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四场雪

【第一场雪】

1992年,小学,寒假

小学在一个小土坡上,学校门口就是一个长50米的30度的坡。那年的雪特别大,冷风吹了一夜,这个小土坡就成了一座天然的滑雪场。

寒假的时候,白天父母要上班,为了安全,把我反锁在家里。窗户下面就是这座滑雪场。每天,我就趴在窗户上,看大孩子小孩子在上面玩乐。

有一天,我看到一个要好的伙伴也在滑雪场底下,我就拿出了藏着的钥匙,打开屋门,将爸爸做的雪橇给他,说你拿去玩吧。然后我又关上了门,去窗户上继续看小朋友们滑雪。

到了天黑的时候,小伙伴送回了雪橇,抱歉的说对不起弄坏了,我说没事。

男的说没事,就是真的没事。

到了周末,雪就化了,那个滑雪场我一次也没玩过,雪橇一次也没用上,那个小伙伴,一直到高中毕业前,我们都经常在一起打篮球,打游戏,到了大学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一场印象深刻的雪,一点平淡无奇的记忆。


【第二场雪】

2000年,高中,寒假

家里早已搬到了小学旁边的另一个土坡上,回家前,要上两节30多级的台阶。

又一场雪,让所有的台阶都附上了一层薄冰。

一个摩羯座的女生,陪着一个双鱼座的女生

或者说,一个双鱼座的女生,跟一个摩羯座的女生,来我家玩

大概就是看看相册,聊天说笑之类的

临走时,下到了最后一级台阶,双鱼座的女生脚下一滑,一屁股做到了台阶上

我和摩羯座女生赶紧扶起她来,大冬天的,大家都穿的像胖狗熊似的

没什么大碍,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好青涩的笑声,很简单的故事,被雪埋藏了起来


【第三场雪】

2004年,大学,平安夜

好久没有联系,突然接到了那个双鱼座女生的电话,说一起过平安夜吧

我说,好啊,当然好

见了面后,她说,我们去江边吧,坐轮渡

我说,好啊,当然好

平安夜的渡口挤满了人,她挽住了我的胳膊,抱歉的说,人太多了

我说,好啊,当然好

回到岸边,坐上公交,该回去了,可车被堵到在路上,突然发现,窗外下起了雪,平安夜的雪,她说,我们下去走吧,走回去

我说,好啊,当然好

快到她的学校了,经过一个很大的商场,她说,你送我一条围巾,我也送你一条围巾吧,我都看好了

我说,好啊,当然好

那场雪并不大,飘到路面上,没一会就化了,可落到围巾上的雪,再也抹不掉


【第四场雪】

2012年,39周,孩子

凌晨的时候,孕妻说有点疼了,我打开手机的计时器,开始记录,一夜无眠

天亮了,到了医院,医生说还早,先回家等吧

妻和我就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计时器依然滴滴滴的跑着,隔上十几分钟,妻子就会邹紧眉头,一句话不说,也不出声,忍着,疼

到晚上六点,计时器的间隔越来越短了,医生说,去办住院吧

家里一直是我管着钱,那时是公司最困难的时候,我的所有的钱,和合伙人所有的钱,都借到了公司,公司还欠着外面好多钱。

办住院刷卡的时候,卡里就剩了几千块,刚好够。

安顿好床位,我告诉妻子等我一下,我去楼下接家里人上来。

到了楼下,外面刚开始下雪,和平安夜的那场雪很像,不大,落到地上,马上就化了

回到产科后,发现妻已经进了产房。

我耳朵贴在产房外的玻璃门上,想听听动静,什么也听不见

一会出来一个护士,跟我说,小孩一会可能会要抢救,然后又进去了

家人去准备月子餐了,产科门口当时就我一个人

时间好像凝固了,直到隐约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将我拖回了地球

没一会,护士推着妻子和孩子出了产室,我先吻了妻子的额头,又看了一眼孩子

一切都好!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让我想到了小学时的那个雪橇

属于我的,不属于我的,不曾拥有,也就无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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