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薇奥莉塔和奶奶住在一起,她的母亲汉娜是个刚起步的摄影师,常年在外,极少顾家。直到一次她突然回家,开始诱导薇奥莉塔作她的模特儿,并将其打扮成华丽、黑暗、魅惑的小公主形象进行拍摄,照片惊艳了时尚圈,为汉娜赢得了名声和财富,但薇奥莉塔却因此在学校里遭遇着嘲笑和排斥。然而,意识到女儿的童贞肉体是通向她事业成功的利器之后,汉娜在拍摄尺度上得寸进尺,这让母女关系迅速恶化。在精神几近崩溃之时,薇奥莉塔通过实施抢劫成了少年犯,住在劳教所的她终于摆脱了母亲的控制。
本片于2011年上映,灵感来自该片导演与其母亲的真实经历。看完电影,很多人对摄影师母亲的做法大为鄙夷,但是又有多少人会羡慕起这种迅速成为缪斯的机会呢?
如今,娱乐圈确实是一个光鲜而诡异的存在,芸芸大众娱乐致死的精神趣味,加上商业运作的推波助澜,共同创造了艺人超越常人的成名速度和赚钱能力,很多普通人之所以甘愿献上宝贵的时间精力为他们捧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眼红,也是对自己没能混迹其中的一种心理补偿,如果当年也选择这个行当,说不定同样年纪轻轻就名利双收了呢。
机会来了,技术的发展满足了很多圈外人成为明星的愿望,即使成不了网红,在自己的朋友圈发自拍,也多少能满足一些被人关注和称赞的心理诉求。于是我们的朋友圈里充诉着吃喝拉撒都要拿出来秀一秀的那些奇葩存在。在这个没有隐私的时代,他们的人格也跟着他们的表演充分展示出来,供人评论指摘,这种表演欲的终点是暴露癖。
孩子出生了,父母的明星梦终于有了投射的具体对象。于是儿童选秀节目应运而生,每一个孩子背后都站着怀揣“星爸星妈”梦的父母。这和被剥夺了学习机会的一代拼命要把孩子送进大学的思路如出一辙,都是强迫孩子放弃自己的人生,去实现父母的理想。但其结果的危害性却更胜一筹,因为童年固化于心的行为模式将主宰一生,而一个总是通过上台表演而得到更多关注和称赞的孩子,长大成人后也会不自觉地运用这种方法获取他所需要的东西。我们都知道,演员只是一个职业,如果角色和真实自我混为一谈,结果将是灾难性的。比如张国荣在电影《异度空间》的角色里无法抽离,导致自杀。在心理学领域,表演型人格也是一种伴随一生的人格障碍,至今没有找到有效的治疗手段。
当然,有些父母会说这种功利行为是在为孩子的未来着想,因为演艺之路似乎是一种确定的成功捷径。可惜,不消说未来的样子谁也无法预言,即使是孩子们自己也不会认同这种道理。
影片中的小女孩美艳不可方物,但是在学校里,没人关注她的美貌,即使她自己也对此全无知觉,她最初同意让妈妈给自己拍照,只是希望多些和妈妈呆在一起的时间,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我们的孩子也是如此,为了得到父母的陪伴和肯定,他们往往愿意付出一切。不论你告诉他多少次“好好学习是为了更好的前途”,或者他也能条件反射的说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格言,他在上中学之前对未来都不会有清晰的概念,此时他努力学习的动机只有两种:一是自发的好奇心;另一种是为了讨父母欢心。第一种孩子有机会成为“自我实现者”,因为他学习的动力来自生命内部,第二种孩子将执着于“外部评价体系”,他们成年后仍会通过别人的眼光看待自己,会非常敏感甚至极度自卑,因此过分追求名利,这些人占据着心理治疗对象的绝大部分。而那些过早登上舞台的孩子们,几乎都是在别人的评价中长大的,所以童星成年后多会遭遇巨大挫折。
那么,不寄望于孩子成为明星就能避免这种风险吗?其实,我们还要警惕自己的自恋通过孩子进行表达的倾向,简单的说就是,秀娃狂魔的心态。
我带我儿子去游泳的时候,总是看到不少家长站在水里不停的拍照,有的是自拍,更多的是在拍他们的孩子。这些身着泳衣的成年人宁愿承担手机进水的风险,宁愿不断的打扰孩子戏水的乐趣,宁愿放弃自己游泳的快乐,也要坚持不懈地拍照。他们离开泳池时,上半身甚至连一滴水都没有。可以想象,他们会多么迫不及待的在更衣室里就开始修图和发朋友圈,然后每隔30秒刷新一次看看得到多少赞,以弥补他们内心对自己的种种不满、不安和不确定。如果说不停谈论自己的孩子是一种没教养的表现,那么秀娃狂魔的人格问题也同样显眼,因为秀孩子其实是变相的秀自己,是盖了一层薄面纱的自恋表达。而自恋和自卑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这些有缺陷的人格在社交媒体上得到强化,此时又搭上了自己的孩子。
我并不是反对拍照,也不反对在朋友圈适度的自我展示,只是希望“展示”不要凌驾于“体验”之上,成为目的。我们的孩子不是工具,他们注入心灵的内容比留在网络上的影像更有价值,这种价值不是金钱名声,或者别人稍纵即逝的注意力能够衡量的。
电影中,薇奥莉塔气急败坏的对汉娜怒吼:“妈妈的爱不是这样的!”因为心性纯洁,孩子们往往拥有超越成人的洞察力,他们很清楚父母的行为是因为爱他们还是拿他们当成工具,这一点无从隐瞒。有时候,成为好父母的前提,是首先战胜我们自己残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