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清晨,林放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按照习惯,他点了一根烟,静静地吸了一口,然后才穿好衣服,下床洗漱,之后再将洗衣机里的衣服晾晒到阳台上,才换了双跑鞋。
这时候,他都不用看手机便知道已经是六点十分了。
因为他每天早上一睁眼,必然是六点整,而后抽烟花一分钟,洗漱如厕花六分钟,晾晒衣服花两分钟,换好鞋一分钟,这些都是精确计算且雷打不动的。
这是一个八年军人的自律。
六点十五分,将几个馒头放进了电饭煲,便直接下了楼。
六点二十到六点五十是他每天早上的锻炼时间,基本上就是一个五公里长跑外加一些力量练习。
这样的机械式的重复从他退伍之后便一直坚持到现在,其实他心里很渴望有一天再回到那个战场。
但他认识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回不去了。
热了个身,才准备起步,便听见手机里传来连续的消息声。
林放看了一眼手机,见是昨晚那个江琳发来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急促。
“师傅,起床了吗?”
“师傅,七点十分可以到吗?”
“丫头已经在洗漱了。”
林放回了一句:“恩,起床了,放心,七点十分肯定到。”
“哦哦……”江琳立马发来信息,又接着道:“昨天晚上,我给你的转账你为什么不收啊?”
“睡着了!”
稍稍缓了一会儿,又发来一条信息:“那您现在收,可以吗?”
好像只有林放收了钱,这件事才能尘埃落定。
林放淡淡地笑了一声,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你就不怕我收了你的钱,然后跑路?”
“不,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我记住了你的车牌号。”
……
看着最后的这行字,林放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看来,你的警惕心还是很足的嘛?那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到时候绑架了你女儿?”
“这个,这个应该也不会。”
“为什么呢?”林放又是好奇。
江琳迟钝了一会儿,才回道:“因为,你的后视镜上挂着一个挂件,那个挂件我见过。”
林放的车上的确有一个挂件。
准确的说,不是挂件,而是一个铁链子穿着的金属铭牌。
铭牌上没有名字,只有四个数字。
“0771。”
这是他在特种部队时候佩戴在身上的身份识别铭牌,这种铭牌的作用就是士兵战死在战场上时候的一种身份识别标识。
07是军区代号。
7是所在部队代号。
1便是职务序列。
不过按照道理讲,这种牌子在士兵退伍的时候是要交还给部队的,但是林放却坚持将这个牌子带了出来,并甘愿放弃所有的荣誉。
江琳继续发来一行文字。
“我哥是部队的,他也有个这样的牌子,我见过一次,所以,师傅,你一定也是个退伍军人吧。”
林放微微愣了一下,他很想问:“你哥也有这种牌子?”因为这种牌子并不是每一个当兵的都能得到的,只有特战旅,或者特种步兵作战单位乃至特种部队那种任务危险系数大,死亡率高的地方的人才有资格拥有。
但手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却没有将这行字打出去。
一来问了也没有意义,二来他要跑步了。
短短地回了两个字:“是的。”又将那八百元的转账收了过来,便直接将手机放入口袋,飞快地朝前跑去。
五公里,对于常人可能要跑到三十分钟甚至更长时间。
但林放仅用了19分钟便结束了,对此他还埋怨了一句:“哎,真的老了。”
放在以前,进入18分钟之内才算达标。
真的老了。
之后,便是如同往常,五百个仰卧起坐,五百个俯卧撑,耗时十分钟便草草结束,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四十五分。
林放收起手机,回到家中,在浴室冲了个澡,又从电饭煲里将那已经蒸熟的馒头拿在了手上,咬了两口便又直接下了楼,坐上了那辆陪了他三年的宝来上。
七点十分,准时地到达了印巷新寓的大门口,这时候,已经有些老头子老奶奶穿着运动服从小区里跑了出来。
却没有看到江琳的身影。
林放微微皱了皱眉头,直到又等了六七分钟过后,江琳才带着一个小女孩从小区里走了出来。
今天的江琳穿了一件碎花洋裙,胸口还围着个围裙,脚上拖了一双拖鞋,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还没来得及梳理。
而身边的小女孩则是背着个书包,头上扎了两个小辫,穿着一件粉色的羊毛衫和一条黑色的裤子。
倒是从见到林放的那一刻,小女孩便始终嘟着个嘴,脸上还带着泪痕,好似是先前哭了一场,是在江琳生拉硬拽之下才极不情愿地走到林放的车前。
看到这一幕,林放心里总算有了点数,知道这女人为什么迟迟地才从小区里出来。
江琳很是歉意地打了声招呼。
“抱歉啊,师傅,让您久等了。”
随后在小女孩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小妮,快喊叔叔。”
小女孩却是将头一撇,轻哼一声。
江琳尴尬地又朝林放看了过来。
林放也只是微微一笑:“没事,上车吧,要迟到了。”
说着,便侧过身子,将副驾驶的门给打了开来。
小女孩被江琳推搡坐上了副驾驶,还没来得及关门,小女孩就开始哇哇地哭了起来。
“我不要让这个叔叔送,我要妈妈送我……”
“我不要让这个叔叔送,我要妈妈送我……”
倔强的脸上,仿佛对林放充满了厌恶。
林放倒也没计较,便对江琳说:“算了,第一天,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啊……哎,好吧。”
无奈之下,江琳也只得上了林放的车,坐在了车的后排。
林放很贴心地将一旁的小女孩的安全带系上,才发动了车辆。
路上,江琳不停地哄着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