你们赶紧调查啊!”

黄天磊一脸严肃望着马超,询问,“绑架?绑匪跟你们要赎金了吗?”

马超摇了摇头,点燃一根烟,“绑架不一定是为了钱啊,也可能是为了报仇。”

黄天磊指了指禁止吸烟的标志,但马超不以为然还散了一根给他。

黄天磊毫不客气夺走马超嘴里的烟,用脚踩灭,“这里禁止抽烟,你说绑匪是寻仇,有什么证据吗?”

“我爸不知是老了还是中了邪,最近半年总是疑神疑鬼,说做噩梦睡不好,那黑眼圈重得像死人,半夜经常听到他大哭大叫。”

马超一阵心烦,下意识地又做了一个掏烟的动作,被黄天磊眼神制止。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爸是什么时候,他有没有说去见什么人?”

马超右手托腮回忆道,“他有时神神秘秘的,出门也不带司机,至于去哪从不会跟我说,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好像是四天前,我在嗦螺蛳粉,他说我吃外卖不健康。”

“那你觉得可能是谁绑架了他?”

马超眼神黯淡下去,“这我可不知道,我跟他父子关系一般,我妈因为他出轨抑郁,他嫌我妈疯癫,直接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马超神色黯然,黄天磊不再追问,“你回去等消息,我们会立刻调查。”

3

马德旺,六十岁,有过三段婚姻,扬市著名慈善企业家,早期产业包括外贸,餐饮,乳业,现在已转型做新能源。

黄天磊望着电脑屏幕,继续滑动鼠标。

同时马德旺还身陷多起民事纠纷,包括恶意商业竞争,泄露商业机密,拖欠员工工资等。

不过这些纠纷最后都庭外和解了。

找不到突破口,黄天磊决定第二天去马德旺家里走访。

还没等到第二天,夜里一点多,黄天磊接到电话,马超报案有人对他投毒。

餐桌上放着一次性餐碗,碗里的汤水已经凝固,最上面是一层浓厚红油,虽然已经凝固但还是掩盖不住刺鼻味。

马超怀里抱着一只黑色茶杯犬,已经死了。

“黄警官,肯定是绑架我爸的人干的,他们也不想放过我,幸好我只吃了一点,接了个电话,回来发现我狗偷吃了!”

黄天磊戴上一次性手套把餐碗放进物证袋,对马超说,“等化验结果出来再下结论,你带我去你爸房间看一下,我想看看有没有线索。”

马超带黄天磊上了二楼,黄天磊推开卧室门,他查看了床头柜抽屉,床底,书柜都没发现,最后打开了衣柜。

衣柜很整洁,衬衫齐整整挂着,袖口都在一条直线上,黄天磊从一件衬衫口袋里找到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着张燕生。

4

二十平米的办公室没有开暖气,黄天磊感觉有些冷,他望着张燕生总感觉有些眼熟。

张燕生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冬日没有阳光的午后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阴冷感。

她转身对黄天磊说,“黄警官,我接诊前都会签署保密协议,如果我泄露了客户信息,我会触犯法律。”

黄天磊一副明了表情,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交叉敲打桌面。

“我不打听马德旺隐私,他现在人失踪了,就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和什么人结怨?”

张燕生走到桌前坐下,脸凑近黄天磊,眼神如刀,“他心中藏掖秘密,我催眠都没办法让他吐露心声,你问我他会和什么人结怨,我该怎么回答你呢?”

黄天磊环视了一下四周,笑了笑,“放松点,你这可以抽烟吗?”

张燕生收起身子,靠在椅背上,“去窗口抽,把窗户打开。”

黄天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冷风趁虚而入,他打了一个寒噤,随着烟圈缓缓吐出,他终于想起张燕生是谁。

“其实我很敬佩你。”

张燕生被黄天磊这句毫无逻辑的话搞得晕乎乎。

“此话怎讲?”

