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大连三面环海,冬暖夏凉,夏天雨水不勤,冬天雪也不会太大,是个很宜居的城市。然而今年的夏天,雨水却频频来干扰我的生活,来了还不愿意走,我就被泡在湿漉漉的夏天里。早晨穿一身干爽的衣服,外面再罩上雨衣出门,可是到了工作的单位,身上还是湿漉漉的,不是雨水,是汗水被雨衣阻挡蒸发不掉。在这湿气极大的环境里,身上粘腻而潮湿,沮丧的心情就像没拧干的衣服,也会滴下些水来。
我很想念我干爽的故乡。我又在想念齐齐哈尔市管辖下的一个小乡村来。
几年前漂泊到宁波,遇到了同样糟心的事。大年初三,在村里的炮竹声中,屏蔽了过年时喜悦的心情,一双棉鞋踩过雪域乡路,我乘坐了南下的火车,带着些许渺茫、不安和惆怅,翻山越岭,到达久负盛名的江南。
一下火车,把阴风冷雨撞了个满怀。我匆匆走在汪水的异乡街道。天不甚寒而风透衣裤,雨不甚凉而水透鞋袜,心情也像这大街上的一顶顶滴水的雨伞,噼噼啪啪被打得潮湿了。一身黑龙江带来的棉衣也不能抵御这江南的寒气。
租了简单的房子,正常入职上班,是在大年初六。单位的食堂还开着窗户,外面淫雨霏霏。我就坐在冰凉的光板凳上,屁股上的两片肉隔不住凉意,任它传向身体的深处。脚底也是冰凉的瓷砖。我吃着冷食,吹着偶尔从窗户偷偷进来的风。凉意从周身每一寸肌肤上传来,齐齐地不断地挤到心里去了。
那年,宁波的冷雨一直下满了整个正月,我滴水的心情自始至终,等待天晴。每天早晚,我在雨洗的大街上经过。甬道上花的叶子都很肥厚,开始的时候我竟认为那是假花,后来才想到,它们把枝叶长得这样肥厚,是为了抵御这阴冷的冬天,我穿了棉衣,却无法抵御江南的冷意。道边上的高大树木,它的叶子也同样肥厚,在叶子们的共同掩护下,你会发现竟然会有几朵硕大的花在开着,他们就开在这正月里的阴雨天里。
此时,我的故乡还应该是下雪的季节。各种树木花草还不应该有叶子,它们只有干枯的枝条。它们就把万千枝条在寒风里舞蹈。它们用毅力和韧劲在战斗,在期盼春天的到来。
我的故乡,无论是城乡,每一间屋里都是暖的,都有空调暖气甚至是火炉。在这寒冷的季节里,每一间屋子都是一个小阳春。
夜梦惊风雨,脚踏黑土地,我又在想念我的故乡了。这春雨如果下在我的故乡,那就好了。
我的故乡是属于半干旱地区,每到春天雨水是稀少的,春雨贵如油,这句话在我们当地才是最恰当的写照。该种地了,看着干旱的土地,我们盼雨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了。
终于等不及了,我们就把种子种进土里,然后拉着浇地的设备进地,支上喷架,水管插进地下井里,启动柴油机,开始浇地。浇地是个苦活,需要不分黑白地进行。马达嘟嘟嘟地冒着浓烟,喷灌的喷头转着圈儿喷出水来,唰唰唰,干得冒烟儿的土地在人造的雨水下开始湿润了,直至垄沟里汪了一些水,那表明地浇透了。我身上的衣服上全是泥和水,手上脸上也是,脚下穿的鞋子粘了厚厚的泥。看着水滋润着刚刚种下去的种子,好像看到几天后小苗一垄垄地长齐,再累再苦也是知足的满意的。
我生在黑龙江齐齐哈尔的一个乡村,当年,爷爷奶奶带着父辈们来北大荒扎下根,随遇而安,吃苦耐劳,血管里的血是沸腾的,身体的每一个关节在战天斗地的开荒拓土的大战里咯咯作响。
生我养我的小村庄在地图上难以找到,和全国那些发达地区相比,它仍然那么普通,甚至贫瘠。可它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人情世味,都化作一些分子,融化在血液里。
我爱我的故乡,我想念我的故乡,无论我在美丽的江南或是在美丽的大连,这种想法时不时地会萦绕心头。在异乡的阳光下,我想到故乡的阳光更撩人;在异乡的月光下,我想到故乡的月光更浪漫;在异乡的冷雨中,我想到故乡催生万物花草的雨水更叫我踏实,叫我安稳,叫我熨贴。
淋一身故乡的雨,我会和地里的玉米大豆一齐生长,我把根朝黑土深处扎进,延长……
即便我身在异域他乡,我的根在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