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尽头

二零一八年三月,对北京无穷无尽阴霾的天空和办公室琐碎的八卦失望灰心到极点。决定到南方的烈日下彻底杀菌消毒,把自己清理一遍。

飞机刚刚降落到新加坡,就喜欢上了这里浓烈的植物清香,出租车司机是一位看上去50多岁的华人,一开口就是典型的新加坡式英文,确认了地址就不再交谈,我喜欢他的沉默。车里开足了冷气,因为是晚上,只能看清车窗外是高架和一排排的热带植物,有椰树,芭蕉,雨树,青龙木,并不是熟悉的北方杨柳,而是墨绿的,潮湿的植物。

很顺利就达到了租住的房子,临街的二层洋楼,我猜想蔡澜当年住的房子大约也是如此,院子里有许多芭蕉树,虎尾兰,一个圆玻璃桌,三把藤椅,和厨房的后门相连处,放了一个洗衣机和几排晾衣服的铁架子。一个迷人的小院。

我住在二楼一个小卧室里,从窗户可以看到邻居家的院子,种满了花,抬头是湛蓝湛蓝的天空,以及纯白纯白的云朵。

我开始了每天的浪荡。

因为炎热,大量的时间花在附近的图书馆,两层的图书馆,一面墙是落地窗,窗外是一片巨大的草坪,经常看到小鸟落在窗台上傻乎乎的走来走去,还看到过一只松鼠,那只松鼠和我确认一下眼神,然后径直的窜到了草坪里。我在图书馆里翻到了英文版的三体,阿城的书,还有蔡澜的全集。图书馆的一楼,有一个咖啡厅,可以吃午餐,喝咖啡,看报纸,我爱上了他家的叻沙,几乎每次必吃。一楼的大部分区域都是儿童区,矮矮的小书架,小书桌,小凳子,有许多儿童在这里看书,写作业,我不禁羡慕这里的小孩,如果我的童年也有这样的环境,人生也许会完全不同吧。

二楼有大大的实木书桌和真皮沙发,还有小隔间用来专注阅读。这里不允许打电话,吃东西,睡觉,我有一次疲惫,趴桌子上睡着了,结果被图书管理员姐姐问道,Are you OK? 她以为我身体不舒服吧。

图书馆有喜欢的环境,有书,有凉爽的空调,而且随时都可以出入,不需要任何程序,我顿时倾注了所有的热情,每天一大早准时来图书馆报道,等到落日余晖的时候,回家。

这里的黄昏最让人喜欢,有时候下过一场急雨,气温降了下来,凉风习习,地面上蒸发出浓烈的青草的味道,漫天都是淡淡的蓝,丝丝的白,和微微的粉。

忍不住跑了起来。

新加坡政府真是人性化,在道路的旁边都用水泥铺好了小小的人行道,被绿茵覆盖,没有绿荫的地方,也有政府搭建的雨棚,遮阳挡雨,所以即使旁边的车道上车水马龙,也一点都不影响行人的心情,不必焦躁,也不用担心安全,这里的车一定是让行人的。我刚开始还不习惯,看到有车过来,就习惯性的停下,结果车也停下,久久不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司机按了喇叭,我才知道他在提示我先行。有很多马路的路口都有按钮,行人到了路口,按下按钮,一会儿红绿灯就会变绿,这样,节约了没有行人的时候,汽车无谓的等候。

道路的旁边呢,总会有让人感觉奢侈的草坪,或者如原始森林般茂密的丛林,就连天桥上也都挂着盛开的花草。不跑起来简直辜负这样的好空气。

我溜达了一阵子后,选了一条最适合跑步的路线,有一个桥,一个缓坡,一段居民小区的林荫道。一圈跑下来30分钟,有力气的话跑两圈,满头大汗,满脸通后,然后洗个澡,浑身通透。跑了几天,还认识了一个洋人,女性30多岁,也每天沿着这条道跑步,我们只微笑过,并没有交谈。

跑完步,洗了澡,就去Food Court吃饭。

Food Court长的样子就像北京的大排档,在一个半露天的大棚下,整个小区的人,络绎不绝的,不分时间的,来这里找吃的,这里有咖啡屋,海鲜,各种面食,粿条,叻沙,印度煎饼,等等。我最爱的就是Iced Lemon Tea,叻沙,肉骨茶,和马来风光。这个马来风光就是炒空心菜拌海鲜酱,非常入味。我有时候忍不住,会点很多,是这里居民的两份量,老板娘用惊讶的眼神看我全部吃光。

什么叫不辜负好阳光?就是晾衣服啊。这在北京是难以想象的,但是,赤道的阳光这样好,空气这样玲珑剔透,看着衣服在阳光下随风舞动,真是感叹惬意人生。

风里,飘着邓丽君的小调,飘着鱼丸汤的清淡味道,飘着咖啡红茶香,飘着万国旗,心变得清灵,被揉在这太平洋的风里,时间模糊起来,南洋的柔情,迷幻的,遥远的,温情脉脉叫人沉醉,失忆。

2018 May

以下是一些图片,以为纪念。


草坪落日
小路
叻沙
南洋老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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