黄天磊刚想解释,此时电话响起,是马超的外卖食物化验结果出来了,他要回去一趟。

“改天再聊。”

回去路上,他面色十分沉重,如果真是投毒,那案件将会十分棘手,因为投毒案侦破难度很大,食物从原材料到配送有许多环节,每个环节都有可能下毒,每个环节中经手的人都有流动性。

不过化验结果让他哭笑不得。

化验科同事拿着透明载玻片对黄天磊说,“CH3COOHO,知道是啥吗?”

“你就不能说人话?”

“科技与狠活知道吧,就现在人爱吃酸辣味的米线,米粉,螺蛳粉,麻辣烫之类,这玩意一滴的酸味抵得上半瓶醋,严禁使用的化学添加剂。

但成本低易上瘾,市场上屡禁不止,人的致死量是一升,幼犬还没有参考数据。”

黄天磊托腮思考,那这么来说有可能就是一个意外,并不是有人存心要害马超。

黄天磊把这个结果告诉了马超,马超望着眼前吃了一半的螺蛳粉,上面还有一个炸蛋。

“妈的!老子以后再也不吃外卖了,全他妈科技狠活!”

黄天磊推开挡在俩人中间的螺蛳粉,拿出张燕生的名片,问,“你爸曾经找过这个女人,你认识她吗?”

名片很高级,是透明塑料材质,一面英文一面中文。

“张燕生?好老土的名字,我不认识,我从不过问我爸身边的女人。”

“那你这两天有接到陌生人电话吗?不管求财还是报仇,绑匪肯定会跟你联系,你爸就你一个亲人。”

马超眼神黯淡下去,摇了摇头。

黄天磊望着落地窗外黑漆漆的寒夜,再黑的夜都有星星,只是被云挡住了,人眼看不见,就像这件案子,层层瘴云挡住了真相。

5

张燕生站在地下室冷眼望着马德旺,马德旺头发油腻腻搭在额头,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张医生,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是什么应激治疗?”

张燕生仰头大笑,脸凑近他,“你以为拍电视剧呢!我就是单纯的想折磨你,你看我手上的是啥?”

马德旺面露惊恐之色,“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对我做这些干什么?你手上的是什么?你想干什么?”

张燕生似笑非笑,她戴着白色橡胶手套和口罩,手掌上是类似绒毛的半透明毛絮。

“这东西是石棉纤维,要是吸到到肺里就会像一根根针扎在肺和呼吸道,咳嗽,哮喘,发炎,除非把你肺切开,否则再先进的医疗仪器都取不出来,那滋味叫——抓心挠肺。”

马德旺吞咽了口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别乱来,你滚,离我远点!”

突然间,他又想起张燕生说这玩意会吸入肺里,他紧闭双唇,从喉咙深处发出闷哼声。

张燕生直接拉开他领口,顺势倒入那一撮石棉纤维,瞬间,马德旺变了脸,五官扭曲在一起。

他感觉有一百只毛毛虫在肚皮上来回翻滚,刺痛,奇痒,窒息。

张燕生解开他双手,他发了疯般扒掉衣服,在肚皮上来回抓,仿佛要开膛破肚,不过五分钟,他肚皮上已出现道道血痕,此时石棉纤维已刺入肉中,马德旺挠得越发狠戾,双目赤红。

“你这臭婊子,有种就杀了我,这样折磨我做什么?”

张燕生一声冷笑,“杀了你?马总,话可不能乱说,故意杀人可是重罪!你问我是谁?我曾经就是你脚底下的一只蝼蚁,只可惜你踩的蝼蚁太多,根本不记得我是哪只。”

马德旺如恶狼般凝视张燕生。

“马总,还记得郭力吗?”

郭力这两个字如惊雷一样灌入马德旺双耳,马德旺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十岁。

6

黄天磊苦熬了三天三夜逐一排查了马德旺的社会关系,最终锁定了一个嫌疑人。

下着冷雨的冬日早晨让人提不起一点精神,黄天磊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佝偻着背问,“你找谁?”

