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伯

许是从开始工作的第一年起,就习惯了每天泡茶。到今天已然成为习惯,不能割舍。而我与茶的缘起已经十多年了,现在回想起来恍然如昨。

小时候我对茶是不怎么友好的,记忆中最深刻的是大伯家的那口苦茶,至今回想起来口中满是苦涩的味道。那时的我应该快要读高中了,每当从学校回来最喜欢的事就是去大伯家串门,因为大伯是个茶迷,每次去他都会找个茶碗邀我喝茶。而我是醉翁之意不在茶,我是为了去看大伯做木工活,十几岁就跟着师傅学木工的大伯是村里的好木匠。我到现在仍然记得大伯做的方凳,连一个钉子都不用,腿和面组合到一起,严丝合缝,牢靠的很。

那时我最喜欢搬个马扎儿凑在大伯身边,大伯会支下小桌泡上一壶茶,我们爷俩说着话儿,大伯忙活着手上的活计,累了就会停下喝口茶,一壶茶反复冲泡几次直至彻底没味就再泡一壶。

大伯这辈子就两个爱好,酒和茶。

正因为喜欢喝茶所以经常往家里买各种茶具,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茶具,只要看到喜欢的茶具就会买回家。家里五花八门的各种茶壶,茶盘摆了一堆,以至于大娘下了命令,再往家倒腾茶壶就给他扔了,这才算是消停了。

大伯和大娘两口子是那么的亲切,两人都非常有趣,对我们几个小辈也从来没有发火。小时候我们三家种地都是一起帮忙先给一家种完再种另一家,我和大伯家我弟弟每年暑假都会被抓去地里干活,收完麦子再等着种玉米。每年种玉米我都是在前头牵牛的那个,弟弟就跟着大人在后面撒种子,也总是大伯干两圈就会让我们停下来歇歇。虽然下地干活的日子是难熬的,但也有值得期待的事,那就是收工之后吃大锅饭,全家人都在一家吃饭,一般是给谁家种地谁家管饭。

大伯是个老实巴交却有趣的人,言语不多,但很诙谐幽默,常常一句话或是一个神态就把我们兄妹几个逗得哈哈大笑。年轻的时候大伯在家做木匠,而村里的很多人都外出做建筑包括我的父亲,所以在我整个前半生跟父亲都是聚少离多。随着后来找人做家具的越来越少,大伯就和我父亲一起外出做建筑,直到再也做不动了就回家还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熬日子。辛苦劳作大半辈子给我弟弟成了家,姐姐远嫁,终于到了可以在家享清福的时候了,身子骨又出来找你的麻烦让你不得安宁。

我父亲他们弟兄三个年轻的时候都很好酒,为此家里人没少生气。大伯最馋酒的时候,早上都要喝一点,我大娘气的不给他炒菜,他就着辣椒和花生米也能喝得有滋有味。为了省钱,经常喝的是最次的桶装酒,十几块钱五斤多的塑料桶装酒。我后来不止一次的问过酒有什么好喝的,听他们说是因为那个年代缺东西,谁家都不富裕,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喝上酒,等到他们终于能上桌喝酒的年纪,逢年过节出门的时候就趁机会好好喝一顿。听我爷爷说当年我父亲相亲的时候,女方问他会不会喝酒,我父亲撒谎说不会,结果上桌一端酒杯就露馅了,动作太熟练了。说来也怪,他们弟兄三人年轻时都抽烟,可很早都先后戒掉了,只有酒伴随了大半生。

人一长大就会容易怀念,因为逝去的时光是回不来的,我们拼命回忆就是为了让过去的美好在心中多停留哪怕一秒,想着日积月累,回忆就会变得牢不可破。

说来也怪,我现在也喜欢上喝浓茶,一开始试着少放点,但是感觉寡淡无味,后来越添越多,直到几乎跟儿时的味道一样,一样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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