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翻出了一条过气的微博，叫“我还是很喜欢你，像风走了八万里，不问归期”，微博评论更是引得大家才子情怀泛滥。十一万评论被江如是一直翻到了尽头，扔下手机已是深夜。十一万相思也勾起了江如是关于十年来关于李乾明的回忆。
一、
那是她十八岁的夏天，初入高三，与全家人一起住在锡城，一个南方落后的小镇，总有几个月阴雨连绵，总有几个月阴云密布，湿气氤氲。江如是讨厌这里的闭塞与贫穷，讨厌这里被工业弄得灰蒙蒙的天空，她做梦都想离开这里，她也确实正努力去抓住高考这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所以十八岁的江如是在别人眼里显得冷漠孤高，生人勿近。
李乾明是两年前因父亲的生意原因搬来锡城的，那所另锡城人羡慕，整日隆隆的工厂便是他家的产业。李乾明与与江如是同班，两人几乎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成绩单上对班级前几的角逐。李乾明对江如是的了解仅限于一个努力的女同学，而江如是对于李乾明也止步于成绩与他几乎全校闻名的隔壁班的漂亮女友。
两人真正的交集开始于一天的晚自习之后。放学的铃声响过，班里的同学一个个走了出去。李乾明坐在座位上正因为女友的事伤神。这是他注意到前排的江如是仍在埋头苦读，背影显得十分单薄，一条短短马尾甩在脑后。李乾明暗自感叹江如是的刻苦，接着又兀自沉浸在女友不上进，并嫌弃他的唠叨的始终苦恼。大约过了半小时，江如是站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离开了座位，走到教室门口打算关灯时注意到了李乾明，露出有些惊奇的表情。
“诶，你怎么在这，还有十分钟校门就关了，你记得早点回去。”江如是说完转身离开。
李乾明听完这话也站起身来，紧跟着走出了教室。江如是并未走远，他追了两步，便站到了，江如是的身边。两人的影子在灯光下被拉的很长。“你每天留在在学校自习吗？”李乾明首先开口。“嗯。”江如是轻轻答到。
“想不到你这么人后也这么用功啊。”
“我用功又不是做样子给别人看，倒是你为什么没去陪你的女朋友。”
“唉”李乾明叹口气“她整日不知上进又嫌我唠叨，这样下去以后会很难的……”
“扑哧”一声，江如是笑出了声，“没想到你这么啰嗦啊。”
“我这还不是为了她好”
“做你所能做的，尽力了就好啊”
两人一路闲聊，没多久走到了李乾明家门口。“我到家了，明天见。”江如是点头，继续向前走。路灯昏黄，李乾明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江如是并不是平日里见得那般无聊沉闷，心里阴云也不知何时已一扫而光。
二、
第二天，坐在前排的江如是总是忍不住偷偷向后看一眼不远处的李乾明。总是把自己约束在学业上，江如是仔细想来她已经很久没和同龄人像昨晚那样轻松的聊天了。可这又能怎样哪，她还是会继续独自向前，而李乾明也有他的女友，有他另一种与江如是完全不同的生活。想到这江如是心底划过一丝失落，转而又很快投入到那些磨人的习题中。又是非常平淡的一天，同样是晚自习下课，江如是独自坐在教室里。一贯认真的她这次竟然偷偷猜测李乾明是否和昨日一样坐在教室里。正当她在心底嘲笑自己忘了李乾明的漂亮女友时，一本习题落到了她的桌子上。
“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这道题啊。”江如是听到了李乾明漫不经心的声音，她心底一惊，接着有些结巴的回答道“哦……好，你……你等一下。”教室里的灯管忽闪忽闪的，也忽闪到了江如是的心里。
五分钟后，江如是理出头绪来，两人很快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两人收拾了一下，一起走出了教室。
“我这次可是题逢对手，能做我对手的也不多啊。”
“不过做我的对手，你还差很多啊。”
“不过说起来，你为什么这么用功？”李乾明问。
江如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反问“那你又为什么，明明家里的工厂在本地，女朋友也可能留在本地，你为何不就近选一所当地的普通大学？”
李乾明沉默片刻说“因为……我要去上海，我妈妈就在上海，他们离婚后很多年没见到我妈妈了。好了，现在该说说你的原因了。”
李乾明轻描淡写地说完，又迅速反问，转移话题。江如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了一跳，但又不好意思再追问“我嘛，为了离开吧，我厌倦这里的贫穷落后太久了。”
“那上海可是个好去处那。"李乾明说。又是一通闲聊之后各自回家。
