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惊梦(一)


运思梦话:这是大学时期写的,自己一直没有把握和勇气是否继续写下去,请大家多提意见……

石破惊梦

从远处看,一望无际的树林如绿毯铺满了层层山。时光没有忘记这个在山谷中古老的小镇,轻轻的滑过,留下了模糊的影子。冬暖夏凉可以与承德的避暑山庄相媲美,简直是人间的仙境,仙镇的名字由此而来。午后的阳光火辣辣地照着古老的山村城镇——仙镇,路上行人寥寥可数,光溜溜的石板街道向远方延展,两边的树叶反卷着,像一把倒过来的伞,朝天张着。石潮急匆匆的走着,边走边抹汗,地上的石块被踩得晃动起来。干净薄如葱皮般的的确良汗褂贴在身上,有点皱痕,因为是陪他过冬的,领子洗破了,密密的针脚点缀着,看起来不是那么寒碜。迎着强烈的光追赶着太阳,在公交车站停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唇都起了皮,白色皮在嘴唇竖着,有干裂的深痕,这是今天第n次脱皮了。石潮急匆匆走上公车,在临窗的一个位置坐下。车上只有一位老人和年龄四五岁的小男孩。石潮小心地摩挲着夹在腋下的黑色公文包,这是几年前在外地工作时买的,伴着他无数个日子。盛夏的阳光很辣,人们很容易发困,何况石潮又坐了百里路车呢。眼皮好重啊,像灌了铅一样,离图书馆有一段距离,车上的人不是很多,自己的包里的钱应该没有事情。小憩一会挺好的。眼睛刚刚闭上,车门开了,走上一位美丽的女子,飘逸的长发,碎花连衣裙,露着白嫩嫩的肩头,始终微笑的脸给人一种亲切感,提把和衣服很搭配的花色的太阳伞。女人身上的那种浓重的香水味道,无疑刺激身体里的每根神经,血脉贲张。

“曲阿姨,我好想你呀。”小男孩歪着脑袋,天真地眨着黑亮的大眼睛。

“真的吗?没有骗阿姨?”声音如此时清泉、雪糕一样。石潮忍不住看了几眼。

“骗你是小狗。”小男孩甜甜说。

“小宝,真……真……会逗……阿姨开心。”二人目光对峙了许久,似乎在什么地见过念头同时在二人心头闪过。“你是……”二人同时用手指着对方。然后笑起来。

石潮脑海闪现了一幕,大学间各人都有自己的事忙,很少关注别人。曲文婧是个冷美人,班上的男孩追她的很多,但是都碰了壁,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人么,在谈恋爱的时候,有两种——付出真心和好奇玩玩而已,真心的认为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美;抱着玩玩心理的对没有顺其心愿发展的事情总是恶言冷雨攻击。曲文婧很少讲话,自己的家境并不怎么好,从衣着可以明显看出来,自卑心作怪使其远离了同学,在校外打工,同学们都了解。大二暑假改变了她人生的命运,给一家庭当家教兼保姆干得很不错。刚开学不几天,一位肥胖的少妇大闹课堂,当众打了她两个耳光,讲她勾引男主人,骗了不少钱,讲的话语不堪入耳,石潮当时出面,严厉地指责,一定要为同学讨回了公道,少妇最终道歉认输,这场风波平息了。他又和同学刘白雪安慰了文婧两个晚上,让白雪守着文婧。此时没有经历风雨洗礼而脆弱的心理素质无法承受如此打击,致命的打击使她无法再站起来,决定离开了学校。文婧很感激石潮和白雪,三人建立了似海友谊。送行那天,只有石潮和白雪两个人。泪水模糊了视线,纯真的友情沉淀在记忆的最深处。时间流水冲洗了一切,起初还惦记着这位同学,久久杳无音信,逐渐从视线中消失到记忆里抹去。朋友、亲戚、爱人等关系是要经常联系的,不然,在彼此的世界里,岁月的流水匆匆,也许就忘记了曾经记忆深处的那份纯真,因为现实的世界在强迫你改变自己来适应它。或许自己的事情很多也无暇顾及,夜晚偶尔想起这件事情,石潮心中怒火就烧起来,这个世界不公平……咒骂着,可是残酷的现实单凭一己之力无法改变。

“你好。你……你是……你是石潮吧!我以为你从地球上消失了呢,近来好吗?”稚嫩的脸上流露着无比的惊奇和欣喜。

面对着流光异彩的她,怔了半天,石潮嘿嘿一笑,很是不好意思。“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曲文婧小姐吧?”

“是呀,我是石潮。你没有忘记老朋友,我很高兴的。”

“她呀,可威风了,哪是什么小姐,是厂长夫人……”坐在后面的老人发了话。

“伯母,可别这么说,我们可是老邻居呦!”

