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晚躺在床上辗转失眠的时候,我忽然收到高中朋友小苏的微信。
这是我今年第一次收到她的微信,在点开气泡前,我心底还闪过一丝诧异。
毕竟像我们这样淡如水的云相处模式,很容易就会淡成老死不相往来。
点开对话框,小苏先是问我睡了吗,见我回以苦笑抱怨失眠后,就开门见山地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一如她高中时那般直截了当。
原来她在心烦一件陈年往事,一件拖沓至今近一年的社交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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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下学期的新生诗词朗诵大赛上,小苏和同班另一名女生小曲作为班级的才艺展示人员,要在大家朗诵时站在一旁协奏拉小提琴。
前期磨合训练时,两人相处融洽,常常互相提点对方,虽偶尔会起小争执,但每次走出练习室两人都会和好如初。
直到正式比赛那天。
那天,坐在台下观众席观看演出时,小曲忽然贴近她的耳畔,情绪激动地报喜:自己昨天联系了一个小提琴家教的兼职,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的居民区。
“我跟那个阿姨商量好了,一节课两百五十块钱。周一到周五每晚一小时,双休日上一下午。”
至今,小苏都记得说完这句话时,迢耀在小曲眸心的光亮。而作为朋友,她在惊讶之余自是连声恭喜,还开玩笑地示意对方发财了记得请吃饭。
客套的回应转瞬即逝,小曲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我每周三和周五傍晚都要去学生会值班,错不开时间——那两天你能不能替我去代个班?赚的钱都归你,一周就两天,求求你了。”
说罢,对方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我那会因为报名了小提琴社团的一个比赛,每天晚上都要排练,所以就拒绝了她。”小苏在微信中对我如实道来,“而且我早就跟她说过这件事。”
似是早已料到对方会拿这个当挡箭牌,小曲机灵地出谋划策,“亲爱的,这一节课可是两百五十块钱,也就一个小时而已,你跟你们社团负责人请个假或者说晚点去不就行了吗?”
小苏再次摇头拒绝,态度比上一次更坚定。
“你知道我们是四个人一队,我因为赚钱把别人晾在练习室里,你让人家怎么想我?”
见状,小曲立刻抽身黑脸,一脸不可理喻地冷嘲热讽:“不去就算了,有钱都不赚,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以后这种事我再也不跟你说了,真是自讨没趣。”
当时当下,小苏的脑子轰然间一片空白,明明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只能对着小曲的侧脸忍气吞声干瞪眼。
那晚诗朗诵结束后,小苏赌气不再跟小曲说话,而对方虽然或多或少意识到不对劲,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正式道歉。
“有时候班级活动,她会跑过来跟我搭话,像个没事人一样想和我套近乎,而我每次要么假装没听见,要么糊弄几句草草收场。”
“哪怕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没打算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翻篇,我一直都记着,从来都没松口。”
“原本我以为她会良心发现,可今天下午我才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她在背地里跟室友说我小心眼,说我记仇,还给自己洗白,把我说得里外不是人——难道我不原谅她反倒是我的错?”
“你说我要不要算了?”
2/
《奇葩说》有一期结辩的时候,马东和蔡康永先后就“原谅”这个话题进行讨论。
马东老师放话说:“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终究会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
而轮到康永哥的时候,他却柔情地开口解释:“那不叫原谅,叫做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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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危险,伴侣手刀逃跑,该不该原谅?/
是啊,算了。
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无法复原,弄皱的纸张无法抚平,打过结的绳子始终有痕迹,伤害就是伤害,我们没有释怀,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冲淡、抹除,我们在心底算了。
但我们心底的算了,并不代表我们原谅。
你我不是圣人,做不到也没必要每一次都选择原谅。
退一万步说,这个动作本就不应是该不该或者要不要,而是你甘不甘心。
你甘心因为时间推移,默许原谅那个连道歉都不说的施暴者吗?
如果今天你选择不明不白地原谅对方,那就相当于将一把锋利的匕首递出,同时还告诉对方:虽然你伤害了我,但是时间会让我原谅你。
而这么做无异于助纣为虐、自掘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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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说,家暴和出轨只有0次和无数次,可现实远不仅如此。
就如同小时候见你好欺负就三番两次聚众霸凌你的人学不会羞耻,长大后,他们只会更换对象变本加厉地故技重施,而过往所有那些原谅,在他们面前都像是战利品,激励他们反反复复从中汲取快感。
我们总希冀凶手能从原谅中收获良知,吸取教训,重新做人。
但我们都错了。
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凶手甚至都无法从法律裁决和正义审判中心生愧疚。
3/
回到最开始,小苏问我的问题:要不要算了?
我说不要。
虽然伤害或多或少会被岁月抹平,但你仍然记得不是吗?
不然为什么过去了那么久你都还记得如此详细?
就是因为你还在受伤,你心里还有芥蒂,你说服不了自己,你还是想给自己争口气。
而你连你自己的心都说服不了,谈什么原谅?
人们总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没人说,退一步是拾阶而上,还是跌下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