两人一同讨论难题，一起回家的日子维持了不到一周。江如是在一天早上进班时，看见李乾明的女朋友递给李乾明一杯咖啡，边哭边述说自己这几天有多难熬，问李乾明为什么这次没有去找她，并承诺以后会努力。结果不出所料，两人重归于好。晚自习后的班里重归寂静。但李乾明和他的女朋友还是总是吵架，每当这时李乾明便会在晚上放学时与江如是一同留在班上，有时是诉苦，有时是争论习题，不论什么江如是都一并收下。
三、
时间飞逝，转眼便进入了高考的百天倒计时，学校里弥漫着紧张的氛围。正当所有人忙着刷题时，江如是注意到李乾明将课桌搬到了角落里，在这关键时刻竟显得十分颓废。正在这时她的同桌凑过来说：“你看李乾明前段时间还很风光，这里天被女友甩了就变成这样了。”江如是暗暗记下，又故作不在意地对同桌说：“快看你的书吧，还管这些。”同桌听完，笑着抱怨了声“灭绝师太”便扭过头去，不再吭声。
紧张的一天很快过去，江如是今晚破天荒没有留在班里。她看着李乾明从后门独自走出教室，很快追了上去。
“李乾明。”李乾明走的很快，江如是叫住他。李乾明木讷的转头，“干嘛？”
“你这么颓废……”江如是没说完。李乾明打断她“连你都知道了，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像个笑话，她说我连自由都不能给她，说我是个懦夫，她……”
“够了”江如是打断了李乾明，“一次失恋就把你打击成这样，你怎么面对以后的遭遇，你与其颓废下去，为什么不努力证明自己，等变得更好时把她找回来啊。”江如是说完被自己吓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李乾明说这些。
虽已是三月，但正是回南天，连日阴雨，一整小风吹过，江如是有些冷了，她看了看李乾明身上单薄的衣物，跑到路旁的小摊，买了一杯热豆浆递给他说“早一点回去吧，我先走了。”便快步离开了。
昏黄的路灯下，李乾明再一次看向江如是，她很瘦，宽大的校服穿在身上仿佛灌进了风，李乾明突然觉出一种倔强。而他看不到的是江如是转过身后滚烫的脸庞。
之后的一整天江如是一直心不在焉，她担心昨晚的失态会惹怒李乾明。恍恍惚惚又是一天， 晚上放学，江如是感觉背后有人拿笔捅了捅自己的后背。回头看，李乾明抱着试卷冲她笑。
之后几乎每个教室的晚上，就会传出 他们讨论的声音。两人还会在放学时买一杯驱寒的热豆浆。江如是后来回忆那段时间虽然很累，但却快活过她之前努力过的很多年。
“模拟我不会输给你的。”
“谁怕谁啊。”
“这题不是这样的，难怪你算得不对。”
“我知道，可是那样好麻烦啊。”
……
墙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变少，但江如是与李乾明并没有感到多少压力，甚至有些期待。六月很快便来了，一场淋漓尽致的考试后，没有想象中的狂欢，大家很快各奔东西。江如是在离家不远的便利店里找了份工作，李乾明订了机票飞往了上海。江如是记得他说过，他要提前去熟悉自己未来要待的地方。两人几乎断了联系。
十几天的漫长等待后，高考结果出来了。江如是在查到成绩后接到了李乾明的电话，两人互道了分数后只听李乾明在电话那头说
“江如是，来上海吧，我现在住在我妈这里，我在上海有家了。”李乾明的话让江如是有些发抖说不出话来，之后是一阵沉默，许久江如是说了句“好。”可电话的另一边李乾明已经挂掉了。当时的江如是并不知道，李乾明的这句话在此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四、
九月份，江如是独自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了上海。没错，填志愿时江如是几乎想都没有想就报了李乾明要去的大学。上海有她所想要的繁华，也有她所想见的人。一下火车，江如是便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李乾明“喂，李乾明，我到上海了，学校怎么走，你报道了吗？”电话那头传来李乾明慵懒的声音“我在家里啊，学校离我们家不远，我晚一点再报道，你先去吧。”之后手机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江如是略带失望的收起手机，那时候并没有各种地图导航，江如是带着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路打听，几乎越过了大半个上海终于到达学校。进入校门后，江如是很快找到了自己系里的牌子，迎接她的是一个上届的学长。
学长笑着冲她走来“你好，我叫林佑。”
江如是同样笑了笑“学长你好，我叫江如是。”
“如是，很好听的名字。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
“谢谢学长。”