“嘿嘿……”石潮笑声中充满着涩味。

小宝靠在文婧身边,打量着石潮。“你长得很帅,很像包黑炭,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嘿……小朋友,你好可爱,有时间到我家玩,我好喜欢你。”石潮说。这时车里传来到图书馆站的声音。

“噢,我要下车了,以后见。”石潮提包就走,逃一样离去,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文婧诡秘一笑,没有言语。石潮长长舒口气。文婧轻声问:“这么多年不见,你过得还好么?”

“我……我么,很好的。”石潮吃了一惊,不知她已经在自己的身后。小宝抱着雪糕跑过来。“宝宝乖,”文婧边说边发雪糕,“走到家歇歇,图书楼后面就是我的家。”文婧牵着小宝的手说。

“不啦,我有事,你忙吧,知道在这,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你……你……” 文婧怔怔看着他,手足无措,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小宝跑过来,牵着石潮的衣角,轻轻抖动着,“叔叔,阿姨生气了,走吧。”

相互对视一笑,阳光依然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只是比以前似乎少了几缕。

石潮看着她打开两道门,心里说里面一定有宝贝,不然,要这么多门做什么呢。文婧让石潮进屋坐,室内布局井井有条。“家里挺整洁,布置也十分恰当,这归功于我们的文小姐吧。”

“哪里哪里,你看地上又脏又乱,这又是小淘气的杰作吧。小月影,来,看谁来了。”边说边换拖鞋。墨绿色的地毯,十分显眼,显得庄重肃静,又不失典雅,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从厨房里跑出来,好奇地看着石潮,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一眨,如天上的星星,满脸红红的酱。

“乖女儿,你干吗?”文婧跑了过去,掏出手帕帮着擦。“爸爸呢?”

“刚出去呀,李阿姨来叫的。”

石潮看着怔怔地呆在门口。“哎呀,快换鞋进来。”石潮很不好意思。“我有脚气的。”“没有事的,进来吧。”石潮脱了半旧的布鞋,没有穿袜子,一股恶心刺鼻气味立刻弥漫不大房间。文婧脸上微笑稍停。“月影叫叔叔。”小孩甜甜叫,石潮站在客厅中央,第一次进城镇人的家,不知该如何是好。

“先洗洗脚,随便坐,别客气,喝什么?”

“娃哈哈。”月影早就等不急了。

“没你的,淘气鬼。”

“不吗,妈妈,给我一罐,我就再不淘气了。”

“随便什么都行。”石潮心想,我根本不知道饮料的名字,心理十分不爽,但有说不出理由。

“去,把你的玩具收起来再喝,乖女儿。”小月影忙去了,石潮从卫生间出来时,文婧正乐呵呵地捧着饮料让他坐,月影从卧室跑出来,“来,这是给你的娃哈哈,去和小宝哥玩去,有客人在,妈妈有事和叔叔谈,乖乖听话点。”月影点点头,冲着石潮一个鬼脸,“叔叔,再见”

“再见”石潮习惯性地回答,冲着她憨厚一笑。

“毕业后你忙什么,生活得如何?

“嘿嘿……还能干什么!我开始被分到遥远的农村教书,后来又被调了回来,在家里当‘臭老九’,忙时帮家里人干些地里活。” 石潮脸上掠过一丝不为人觉察的伤悲。

“大学的时光真好,如果重新选择,我……”文婧眼里布满了泪水。

“别难过,其实都一样,人生的道路是有不同的走法,只要你认真对对待就好。你现在不是挺好么。”

“石潮哥,谢谢你和白雪姐的关照和鼓励,临别时你说‘行的端,坐的正,笑起来自己永远是最美的’我时刻牢记心间,有今天,真的,是你的那些话语的力量一直默默支撑着我走出阴影。”感激地望着石潮。

“可别这么说大家是兄妹,应该的。”本来就不爱讲话的他显得更加手无足措了。

“我走后,说你被四人围攻,因为我,你挨了刀子,这些年来我一直打听你的消息。结果却没有。”

“没有什么的几只‘苍蝇’。人生何处不相逢,今天不是找到我了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真的很高兴呀!你知道吗?我在找你时时刻刻,还有别的事情呀……”泪水涌了出来。

“文婧,家里来客了。”人随声至,二十五六岁,高大魁梧白汗衫,花红格子领带,笔挺的西裤的男子汉推门而进,国字脸上洋溢着笑意。石潮忙站起来。

“坐吧,到家不用客气。”文婧边招呼他边说话,“立方呀!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常向你提起的白雪的梦中情人石潮呀。他是我的爱人陈立方。”文婧快乐地介绍,像一个孩子得到自己日夜思念的礼物一样。

“早听你的大名,今天终于有机会见面了。文婧呀,看你高兴得比结婚快乐呢。”立方边打趣说边和石潮握手。“文婧呀,是不是旧情复发了,不然眼皮都哭红了。嫁给我让你委屈了。”立方乐呵呵的望着文婧,眼中饱含着无尽柔情。

“贫嘴!真讨厌呀。”文婧嗔怒地望着他。立方爽朗地笑了。“听说你是位诗人、大作家,我们的文婧可是一直对你很痴迷呀!什么时候,你的大作我能拜读呀!”

