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住乡下,那时经常下田帮家里干农活。我家是南方的,田里种的都是水稻,有些田就开在山边上,我们叫靠山田。
靠山田自然是开在山脚下,所以一般离住处较远,因此大家去靠山田务农都是带着午饭,每到中午时,大家就在田头上吃午饭,午饭时间就算是休息了,这时候大家就会各自聊着家长里短,有时候也会讲些道听途说的故事。
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一个和靠山田有关的故事,如今十几二十年过去了,我依旧心有余悸。
这个故事是村尾李大爷说的,李大爷是个单身汉,大概五六十岁,记得比较清楚的是,他脖子一侧有一块明显的烧伤疤痕。听村里人说,李大爷并不是我们村土生土长的人,早年从外地到我们这插队的,老家在贵州那边。李大爷这个人平常比较孤僻,但是看见我们小孩总会笑一笑,人倒是不坏。
记得有天我们一家去靠山田扒草(田里杂草多了会抢走水稻养分),那天正好遇到村尾的李大爷在隔壁田扒草,那天午饭后,大家就一起在山边田埂上休息。
我们一家人都坐在靠山一面相对阴凉的田埂上休息,而李大爷却坐在面对山的另一条田埂上,我们看他在那边被太阳晒着,就开口让他过来一起坐。
没成想李大爷怎么样都不过来,我们也没多想,可能他一个人独处惯了吧。我们继续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李大爷一个人在那边倒也安静,不过却时不时的朝我们这边看一眼,被看多了也怪不舒服的,我们就问他为啥这么看?
他说,没啥,就是看这山忍不住想到一些事。我们也无聊,就追问起来,最后实在被我们一家磨得不耐烦了才说起了这个故事。
他说早年贵州一个山村也有这么一片靠山田,那田很肥,田里的泥都是黑色的,每年水稻产量都不低,不过那边片靠山田的山就不是个好地方了,老一辈人都说这山不吉利,以前打鬼子的时候,有一个联队的鬼子全战死在山上,而且被就地掩埋在那。
上山的树木很多,不过因为这事村里人都不会去那里砍柴,怕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时间久了慢慢的发生在那山上的故事也就被人遗忘了。到后来村里搞大锅饭时,村里的生产大队开始在各处开荒,这座山脚下相对平坦的荒地自然也就被开出了田来。
再到后来村里开始按人头给每家每户分田,有户人家就分到了那片靠山田,当时村里人都羡慕得不行,因为大家都清楚那是一片肥田,不过村里的分配倒还公平,分到肥田的人家田亩数会少一些,所以也没有人说什么。
那家人,人口不算少,一共有七口人,四个大人三个小孩,小孩年纪大的已经十来岁了。他们一家人也经常一起下田。日子就这么平平稳稳的过着,一转眼几年过去了。
有天那一家人像往常一样去了靠山田务农,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靠山一面的田地里向外冒着黑色的水。气味不是很好闻,就像家里角落死掉的臭老鼠,那一家人也没多想。只觉得可能是山上死了动物腐烂后泡了山水,反而觉得这是肥水。
过了一段时间,山边冒肥水的那片水稻的长势越来越好,水稻叶子那是又大又绿,绿得发黑。一家人看着都挺高兴的,这可能省不少肥料啊。就算那黑水冒个没停,大家都没有多想。
又过了些时日,这家的四个大人像往常一样又去了这片靠山田务农。可却出事了,四人天黑了都还没有回家,家里的小孩顿时就急了,隔壁的邻居跑来问。大家才知道,大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村里的人在村长的组织下立马开始往靠山田里去找人,可是大家找遍了这片田都没有看见半个人影,最后只有放弃继续趁夜找人,打算明天一早再上山找。
第二天一早大家上了那座山,可惜还是没有找到人,四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忙活了一天一夜只是在田埂上找到了四个大人的饭盒,饭盒里的饭菜一点没动。村里只有向乡里的派出所报了案,公安派人查了一遍,也是一无所获,最终就在档案里报了人口失踪。
三个孩子,小的两个还在上小学,大的那个已经上了初中,中学就在乡里,村里人去乡里报案那天,在初中上学的大孩就随村里人回了家。大人没了,家的担子就落在了大孩身上,读书是不可能了,后来两个年龄小的孩子也辍学了。再难日子还是要过,只是田里务农的身影变成了三个孩子。
时间就这样过了一年,靠山田的泥更黑了,靠山边的那片田地还像往常一样冒着黑水。在村里乡亲们的帮助下,三个孩子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轨,渐渐习惯了没有大人的生活。可是好景不长,新的事故又发生了,这次着实把全村人都吓了个半死。
那天天特别阴沉,夜里才下过暴雨,三个小孩出门的时候雨才停,三个孩子就像往常一样去了靠山田,可是回来的却只有大孩。
大孩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像丢了魂,全身上下都是泥,鞋子也没有穿,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村里,嘴里一直念着“鬼”。
大孩刚进村时,一些村里人都不敢上前问,最后还是几个以前和孩子家长关系好的村民上前,才把前因后果给问了清楚。
“山里的鬼出来吃人了!”
原来三个孩子在山边田埂上吃午饭的时候,边上的山,山体滑坡,露出了个洞穴,从里面冲出了一个人型生物,直接把两个年级小的孩子抓着拖进了洞穴里。
一些刚从田里回来午休的乡亲听了,立马就带着大孩往靠山田赶去,可到了靠山田哪里还有两个小孩的影子。几个人看着黑黝黝的洞穴,心里也害怕,最后一合计找了些干草堆在了洞穴边,想把里面的东西给熏出来。可是才下的雨干草都潮湿得很,好半天才把草点着,不过烟倒是很浓,大家连带着被呛得躲到了远离浓烟的地方。
没过一会洞穴里就有了动静,一声声干嚎的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听声音也分辨不出有几个东西,乡亲们还没反应过来,洞穴口的干草堆就被里面的东西给冲散了,顿时火焰夹着还没燃尽的干草飞得到处都是,几个人形怪物就这么冲了出来,见人就抓,就咬,站在一旁的大孩被吓得愣住了,当着火的干草落在他身上,把他衣服点着时他这才回过了神。
大孩没命地跑着,只顾着逃命,哪里知道越是跑身上的火越大,不过大孩也命大,既没被火烧死,也没被怪物抓走,倒是同去的乡亲全没了,事后大家回想,可能怪物也怕火,所以见着大孩身上的火就没对他下手。
最后村里报了警,没过多久几辆军车就开进了小村,公安和军队的人把靠山田和整座山都给围了起来,还放火把山烧了。后来村民回想起那天,甚至还能闻到汽油和山火的气味。
之后过了两年,大孩离开了村子,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村里有人说他命硬,几次都死里逃生,也有人说他克命,凡是他身边的人都没好下场。
听完李大爷的故事,大家下意识的都从山边的田埂上站了起来,家里的大人连忙催促大家继续干活。
我不知道故事真假,但是看着李大爷,我总觉得李大爷好像那个大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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