两人互换了手机号码，带江如是做完一系列报到工作，林佑便离开了。江如是觉得与李乾明的活泼调皮不同，林佑身上多了一股稳重的感觉，仿佛那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便是为他准备的。
报道完，进入宿舍，江如是看见一个个头矮小的女孩，站在梯子上费力的整理着自己的床铺。江如是走过去放下行李对她说：“我来帮你吧。”女孩俏皮的冲她一笑说：“不用了，马上弄好了。”然后整理了两下，爬下了梯子。
“我叫陶瓷，北京人。”
“江如是，湖南人。”
两人的初遇如此简单，但当时江如是并没想到的陶瓷会成为以后时光里对她最好的人。 互相熟悉之后，宿舍里一伙女生打算结伴去吃饭，这时江如是接到了李乾明的电话。
“我来晚了，校门口已经没人了，你能不能出来帮帮我。”
江如是想都没想，离开室友独自走向了校门。时隔一个暑假，校门口站在黄昏下的李乾明竟让江如是觉得有些陌生，上海的确给了他小城没有的感觉。李乾明的行李并不多，江如是帮着他很快收拾拖了一切。之后两人去了学校食堂，进去时正好撞见江如是吃晚饭出来的室友，陶瓷不怀好意的冲她笑。江如是示意她快走，然后跟李乾明解释说：“我室友····”李乾明反打断她“我看出来了，快吃饭了，饿了。”然后自顾自走进了食堂。两人面对面吃着饭，相顾无言，江如是开始有些怀念高三的高强度学习，两人的距离似乎就在一暑假之间被拉开。
之后江如是，李乾明各自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江如是喜欢泡图书馆，而李乾明热爱社团活动，两人专业也不同，除了偶尔的公共课可以见上一面之外几乎可以说是彻底失去联系。
报到那天见过的学长林佑倒是总是联系江如是，不管是学习还是社团都有很多地方帮到了江如是。陶瓷因为与江如是的日常行程几乎一样，也跟着占了不少光。同时，同学之间也开始流传江如是与林佑的消息。对此，江如是觉得清者自清，把流言抛之脑后。林佑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很快入了冬，天很早便黑了下来。江如是这天不是很忙，早早便回了宿舍。李乾明的电话铃声打破了难得的悠闲。“江如是，出来帮我个忙行吗?”电话那头李乾明焦急的声音传来把江如是吓了一跳，她匆忙的换好衣服，不顾陶瓷在后面的询问声，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江如是找到李乾明是在浦江边上，远远地她看见李乾明扶着一个醉酒的女子，江如是一眼便认出，那是李乾明的前女友。原来，李乾明在酒吧遇到了自己高考落榜的前女友，她在酒吧打工，今晚被欺负了，李乾明叫江如是来帮忙送她回去顺便帮她收拾一下。曾经无数孤独的晚上，江如是都挺过来了，可此时，她竟然只想逃。李乾明已经看见了她，远远地向她招手。江如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帮李乾明搀扶起了他的前女友。终于收拾好了一切，李乾明说自己今晚要回家，不能与江如是一道，胡乱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江如是在校门口遇到了林佑，林佑迎上去“怎么了，脸色很差。”江如是再也绷不住，哭了起来，结结巴巴只说了三个字“李乾明。”林佑仿佛明白了什么，轻轻地拉起江如是把她送到了宿舍楼下。两人一路沉默，林佑只是默默为江如是擦眼泪，而江如是则咬着嘴唇努力控制。
楼上的陶瓷在阳台上看到了一脸泪痕的江如是便跑了下来。“带她回去早点休息吧。”林佑叮嘱道。“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吧。”陶瓷拉住江如是边往里走边说。
“如是，怎么搞成这样？是李乾明对不对？我们以后不理他好不好？”陶瓷安慰这江如是，但江如是只是沉默不语。
那天过后，李乾明与江如是的联系更少了。连上课时也只是礼貌的打招呼。江如是刻意躲避，李乾明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忙于各种活动也很快忽略了这件事。直到有一天的清晨，李乾明与江如是在走廊里相遇。低头匆忙行走的江如是与李乾明装了个满怀，书落了一地。江如是一边低头捡书，一边不停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江如是？好久没听你说过这么多字了。”
李乾明的声音因为感冒有些沙哑，江如是蹲在地上忘了捡书，有些恍惚，李乾明这一句话足以让她放下一切防备。李乾明帮她捡起最后一本书，江如是站了起来接过书。看到李乾明的脸色不佳，下意识的用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好烫啊，你病了。我带你去找校医。”说完便拉着李乾明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李乾明正吊着输液瓶，江如是递来了一杯热豆浆。李乾明病中仍不忘调侃说，“江如是，以后生病就找你吧，什么都想的很周到。”江如是突然想到了齐宣王的“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仿佛突然听懂了那首《钟无艳》，江如是勉强笑了笑，推说有课快步离开。