“没有的事,只是乱涂而已。”

“谦虚了,你们有文化的人总是很谦虚。不过,过度就等于骄傲了。吃饭了没有?”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放着炯炯的光芒。“文婧呀,老同学初次见面就不给饭吃,太吝啬了吧!”

“噢,对了……“文婧脸红透了。

“我吃过了……吃过了。”石潮很是不好意思,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但是,迫于中国人的这种爱面子的习惯,又不得不习惯性地说不,真是叫人难受极了。压低声音说:“哥,你别客气。”这声音好象从地下面发出来的,幸好彼此距离很近,能听清楚。

“别叫哥啦,多见外,你以后就叫我‘立方’好了。”陈立方十分爽快地说。从他的言语中可以看出,无疑是在社会经久沙场之人。

三人谈得十分开心,各自聊了许多分别后的事。时间静静地流淌,它总是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溜走。小月影抹着眼泪跑了进来,这时西斜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屋里。

“爸爸,小宝哥不和我玩了。”她不停地用那双胖乎乎的小手揉鼻子和眼睛,脸上都上了“妆”。

大家一看都被豆乐了。立方说:“来,爸和你出去玩。”

“文婧,我有事要先走了,你们接着聊。”石潮起身,搓了搓手说。

“什么事那么忙,别忙……”

“我真的有事,是来预订教科书的,马上就开学了。”

“立方呀!帮一下忙,好吗?”

“说吧什么书。立方跟书店里的人熟着呢。”立方抱着月影走了进来“什么事……买书呀!没问题。”

石潮把订单双手递了过去,“真是麻烦你了。”

“你们聊。我去了。”

“石潮哥,你见过白雪姐吗?她真的好想你呀!苦苦等待着你,至今还是孤单一个人。”石潮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眶都红了。感情这东西是很神经质的,同时也是很脆弱的。“对不起,我不想见她。请你转告她,我不值得她那么痴心地等待,让她别等。好吗?”

“你……难道不想见一面吗?”

石潮使劲摇摇头,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一样,感觉呼吸都十分困难。文婧睁大眼睛死死盯着石潮,十分不解,目光中明显透露一种怨恨为白雪鸣不平。“你知道白雪这么多年来是怎么过的么?一句对不起就了事,你太天真了吧。你根本不能理解女人的心,男人是……”欲言又止,看着石潮痛苦的表情又不忍心再说了。

“我……”石潮低下了头,不知道该如何说,二人都沉默了,这是四周静极了,只听见彼此呼吸,空气也似乎凝固了。

“文婧呀,人家没书了。不过,给你一分好礼品。”小月影飞跑过来递给了文婧一本书。

“给妈妈。”扭头拭去脸上的泪水,文婧抱着女儿吻了又吻。

“叔叔你好坏。欺负我妈妈。”小拳头在石潮身上乱打。

“小月影别闹了。”立方乐呵呵地说,“《热恋的土地》又是‘黑土地’新作。石潮你听说过新诗人黑土地吗?诗写得出神入化只可意会而不可言谈。文婧就认定是你,每每新作是必得。”

石潮怔了半天,“我……我哪能有这样的水准呢。对不起打搅了。我要走了,都六点半了。”

“别走了。”立方说,“我们今晚一醉方休。”

“不行,他们都在等我的消息。改天再说吧,谢谢。”

夫妇极力挽留,石潮执意要走。文婧十分了解石潮。让立方开车送。一家三口和石潮下了楼,太阳像个红红的大气球挂在空中,现在失去了正午那火辣辣的性格,变得温柔可亲,和人的性格有什么区别呢。石潮顿悟一些东西,不愧为诗人,对事物的敏感是常人无法相比的。

“你开还是我开呢?”

“我开吧!你们在后面好好叙叙旧情。”

“又吃醋了。”

“不吃醋,难道让我喝酱油,我可是最爱吃醋的,它能开胃还有……”

“好了,好了。我们赶紧走,时候不早了。你总是永远也长不大”

沉思中的石潮也被逗笑了。一路上文婧在读那本诗。立方和石潮侃起来。七八十里的山路不知不觉很快就到了。石潮不得不和他们分别。立方说:“别担心,书一到我给你送过来。”白色的车消失在淡青而苍茫的夜色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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