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下班回来后,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她连续加了三天的夜班,仿佛身体都被掏空了。
她起身去欲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头发湿漉漉的。
如今正值冬日,外面的空气降到了谷底,路上的行人走路纷纷佝偻着身影,寒风刺骨。
她拿毛巾擦着头发,拉开卧室的窗帘,窗外的夜景一片璀璨。
不知不觉,这是她到上海的第三个年头。毕业那一年,因为在一家公司做销售,嘴巴特别利索,能说会道,被老板视作心腹。
有次在酒会上,老板喝醉了,在酒桌上大手一挥,跟程念说,你喜欢什么职位跟我说,我马上提升你。
其实,程念知道男人的话不可信,特别是酒后的话。
程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二十七岁,一把尴尬的年纪。装嫩没底气,说老又不甘心。父母的夺命连环call,无非不是在提醒她何时可以带一个男的回去,好完成她这一生父母寄以厚望的重任。
她在心里嘲笑自己。
程念抚摸着自己的皮肤,还算紧致,眉眼间也还没有充满生活的晦气,眼角的法令纹自拍的时候用个美颜就没有了,她在安慰自己,安慰自己许久没有波澜的心。
有人跟她说,女人啊,一到25岁就开始慢慢变老了,你现在不保养,男人迟早是会嫌弃的。
若是还年轻时的程念听到这句话,一定会用话语讽刺她,但现在,她只是作为过来人,在旁边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她温了一杯热牛奶,穿上了一件黑色的睡袍,这是一年前在商场打折扣时买的。还是苏文陪她去的。
有人说,爱情是是一种宫心计,互相猜,好像认定了看谁先出轨似的,那心照不宣的暧昧,就像是电影,你想和她上床,她也想和你上床。
程念和苏文大概就是这种。
大四毕业那年,大家都奔波于就业。苏文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他的同学大部分都去了小公司做了设计或者IT。
苏文是那种天性不喜欢被人约束,不委曲求全的类型。所以,他没在网上投递一份简历,没在招聘会上露过一次脸。
后来,眼看室友都找到工作并且出去实习,就他无所事事,又入不敷出。无计可施,便随便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无关乎专业,或者工资。
于是,他最后从一个拥有伟大抱负的少年变成了一个金牌售楼先生。
程念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他的。
公司五周年庆,经理在KTV里订了一个很大的包房。
程念太开心了,因为她是这个月销售业绩最好的,所以拿了奖金。
她喝的有点多,渐渐的醉了,她起身去厕所,跪在马桶前呕吐,时间一晃一年了。她粗鲁地洗了把脸,然后走到外面的阳台边点了一支烟,香烟已经快要烧到烟蒂,程念一口没吸。
她用修长的手指夹着烟。
“我盯着你看了很久,就是没见你吸一口。”苏文靠着阳台的墙壁。
“我不会吸,就是装酷的”程念回头望了一下。
苏文一手夺过她手里的香烟,猛地吸了一口,然后转过头笑着对程念说:“我教你啊!”
程念在那一瞬间动了心。她凝望着他。
第二天,程念在头疼中醒来,苏文还在旁边睡觉,她侧过身,扯起被角遮住自己半裸的胸,然后发了一个漫长的呆。她有点记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此时此刻在想什么,直到苏文醒后,用手臂搂住了她。
他们在一起了。
苏文是那种特别浪漫的人,他对她的好就是每天都有不一样的花样逗她开心。他制造各种约会,各种惊喜,后来工作忙了之后,升了职位,人经常不在身边,就直接甩给了她一张卡。
人们总说,男人一有钱就变坏。
苏文就是这样的男人。刚开始,他只是以酒会的应酬敷衍她,程念觉得这很正常,毕竟工作免不了这些。但是后来,他直接不回去,只是简略地应付了几句,说忙着呢,然后就挂了。
程念刚开始一直以为真的是忙于工作,所以就没有去打扰他。
直到有一天,她加班到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在公司的门口不小心看见苏文的车里坐着一个女人,要知道在这之前,苏文跟她说的是要去浙江出差。
她有点恼火。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他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程念此时此刻心如死灰。
苏文不知道程念跟了上来,他右手搂着怀里的女人,眉眼间有说有笑,行为举止像及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开门的那一瞬间,时间好像停顿了几秒,空气稀薄得像是只能依稀听见远处急促的喘息声。程念捂着嘴,眼睛像是被烟熏过一般红,她看着苏文光着身子,大腿上还坐着一个搔首弄姿的女人,她此刻羞愧地想要在酒店的楼上跳下去。
她终于知道,心碎的声音是怎样的。而伤害她的这个人,最后也没能留下。
他辞职了。
程念坐在沙发上睡着了,桌上杯子里的牛奶冷了。窗外突然下起了雨,她蜷缩着身子,微闭着眼。
她觉得,第二天是时候把睡袍给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