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25日 周四 小雪

文 1 柒秒鱼忆
图 1 侵删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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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村子里一直有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他年纪和我一般大，听我妈说我们还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只是世事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那天，我放寒假回家，走到村子路口，看到了他，他支支吾吾的向我比划着什么，我听不懂，不知为何不但没有可怜他的感觉，反而心里害怕起来，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吃晚饭的时候，我在饭桌上提了白天村口遇到的那个怪人，我妈一下子就愣住了，放下碗筷严肃地对我说：“那个人就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那个不爱说话的人现在变成了哑巴，你离他远点！”

听到这话，我显然是被我妈说的话怔住了，村口遇到的那个人竟然是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伙伴，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想起来白天那个人的装束，身上蓝色的衣服脏兮兮，头发邋遢着像是很久没洗过，这大冬天的站在村口对着来来往往的人比划着什么，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尽可能的避而远之。

如果不是我妈对我说，那个人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说什么我也无法将他们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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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叫阿飞，他爸爸是个赌徒，平时没事就爱喝两口酒，再没事就爱出去打牌赌钱。

阿飞的妈妈，因为他爸爸不顾家而抛弃父子离家出走了。阿飞爸爸也曾回娘家找过她妈，跪在地上忏悔再也不喝酒赌钱了，刚开始阿飞妈妈也原谅了他。

可好景不长，没过两天阿飞的爸爸就忍不住想要出去赌钱，阿飞妈妈一狠心，抛弃了阿飞回了娘家，任凭阿飞爸爸跪在地上磕头道歉嚎啕大哭也不回心转意。

阿飞妈妈铁了心要和阿飞爸爸离婚，离开的那一年，阿飞才三岁，还是个光着屁股满地拉屎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当阿飞的妈妈拎着大包小包满眼泪水看着阿飞时，阿飞以为妈妈又要去赶集市，等妈妈回来又会带好吃的回来。

阿飞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只是看着妈妈傻笑，阿飞不知道妈妈这一次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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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妈妈离开后，阿飞爸爸带着三岁的他来到了我们村，村子里有一个刚丧偶的寡妇，阿飞爸爸戒掉了赌钱爱喝酒的毛病，总是帮忙挑水干活，讨好人家。

慢慢的一来二去，村子里的人都熟悉起来，对阿飞爸爸印象不错，寡妇自己心里也有些许动心，只是阿飞像是个累赘，这点儿，寡妇虽然嘴上不说，但大家心里都懂。

到了陌生环境的阿飞和以前一样，整日嘻嘻哈哈，因为村子里同龄的孩子多，很快便和阿飞混熟了。

没过多久，寡妇也接受了阿飞和他爸爸。阿飞六岁那年，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了，这回寡妇不乐意了，说什么也不让他上学。

阿飞爸爸身上没钱，他也做不了主，寡妇变本加厉，说是家里的饭没有阿飞的份，要吃饭自己挣钱去。

阿飞就这样，在我们都背着书包去镇上上学的时候，他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更别说和我们一样有机会去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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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开始有人喊阿飞野杂种，没人要的野孩子，刚开始阿飞一听到这些话就冲上去和人家打架，可面黄肌瘦的阿飞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每一次，阿飞都被打的满脸是伤，肚子饿了只能捡垃圾吃，困了就睡在狗窝里，冬天冷了只能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再后来，从阿飞记事以后，通过村子里那些闲言碎语中，他知道了那个寡妇不是自己的亲身妈妈，自己的亲身妈妈早在自己两岁的时候就抛弃了自己。

而他的爸爸，那个爱喝酒爱赌钱的人，早就没了人性，一辈子窝囊的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不管不顾。

从那以后，村子里再有人叫阿飞野杂种野孩子时，他再也不冲上去跟人家打架了，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人家，也没有必要去争论个对错。

阿飞变了，再也不整日嘻嘻哈哈傻笑了，他不再喜欢说话了，见到我们也是绕道走，不再和我们一起玩耍。

六岁的阿飞一夜之间变得和同龄人不一样了，经历了我们不曾经历的事，阿飞正承受着他那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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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县城上学的我，关于阿飞的事情了解的越来越少。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小时候还有阿飞这样一个玩伴。

再往后，离家越来越远，村子里发生的很多事情，我都一概不知。关于阿飞和他爸爸，还有那个寡妇之间的事情，也没人再提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阿飞现在在哪，在做什么，有没有去找他的亲身母亲，他爸爸还爱喝赌钱么？村子里的人还会叫他野杂种野孩子么？

这一切，仿佛随着时间，都慢慢的消失殆尽了。直到昨日回家，在村口看到阿飞，记忆像是快放的电影从脑海中飘过，熟悉又陌生。

原来阿飞一直没有离开过村子，也没有去找他的亲身母亲，二十岁的阿飞，虽然有着和我们一样大的年纪，却有着四十岁的面庞。

这十几年，我无法想象阿飞是如何度过的，想起昨日在村口看到他时，那副落魄模样，彼时，心像被针扎了一般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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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我缠着老妈讲讲这么多年村子里的发生的事情，其实，我只是想知道关于阿飞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老妈拗不过我，说了一句震惊我的话：“阿飞不爱说话，现在变成了哑巴！他爸爸和寡妇早就离开村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留下阿飞这个苦命的孩子在这儿度日如年。”

原来，在阿飞十岁那年，他爸爸就跟着寡妇离开了村子，抛弃了阿飞。阿飞彻底变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

那几年，大家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也没人敢去收养阿飞，村里下来一个政策，每个月给阿飞发放一部分钱，供他吃饭足够的。

阿飞不爱说话，也没有人愿意主动跟他说话，就，就这样阿飞慢慢变得不会说话了，每次看到别人就支支吾吾的比划着。

村子里的人早都习以为常了，没有人理会他，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阿飞真是一个孤独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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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走到村口，看到阿飞正和来往的人比划着什么，但是过路的人看都不看阿飞一眼，冷漠的转身离开。

这时，有一群小孩子路过，他们手里拿着石头朝阿飞扔去，阿飞以为是要和他一起玩耍，朝他们跑去，身体却被石头狠狠地砸中。

我看着阿飞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吃痛般的抱住自己被砸中的腿，逃跑般的离开了村口。

站在村口看到这一幕，心口突然莫名疼痛起来，阿飞不爱说话，从此变成了哑巴，连被砸痛了也无法吼出声来。

那个童年一起玩乐的伙伴，如今已经是这副模样，那个不爱说话的人，最终变成了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