后来江如是回想起，其实她是愿意做钟无艳的。
五、
江如是与李乾明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与对方没有太大关系的生活，总是分离，偶尔相聚。很快便大四了，江如是很清楚以后面对的是什么，她反复考虑，决定放弃考研步入社会。而此时的李乾明也正勾画着自己的宏图伟志。
大四学生陆续开始开始了实习期，江如是和陶瓷站在招聘市场面对五花八门的招聘信息发愁。连续在三家公司碰壁，她们都有些怀疑自己作为大学生的价值了。
就这样在招聘市场盲目的奔走了几天，一无所获时，江如是接到了林佑打开的电话。
“如是，这两天还顺利吗？”
“只收获了一鼻子灰。”江如是自嘲道。
“来我们公司试试吧，最近在招人。”
江如是想反正也是应聘，不如试试。便问清地址，简单整理了下自己，次日便去了林佑的公司。应聘出乎意料的顺理，江如是进了公司。林佑对她的照顾一如既往，并不比在学校时少一分。陶瓷也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江如是此时的日子过的格外舒畅。
毕业之后，她因为实习期业绩良好顺理进入了公司。虽然是从基层做起，同时也和陶瓷合租了房子，起码是在上海安定了下来。江如是暗暗为不用回到小县城里而高兴。
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江如是、陶瓷还有林佑相互扶持着过的还算有滋有味。江如是看出陶瓷对林佑的感情，几次想撮合，却都被林佑不温不火的态度僵下来。而江如是与李乾明几乎称得上断了联系，除了逢年过节仿佛例行公事般的群发祝福外，再没有其他交集。可每当想起与李乾明有关的过往还是会有种越过山丘无人等候的孤独感。
上海一年，江如是风生水起，也许在努力一段时间她就可以升职加薪，也许她还可以拿出房子首付，然后把爸妈接来上海，而不是一家人总隔着电话团聚。江如是本以为日子就这么安稳的过下去了，但与李乾明的一次重逢彻底改变了和谐的场景。
那天江如是走进回家的地铁，抬头却正看见同在地铁里的李乾明。许久不见，他瘦了许多，少了几分年少的盛气凌人，身上的西装让他显得格外成熟。地铁上，李乾明并没有注意到江如是，只是低头不知思索什么。而江如是心里早已小鹿乱撞，仿佛回到中学时的教室里，不同的是这次她只想逃跑。下了地铁，江如是快步走向出口，却听到后面李乾明的声音。
“江如是。”她不得已回了头，冲他笑了笑。“李乾明，好久不见。”
“是啊，有一年多了吧。”
之后两人去了附近的咖啡厅，互相倾诉了各自的生活。原来李乾明办起了公司，可初出茅庐，哪有那么容易。小公司一路走来，已是惨淡经营，如履薄冰。
“我们公司很需要人，可公司近况不好，很少有人愿意来。”
“毕竟是新人，以后机会还多，总会熬过去的。”
……
夜幕降临，两人再次分别。回到家后的那晚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与李乾明相识六年，她觉得自己应该帮帮他。江如是和大学时的想法一样，其实她是愿意做李乾明身边的钟无艳的。次日清晨，江如是在餐桌旁对陶瓷说“陶瓷，我要辞职了，李乾明有困难，我应该帮帮他。”
“什么？！”陶瓷震惊。“这是在开玩笑吗？为什么要帮他？他困难和你有关系吗？你省吃俭用困难的要死时他又在哪里？”江如是低头喝着豆浆，她不敢对上陶瓷凌厉的目光。陶瓷说的这些她又何尝不明白，可她还是不希望看到李乾明梦想坠地。“陶瓷，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说罢，江如是起身，略做整理，走出了家门。
地铁上拥挤，却并不嘈杂。江如是拨通了李乾明的电话。“李乾明，你们公司可以雇用我吗？”
那头是李乾明兴奋的声音“真的吗，求之不得啊。不过……”
江如是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我工作这边，我很快处理清楚，不要担心。把公司地址发给我，我忙完就过去。”说完挂掉了电话。
江如是早早到了公司，把辞呈放到了上司桌上。正收拾着东西林佑冲了进来，他头发有些凌乱，领带也歪了，显然是从外面匆忙跑来的。“如是……”江如是抬头冲林佑笑，“陶瓷都告诉你了吧，我已经决定了。这些年你帮了我不少忙，现在走的突然没什么好送你的，以后常联系吧。”一边说着，江如是已收拾好东西，走到林佑身边，“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林佑沉默不语。
