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正念心理学」吗?

正念进入心理学的领域还是在大概二十年前开始。自从麻省医学院的卡巴金(Jon Kabat-Zinn)博士在七十年代把正念Mindfulness从佛教内观练习中提炼出来并去宗教化成为现在大家所知道的正念降压课程(Mindfulness Based Stress Resuction, MBSR)后,在西方就开始逐渐流行起来。

因为在开始的时候,卡巴金博士发现自己教导的正念冥想课对于长期疼痛症状患者有明显效益。后来他针对大众开展了正念降压课程(MBSR)对于压力的降低也非常有效,心理学家们开始对正念做不同的研究。八十年代时候,来自英国牛津大学的临床心理学家Mark Williams和John Teasdale以及来自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精神病学家Zindel Segal为了找方法来防止抑郁症的复发,发现正念冥想很可能就是其中的关键。他们带着半信半疑的科学求真态度去拜访卡巴金博士。后来,他们基于MBSR的基础上,加入认知行为疗法(Cognitive Behavior Therapy, CBT)的技巧,发展出正念认知疗法(Mindfulness Based Cognitive Therapy)。此后,因为是临床心理学的应用疗法,更多的科研就在正念的领域中展开了。

在2000年,全球能搜到的英文期刊中只有10篇有关正念的研究和综论文献,但是到了2019年,数量就井喷式地增加到1,203篇了。逐年的不断增长也证明的学界对于正念的研究越来越多以及越来越深入。

此处原本的每年英文文献总量统计图片不能上传。。。抱歉,只能附上链接,如有兴趣可以自行查看:https://goamra.org/resources/

开始的时候,主要的研究集中在心理临床应用上,从我们对压力的心理调节,到抑郁症的防复发,于心血管健康的关系,到癌症病人的心理健康等等领域。甚至在辩证行为疗法(Dialectic Behavioral Therapy, DBT)和接受与承诺疗法(Acceptance and Commitment Therapy, ACT)中理念上跟正念十分有关联,而正念的练习也这两个疗法中是很关键的组成部分。

虽然心理学界并未将「正念心理学」作为一个领域分支来看待,但是对正念的研究以及介绍在积极心理学领域中是一个重要的部分。因为,积极心理学就是研究人类的正面发展,而「正念」正好在其临床应用之外,有着很广泛让人维持和改善心理健康的作用。众学术期刊中,有关积极心理学的期刊里面,经常可以看到正念相关的研究。另外,还有一个针对正念的期刊就直接叫做Mindfulness(虽然有学者质疑这个期刊出现的初心,因为背后有佛教刊物的背景)。在英国和美国,很多大学都有自己的正念中心,也设有针对正念的课程,大学学府对于正念研究的重视,在中国也开始了。在英国,牛津和班戈大学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都设有针对培养有科研知识的MBCT正念课程指导师的硕士课程。两所大学还联合发展出师资认证及能力测量的一套系统并在欧洲MBCT正念教师间盛行。对于想针对正念做科研的,英美及欧洲很多大学也有专门做这方面研究的博导可以跟随学习。

现在,正念冥想的发展已经可以说是到了第二代了。针对这个第二代正念的潮流,两位来自英国并曾经出家的西方学者,来自Derby大学的心理学家William Van Gordon和来自Nottingham Trent大学的Edo Shonin(2019)也在去年的一篇文献中指出了第二代和第一代正念的具体区别。关键其实就是在于一些佛教和灵修的方式,开始被引进西方正念培训和应用中。当中最常见的就是慈悲冥想的应用,也是在近几年被心理学界重视研究的对象。在西方近些年也非常流行正念慈悲课程。

但是,笔者对第二代正念的趋势有些担心。因为,从宗教的角度再次切入一个已被去宗教化的科学循证心理干预方式,很容易使到科学正念的初衷被重新宗教化。虽然,学界还是小心翼翼,实事求是地去从科研方面落实不同冥想或者禅修方法对于练习者心理和生理的影响,但是,弊端就是在于宗教化的主观性,很可能被一些人将还没得到科学印证的一些传统宗教练习混入其中,也会让一些没有科研背景和知识的浑水摸鱼。这样,对于科学正念的传播和发展会有很大障碍。就此,在跟笔者的私信沟通中,Van Gordon教授也同意这种危险的存在。就第二代正念来说,要来得趋势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希望大家在这方面有一定警觉性,能分别那些是已有实证支持的,那些只是传统中西方身心灵界的渗透和延续。


参考:

Van Gordon, W., & Shonin, E. (2019). Second-generation Mindfulness-Based Interventions: Toward more authentic mindfulness practice and teaching. Mindfulness, 11(1), doi:10.1007/s12671-019-012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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