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园超市出来时,雨已经开始下了,稀稀拉拉的,不算大也不算小,还好穿了件带帽衫,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小步快跑着往教学楼那儿去。只见教学楼前的草地里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正不紧不慢地啃着一颗硕大的芒果,那芒果的个头真心快赶上他脑袋那么大了。从未见过那么大的芒果,我站在一旁看呆了。
“你瞅啥呢?”
东北人?完了,我可咋回呢?按照段子上的套路是不是应该回一句“瞅你咋地”,这样想着,我竟这么脱口说了出来。“额,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妹儿挺搞笑啊,哈哈哈哈……”
这便是我与睿哥的初次相识。睿哥,大名王睿,东北那旮瘩的蒙古族,他还有个四个字的蒙古名,但我总记不太清楚,睿哥便是我对他最常用的称呼。
睿哥体重一百八,身高却只有169,是个典型的小胖子,但却是个英俊可爱的小胖子。睿哥打小喜欢芒果,他说东北卖的芒果又小又贵,来了南方他要吃个痛快。于是隔三差五地睿哥都要请我们赴他的芒果宴。睿哥对芒果那是真爱。睿哥说,你们别看芒果外黄里黄的,可是它核心坚硬,说明它有一颗坚强的内心啊。真是吃个芒果都要讲一通冠冕堂皇的奇葩理由。
睿哥还是个非典型文艺男青年,睿哥特爱好妹妹跟赵雷,他说自己最喜欢的一句歌词便是“秋天的时候,柿子树一熟,够我们吃很久”。我说这柿子树要是改成芒果树你是不是就更爱了。睿哥白了我一眼,“别以为我的世界只有芒果,还有诗和远方!”然而这个打算拿毕生经历来追求诗和远方的男文青,最爱的电视剧却是《甄嬛传》。时不时地就拉我们陪他客串一把,他最爱演的是甄嬛得知沈眉庄死讯崩溃大哭的那场戏,当然他是甄嬛,我们就只配扮演旁边的丫鬟或者配乐……于是每次路人都会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们这群人,是的,我们每次都是在路上开演……
当然,故事写到这儿或许你们已经开始心生疑问,男女之间关系那么好有没有发展成情侣呢?哈哈,臣妾做不到啊。睿哥不好我们这一口啊,是的,睿哥并非直男,但睿哥身上从来不缺阳刚。睿哥曾说,最讨厌那些同性恋中的娘娘腔,行为扭捏也就算了,还总把自己打扮得男不男女不女的,你是同性恋首先就得认同自己的性别,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才把同性恋的名声搞得这么臭。其实最初,睿哥对自己的取向问题还是有所隐瞒的,大约认识一年的样子眼看瞒不过去了,他才和盘托出,于是他也就从男性好友成功转型为男闺蜜了。那会儿校园里最常见的一幕就是,睿哥左手牵着一个妹子,右手挎着一个妹子,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在校园里人最多的路上,而且还会隔三差五地换着妹子来,那时不知道嫉妒红了多少直男的眼睛。
我们曾经问过睿哥是否遇见过真爱。他说可能遇见过吧。他们是高三参加艺考时认识的,起初两个人在一起只是觉得好玩,后来渐渐变成了依赖,最终大概是因为什么误会分开的吧。睿哥没有说,我们也没有追问。他说谈恋爱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现在单身了反倒没心没肺过得舒坦了许多。大概最初的恋情是始于校园,所以睿哥对校服情有独钟,他说那是最好看的衣服,而穿校服的年纪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像我这种深受应试教育荼毒的厌学份子恐怕是很难跟他观点保持一致了。睿哥喜欢听悲伤的歌,我想他可能并没有自己所说的那么没心没肺。
大学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毕业季,睿哥说他要去支教,我们统统大跌眼镜。这个一顿能吃完一份肯德基全家桶的蒙古汉子竟然要跑到贫困小山村里去支教?Are you kidding me ?睿哥说他已经通过了申请,拿到毕业证就会前往。就这样,我们在一片哀嚎中送走了睿哥。睿哥,小山村里可没有芒果和双色冰激凌。
毕业后跟睿哥的联系也渐渐少了,只是时不时能看到他在朋友圈晒出的照片。那是湖南的一个小山村,真正意义上的山村,他们的学校就在山顶上,那里有湛然的天,碧绿的稻田,有孩子们灿烂的笑脸,还有那个曾经整天嚷嚷着要减肥如今终于瘦下来的睿哥。睿哥说,那里信号很差,还经常会断电,照片是他周末去镇上的时候传上来的,而为了去镇上采买生活用品,光下山就要走两三个小时。他说那里的冬天特别是冷,夜里经常会被冻醒。他说那里的孩子特别天真可爱,只要一想到他们的笑脸整个人都好起来了。我想,这就是睿哥一直追逐的远方。
“睿哥,我改天给你寄一箱芒果让你改善下伙食。”
“别,你给我寄点好看的本子和笔吧,这里的小孩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