江如是进了李乾明的公司，便一头扎进工作。利用自己经验以及对行情的了解，几个月下来千疮百孔的小公司竟有了好转的迹象。只是江如是没有料到公司的兴起成了她噩梦的开始。
那天江如是回到家，看见陶瓷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她走上去拉住问“你这是要去哪，怎么不说一声？”
陶瓷自江如是辞职以来一直对她很冷淡，她转过身自顾自的收拾“不要你管。”
江如是有些急了，“陶瓷，我知道你对我的事有气，可事已成定局，不过是重新开始，没什么难的。”
“你是没什么难的，可林佑要走了你知道吗？他对你有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他这些年为你付出了多少，你都看不见吗？”
“林佑为什么要走，他去哪，我的感情我是知道，可你不也……”
陶瓷已收拾好东西，“他要去北京看看，那时我的家乡，也许我能帮到他什么，也许不回来了。房租我预交了几个月的，我走了，好好保重。”陶瓷有些哽咽，提着行李头也不回的走出家门，留下江如是独自失神。
之后的两年里李乾明的公司越做越强。每天早出晚归，应酬不断，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江如是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但她每每看见李乾明对公司未来无限憧憬的样子，还是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直到那天，她与李乾明于酒桌上与上海的商业大佬谈妥了一场生意。两人都有些醉了，李乾明的司机载着他们回家。江如是靠在车座上，酒精使她有些头昏。李乾明并没有受多大影响，他望着窗外似乎在想什么。“快停车！”李乾明突然催促司机。接着尖锐的刹车声打破了江如是暂时的安宁。她抬头想问发生了什么，只见李乾明已经开门跑下了车。路旁一个妆容鲜艳的醉酒女子独自蹒跚。李乾明走上前，不由分说抱起那名女子三步并两步走上了车。
“不是让你不要去那种地方吗？老老实实找一份工作不好吗？”
“我们这种人不比你们这些高材生，想活下来身不由己。”
短短两句对白让江如是一下乱了阵脚。八年了，李乾明的感情从没变过，他们一样还是喜欢自己十八岁喜欢过的人。江如是仿佛又回到大学时那个冬天的晚上，无助感涌上心头，她只想逃。
“停车，快到家了我自己走走醒醒酒。”说罢便下了车。江如是独自走在街上，此时的她多想回到十八岁，那时候虽然待在落后的小镇，但和李乾明在一起时总是很开心。可现在李乾明除了生意几乎不和她说别的，江如是真的很累。她想回家看看，八年来几乎没有好好在家待过，偶尔回去也是忙着学业工作，她真的想家了。
江如是正想着今晚便订机票，明天请假。突然一辆失了控的车向她冲来，江如是还来不及躲闪便被撞了出去倒在血泊里。她觉得很疼，可这种疼却莫名的让她感觉心里好受了许多。一瞬间江如是突然就想这么躺在这睡过去，她眼前出现了小城的模样，之后便昏死过去。 ……
江如是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消毒水混着床头花香让她感觉有些反胃。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没有任何感觉。这时李乾明开门走了进来，看见江如是醒了，马上走上前去。
“你终于醒了，两天了，想吃什么我去买。”
江如是别过头去，“李乾明，不要骗我，我还站的起来吗？”
“我会去国外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一定有办法的。”
“李乾明，我想回家，让我回锡城吧。”
江如是哭了出来，八年来她第一次在李乾明面前露出无力脆弱的姿态。从前因为喜欢李乾明，总觉得应该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现在江如是已经彻底失望不在乎这一切了。
六、
出院之后，李乾明便送江如是回了锡城，临走时还留了一大笔钱。那天江如是坐在轮椅上看着李乾明的车绝尘而去竟松了口气，八年心血全部了结在这一刻。
之后江如是开了一间杂货店，生活还算过得去。偶尔收到陶瓷与林佑的消息，知道陶瓷相亲，然后嫁了人。林佑离开北京旅行在各地。 转眼两年过去……江如是回忆到这外面天已发白。
上海……
李乾明结束了工作，驱车回家时正碰上学校放学。他停下车，看车熙熙攘攘的学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个买豆浆点心的老婆婆从他身旁路过“小伙子，回南天寒，买杯热豆浆吧。”李乾明点头，掏钱买了一杯。接过豆浆的一瞬间，李乾明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