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像孩子的脸,刚才还是艳阳高照,顷刻间便布满了阴云,黑压压的云团叠压在一起,不堪重负的沉下来,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铃响,大家伙儿一溜烟的涌出厂区。这天气太唬人了,哪个都不敢耽搁,骑车的步行的,转眼就纷纷散尽了。
H.Y坐在Q.L的车后座上,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唠着情话。他们是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用流行的话说应该叫“蓝颜知己”吧!
同事们可不这么想,他俩是大家公认的一对儿,走在一起绝不会辱没了郎才女貌这个词儿。管它别人怎么看呢,俩人依旧我行我素的整天介腻在一起。
天上的云愈加浓重,空气中仿佛能闻见雨的腥味。若平时,这个点儿天还是大亮的,此刻却暗的过了头,路上已经有车打开了灯光。
也不知什么时候路上就刮起了风,树上的叶子被撩拨的哗哗作响。后座上的H.Y许是被这天吓到了,打了个寒战,双手攀上了他的腰,紧紧的抱住。Q.L吃力的蹬着自行车,路上有些逆风,却丝毫不敢放慢速度,稍迟疑,这恼人的雨就有可能将他们浇成落汤鸡。
H.Y就要嫁人了,家里已经在张罗婚事!这个消息两天前他就知道了,当朋友告诉他时,心里还是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几天来,他一直强装着笑颜,毕竟彼此都有男女朋友,离开是早晚的事儿,只是几分难舍,几分痛。
他也搞不懂这是不是爱,彼此间也从未表露过。“我们是最好的哥们儿!”,他经常这样跟朋友们说。其实自己的心里明白得很,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能不爱吗?感情是不会不骗人的,可是那又怎样,自己还能爱吗,可以爱吗?
雨还是来了,老天爷似有意为难路人,一阵急于一阵的雨点儿像筛豆子般的洒落下来,在地上飞溅起一层水雾。若是刚才还能在人家儿屋檐或门洞下躲一躲,可此时路边除了树再找不到一个避雨的地方。
他停下车来,将身上的衬衣脱下披到了H.Y肩上。姑娘家家的,脸上的妆早被雨水冲刷的一塌糊涂,一头秀发紧紧的贴敷在脸和脖子上,顺着发梢滴答着水珠。
她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深情的注视着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儿。这阳光般的笑脸曾无数次的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一起玩耍,一起嬉戏,一起拥抱和亲吻……可是,梦太短了,只一转身便再也寻不见了。
雷声滚滚袭来,铺天盖地的在四周炸响,天色渐渐亮起,但雨却更大了,路上洼处已经蓄起了一个个小池塘。两个人默默对望着,时间像静止般沉默。
脸颊上,雨水或是泪水,早已分不清楚,此刻就这么无声的流淌。他心痛的伸开双臂将H.Y拥入怀里,细碎的雨点打在身上,丝毫也感觉不到冰冷;就这么紧紧的相拥,两颗心暖在了一起。
天稍稍的暗了下来,雨也不在再像先前那么肆虐。路边的野花收起残破的蓓蕾,在风中瑟瑟发抖,四下里冷空气也悄悄的聚拢开来。
H.Y用手抚去了脸上的雨,强挤出一丝微笑看着他。“对不起……” 她说。
H.Q微笑着摇摇头,用手指压住了她的唇:“小傻瓜,你一定要幸福!”
是啊,一定要幸福,可这幸福自己无法给予,他只想能够多一刻的陪伴在她身边,哪怕一分一秒!
他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生命会在那一刻停下,他必须直面命运带给他的一切,这该死的宿命,只能由自己独自承受。
H.Y踮起脚尖,在他脸颊深深一吻,转身奔去了。
他没有去追赶,只在原地,茫然的望着她远去的方向,良久。
“一定要幸福,亲爱的……”,他对着风说,风没有回应!
天,好冷好冷……
(2017.05.18)