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 闲来无事,随意打开一本杂志,看到有六个人的照片,有男有女,有成年人,有小孩,他们嘴唇有薄有厚,有抿嘴,有张嘴的,弯曲弧度不一,但一样的是笑容温暖而舒服,和他们或大或小却同样坚定有光泽的眼神相匹配。
突然,照片下有一行小小的字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慢慢地凑过去。“这些看起来无比正常的人脸并不存在于这个星球”,这是一行很容易被人轻易掠过的内容。看完我却怔住了。看他们的衣服,他们的妆容,他们的笑脸,甚至是发丝的纹理,都是那么地真实,真实到让你相信,他们就像我们真实生活中的亲戚、 朋友、同事一样,既平凡,又真实,有我们大多普通人一样类似的生活或者人生轨迹。也许小时候会顽皮,让父母着急上火,棍棒伺候。也许有放学后一直打闹到家的邻居发小,青春年少时也会为隔壁班的女孩、男孩辗转反侧,会盛装准备他们的第一次工作面试,工作后会和朋友一起喝咖啡、踢足球,在这疫情期间,也许他们也会和我们一样担心与不安。
然而这些看似无比正常、无比真实的人却丝毫不存在!他们没有以前,他们也没有以后,他们甚至没有现在。他们只是来自thispersondoesnotexist(此人不存在).com网站上,是程序员凭空创造出来的。
想到这一点,我忽然内心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我们何奇幸运,能够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经历这个世界种种纷繁,不管是好的,是坏的,或者看起来当时是好的,当时是坏的,事后却是截然相反的,我们都有机会去经历,去见证,去解读,也有机会去重构。我开始为这些没有真实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感到惋惜了,甚至因为自己可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珍贵机会而生出一点小小的幸福来。
人生在世,劫难重重,平安出生,快乐长大,淡然老去,是一种难得的福祉。
但生命无常,尤其是在经历2020年疫情给人类带来的这一场劫难后,我们对幸福的理解似乎变得更纯粹了,对幸福的要求似乎也变得更简单了。
幸福也许就是可以自由地呼吸,健康地活着;幸福也许就是在茶余饭后,可以约上三五好友,逛个街,看场电影,搓几圈麻将,跳几支广场舞;幸福也许就是每年春节,一家人安安心心地坐在一起,吃顿饺子,一起看看即使不再那么吸引人的春晚;幸福也许就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在各自的城市,大家都努力地、用心地活着,然后心有牵挂,或者偶尔打个电话,连个线视个小频,听听熟悉的声音,看看熟悉的笑脸,不枉费这科技时代带给我们的便利;幸福也许就是无论一切尽在掌握,还是在面临诸多不确定,仍然能不放弃对生活的热爱,还能井井有条地过好每一天,还能对未来有美好的规划与美好的遐想。
幸福可以是即使是历经繁华与坎坷,仍然保有颗勇敢而洒脱的心,敢来一场走说就走的旅行,敢谈一场想谈就谈的恋爱;幸福可以是即使是柴米油盐,只要内心丰盈,也能在人间最真实的烟火味里抽空觅得半天光阴,拾得许多细碎的美好,或一束鲜花,一本好书,或几首音乐,几张老照片;幸福也许就像最近热门电影《心灵奇旅》中所说的一样,“把寻常的人生过好,才是最不寻常的事”。
在寻常人生里,我们知道,没有任何人的一生,会永远顺利,快乐无忧;寻常人生里,我们知道,即使是童话世界里,有王子和公主结婚后“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美好,也有“海的女儿最后化成泡沫,在阳光下消失了”的悲怆,而即使是在深夜受到暴风雨冲击、无家可归、落魄的碗豆公主也依然能在二十层床垫子和二十床鸭绒被下面感知到一粒豌豆的存在,在艰难岁月里依然保有敏锐地感知生活的能力;寻常人生里,生老病死,是常态,在快乐、幸福的同时,也必定会有悲伤,害怕和担忧时常伴随其左右。
如果用一个标点符号来代表寻常人生,相比于将一切戛然而止的句号、感叹号,我更愿意使用省略号,在我心里,它是一个开放性的符号,更能体现一种不疾不徐的心态,一种虚怀若谷的胸怀,代表着余意未尽,也代表着生活的无限可能……
“火花不是人生目标,当你想要生活的那一刻,火花就已经被点燃。”
唯愿我们的2021,甚至在更长远的未来里在各自或灿烂,或微弱的火花下,将这个省略号写得有声有色,或者,余意未尽,不辜负这寻常景色,这寻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