“你好,我是郭力朋友。”

老人打开门,黄天磊刚进屋子就闻到很浓的中药味,家里装修简陋,木制房门都已发霉褪色,墙壁因为漏水白漆鼓包脱落。

“他在卧室,你去吧。”老人指了指。

黄天磊推开房门,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轮椅上,男人腿上盖着毯子,双眼十分苍老,他一脸疑惑表情,黄天磊关上房门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叫黄天磊,是一名警察,我来找你是想了解一些关于马德旺的事。”

听到马德旺三个字,男人苍老双眼释放出浓烈恨意。

“你想了解什么?”

“我们怀疑他被绑架了,我想知道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郭力突然间笑了起来,说,“刑法二百三十九条,绑架罪,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或者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我在里面背得很熟。”

里面两个字让黄天磊感觉胸口很沉重。

“听说你出来后,一直在上诉?”

郭力没回答,而是掀开毯子,露出双腿,膝盖处关节变形,双腿肿胀。

“我这双腿在里面就落下了病根,如今站都站不起来,你觉得我能绑架马德旺吗?”

黄天磊莫名有些心酸,郭力毕业于清华大学英语系,从事同声翻译,入狱前就月入过十万,如今却体弱身残,靠父亲低保生活。

“你女儿现在还好吗?”

郭力看了黄天磊一眼,眼角泛起泪花,“想不到十年过去了,还有人关心我女儿。

她病死了,我老婆也自杀了,我进去时明明是两个大活人,现在......呵......阴阳相隔。”

黄天磊嘴里涌出一股苦味,两人都陷入沉默。

许久黄天磊问,“你现在和张燕生还有联系吗?我见过她,她转行了。”

郭力一片死灰的双眸突然闪烁了一下,旋即又暗淡下去,缓缓摇了摇头。

7

黄天磊走出郭力家门时,天边已暮色四合,夜寒逐渐袭来。

他走到一处公园,时至冬至,天寒地冻,公园人迹寥寥,他坐在长椅上点燃一根烟,思绪飘到十年前。

十年前马德旺生意已做得很大,当时核心产业是乳业,只要产品是儿童配方奶粉。

但是奶粉质量出了问题,某种有害物质超标十倍,郭力女儿当时一岁多,喝了之后得了十分严重的肾炎,血尿不止。

郭力索赔一百万,结果却被勒索罪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他的辩护律师也被殃及鱼池。

马德旺动用人脉发了封涵给司法部,污蔑郭力的辩护律师散布对司法部不利言论,损害司法部名誉危害国家安全。

司法部彻查此事,虽然调查结果证明她的清白,但没一个律师所再敢用她。

两个意气风发的人,一个遭受牢狱之灾,一个前途尽毁。

当时事件热度很高,有毒奶粉迅速被下架,让无数孩子免受无妄之灾。

郭力在里面呆了五年,一天刑没减,因为他拒不认罪。

五年后重获自由,郭力一直坚持上诉,但频频以失败告终,不过他还在坚持,这一坚持又是五年,他的十年都在深渊里。

黄天磊仰头吐烟圈,天空一片漆黑没一点亮光,他踩灭烟蒂,郭力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做不了绑架的事,那到底是谁绑架了马德旺?

毫无头绪,案件陷入僵局。

8

马德旺浑身上下只穿了一只裤衩,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睁着血红双眼,不停发出嗤笑声。

“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做噩梦吗?”

马德旺摇了摇头。

“因为我催眠你时,在你潜意识植入了恐怖场景和负面心理暗示,一次次强化,再加上药物,生理和心理双管齐下,你能撑到现在不疯已经算奇迹了!”

马德旺望着张燕生,眼神黯淡无光。

“你是不是当年那个郭力的律师?"

张燕生没说话,沉默算是一种默认。

“我只不过让你丢了饭碗,你至于把我折磨成这样吗?你这是在犯法!”

张燕生一声冷笑,“犯法?法律是讲证据的!谁看见我犯法了?”

“你个臭婊子,你不可能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

“你再嘴硬,是不是不想喝水了?”

张燕生递给马德旺一杯水,马德旺刚想接过,张燕生又缩回手,当着他面倒了一半,他已经三天没喝水了,这场景让他无比揪心。

好在张燕生把剩下半杯水给了他。

马德旺一口气全部喝完,他根本不知道那杯水里掺了损害他脑部神经的药。

当年他也如此,因果轮回逃不掉!

张燕生回到客厅,望着窗外阴冷天空,此时门铃响了,她谨慎地在猫眼看了一下,随后打开了门。

冷风呼呼灌入屋子,两人心却很暖。

“老朋友,好久不见。”

郭力坐在轮椅上,张燕生弯下腰抱了抱他,俩人都有些哽咽,相识十年,为了心中的那份光亮走到一起,可是正义却迟迟不来。

“燕生,我对不起你,如果当年你没我辩护,也不会毁了大好前程。”

张燕生摸了摸眼角的泪水,转过身,声音沙哑道。

“跟你没关系,是我对这个行业彻底失望,当年法官的逻辑是食品安全问题最多赔偿十倍,奶瓶才多少钱一罐,十倍最多一万块钱,你要求赔偿一百万就被认定敲诈罪。

法定权太可怕,法学课堂上老师教过我,对于私权而言,只要法律没有禁止的,就是我们的权力,对于公权而言,只要法律没有授权的,就是被禁止的,可是有些司法机关完全反过来!”

“燕生,有些东西是需要时间不断改进的,这些年我一直在上诉,我相信会有好结果。”

张燕生憋回眼泪,转过身,望着郭力。

“你今天来找我是。”

郭力一下子抓住张燕生手,“燕生,千万不要做傻事,你是懂法的,警察找过我了,说马德旺失踪了,是不是你做的?”

张燕生没有挣脱郭力的手,而是蹲下身,温柔道,“郭哥,我怎么可能做违法的事情?那个畜生做孽太多,指不定得罪了谁,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张燕生的一番话并未消除郭力心头疑虑,此时地下室传来响动,张燕生假装听不到推着郭力出了门。

“燕生,你地下室有声音。”

“没事,我养的猫,估计跳来跳去碰到了什么东西。”

郭力不再追问,暗夜中俩人都没再说话,俩人在寒夜中缓缓走着,郭力只感觉脸上凉凉的,是泪,他了解张燕生,张燕生是一个执着的人。

9

时间又向前推进了一星期,黄天磊对此案还是毫无头绪,茫茫世界,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而且还没有充分证据证明马德旺是被绑架。

不过他倒是时刻关注郭力上诉进展情况,还有两天又要重新审判。

不过还没等到开庭,郭力却自杀了。

烧炭自杀,但被抢救了回来。

医院里,郭力脸色惨白,一只手紧紧抓住张燕生,“如果我不在了,你是不是就会放下这件事。”

张燕生双眼通红,轻轻抚摸虚弱至极的郭力,“你好好活着,我已经放下了,我什么都不想去做了,只要你好好活着。”

黄天磊隔着玻璃望着俩人,他听不到俩人说话,但能看到俩人情真意切的神情,他不忍打扰,折返离开。

再次开庭,郭力已不抱任何希望,但司法制度和法律文献一直都在改进,老天有眼,他终于等到这一天,这次他被判无罪,并且申请了国家赔偿。

这份来之不易的正义迟到了十年。

冬至过后进入腊月,郭力和张燕生一起去了墓地看望郭力的女儿和亡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十年,正义也终于等来,俩人饱经沧桑的脸早已被岁月镌刻出道道深沟。

马超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警局问马德旺的消息,但是黄天磊一直都没线索,直到有一天接到一起报案,报案的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她说有个流浪汉睡在公园的长椅上,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那个胡子拉碴,浑身发臭的乞丐就是马德旺。

黄天磊询问他遭遇了什么,可惜马德旺除了嗤笑,就是像猴子一样挠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

马超并不愿意照顾他,把他送去了围墙高高的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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